作爲新嫁娘,流蘇無疑是天下最幸福,最沒有負擔的新嫁娘。
成親半個月以來,過得非常幸福快樂,和風夫人風海棠的關係如姐妹般,無話不說,她和風南瑾由剛開始的尷尬和不適到後來的習慣,處得也相當融洽。風家堡氣氛祥和,活潑,侍女家丁們對她這位神秘的少夫人也是敬愛有加,很快就融入風家堡這個大家庭中。
不管是誰,在風家堡住上幾天,都會喜歡這兒的氛圍,捨不得離開,流蘇也不例外,紫靈也和他們打成一片,比起王府中的小心翼翼,忐忑不安,這兒百無禁忌,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兩種境界。
最近下面鬧得最歡一件事就是下注賭流蘇生的孩子是男是女了,由玄北玄武做莊,幾乎整個風家堡都參與,有南瑾一個,1000兩,賭女孩,侍女家丁們都紛紛下注賭女孩,紫靈也隨波逐流,下十兩銀子賭她生女孩,風夫人和風海棠早就見怪不怪,隨他們瘋去。
成親前的日子和成親後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南瑾大多時間都待在書房,他的書房閒人止步,很少有人知道他在裡頭做什麼。風家船運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在處理,常人只知道,南瑾書房裡一天進進出出的人多達五十多人,有的人一天來回很多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有冰月宮的四大堂主,有風家船運的管事們,還有許多匆忙得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風塵僕僕。每次進去抱着一大推公文,每次出來也抱着一大推公文,好似就在書房裡停留了片刻,聽了南瑾指示又匆匆離開。
風家堡的聯絡據點分佈天下各地,非常密集和全面,連朝廷的密探組織都驚歎不已,光靠着叛賣情報這一行,就足以維持風家堡幾年的開銷,可想而知,它的情報網有多厲害。南瑾在江南經營數年,所打下的根基早就堅不可摧。
尋常人都是用白鴿進行遠程聯繫,而風南瑾用的是老鷹,更迅速,更快捷,且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風家堡就在麒麟山上,是老鷹的老巢,有老鷹經常出沒又有誰感到奇怪呢?
風家堡在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天經常都會有奇觀,四面八方的老鷹盤旋在風南瑾書房的院子裡,那情況叫一個壯觀啊!一批又一批,滿院子都是,侍女家丁們早就見怪不怪。通常在這三天,他會忙得不可開交,經常是徹夜不眠。
時間久了,流蘇也注意到,雖然有時候很多人出入他的書房,可來來回回都是那批人,再無外人。
風家堡家大業大,南瑾定然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成親之前還沒有什麼感覺,成親後她就發現,他簡直就是鐵人,光看每天進出的人,她就覺得特別恐怖。
他是個商業奇才,除了風家船運之外,酒樓和藥鋪也是風家的主打生意,不過這兩塊一直是風海棠在管理,不過光一個風家船運就不是尋常人能扛得起的,壟斷了天下航運啊!怪不得被人稱爲地下君王,比起日理萬機的帝王,恐怕他還要忙一些。
這日陽光燦爛,一隻老鷹從後山飛上麒麟山,在南瑾的書房中盤旋,有力地撲打着它的翅膀,發出聳人聽聞的叫聲,在夜裡顯得淒厲可怕,在白天也顯得雄偉壯闊。玄武吹了一聲口哨,老鷹拍打幾聲翅膀,猛然俯衝而下。
玄武解下老鷹腳下的布卷,打開看了一看,眉心微擰,匆忙進入書房,腳步略有些急切,“公子,有消息了!”
書房裡很整潔簡單,一張暖塌,兩排書架,窗口有的短几上放着一盆墨蘭,開得正豔。一張足足有兩米長,半米寬的檀木書桌,上頭的文件堆積如山,排得密密麻麻的,書桌後的南瑾幾乎被這些文件淹沒。
他放下手中賬目,伸手接過布條,眉心亦擰起,脣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怪不得這麼久纔有消息,原來如此!哼!”
玄武沉聲道:“公子,怎麼辦?”
南瑾寧靜地坐在輪椅上,眼角掃過被他丟在桌面上的布卷,冷漠的眼光掠過殺氣,“不理會她,她自會找上門,到時候再收拾她也來得及!”
自在飛鷹馬場林霜兒害得錦繡險些喪命之後,冰月宮就發了閻羅令,追緝林霜兒,本來不出五天定會有消息,可卻一直查不到,除非林霜兒躲到不見人煙的山洞裡,一輩子不出來,否則冰月宮的人總有辦法找到她。南瑾一直很奇怪爲何花了那麼多時間沒有找到林霜兒,今天的布卷剛好解了他的疑惑。
林霜兒十天前嫁給秀王蕭瑋當填房,定然是秀王從中阻攔,冰月宮輾轉纔得到消息。
南瑾頗有興趣地挑眉,凌厲的眼光如雪刀掃在小小的布捲上,脣角掠過一抹冰冷的嘲諷,轉來轉去,都是蕭家的事,哼!
“公子,秀王明明知道是風家堡向冰月宮買林霜兒的人頭,他娶林霜兒擺明就是風家堡過不去,我們難道要忍他麼?”玄武沉聲道。
秀王蕭瑋是當今皇上的弟弟,排行老三,當年四王奪位的結果是蕭絕蕭寒成功幫蕭越登上皇位,而秀王蕭瑋一直無心於皇位,也不介入他們的紛爭中。蕭越登基後,他自動請命,來了江南,不再過問朝中大小事務,當一個清閒王爺。蕭越樂得成全他,此後蕭瑋一直在鳳城定居,除了宮廷慶典會回宮露一次臉,早就漸漸地從風起雲涌的朝中退了下來,被人漸漸淡忘。他和風家堡也素無來往,這次公然迎娶林霜兒又是何意?
已是中年,經歷一場政變,看盡世間的風風雨雨,過盡千帆。若說什麼爲了女兒私情不顧情面得罪風家堡,南瑾只會嗤之以鼻!
“撤回閻羅令,靜觀其變!”南瑾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高手過招,訊息萬變,以不變應萬變纔是上上之策。林霜兒還不值得他費那麼大心思去琢磨,不過這個秀王,就另當別論了。
“公子認爲此事另有隱情?”
“不是認爲,而是確實!”一直在暖塌上假寐的玄北慵懶伸了腰,涼涼道:“林霜兒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犯得着爲了她和我們翻臉麼?秀王能在四王奪位中平安無事,此人的城府一定深不可測,會咬死人的狗都是很溫順的。”
南瑾往後靠在輪椅上,眉間一抹硃砂悽絕豔麗,語氣淡漠,“撤了閻羅令吧,我們安靜不動,若他真的想要幹什麼,自己會先忍不住,比耐心,還沒人能拼得過我風南瑾。”
“是,公子!”玄武領命。
“玄北,京城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南瑾半垂眼眸,淡漠地問道。
“沒有,追查皇子一事暫停了,蕭寒陪着方錦繡在江南遊山玩水,盡討得美人歡心,樂不思蜀,蕭絕爲了他王妃之事終日鬱鬱寡歡,在王府中足不出戶,就差沒有一劍抹了脖子隨他王妃而去了。哈,說也奇怪,他的王妃聲名狼藉,那是天下最出名的蕩婦,這種女人死了有什麼……”
唰!一支毛筆凌空而起,冰冷地劃破空氣,還沾有墨跡的筆筆直地射向玄北的手腕,如最鋒利的匕首,殺氣湛湛逼人。
玄武玄北大吃一驚,玄北驚駭中一躍而起,眼中的慵懶之色盡褪,袖袍一揚,渾厚的掌風直擊毛筆,南瑾射來的暗器,他可不敢用手去接。毛筆被他掃落在地,玄北玄武都不解地看着自己主子,只見南瑾寧靜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如玉的臉色唰了一層厚厚的冰,眼光冷厲,聲音如在冰湖上飄過的風,“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冰冷的話讓冰箭般,直直射向玄北。玄北心有餘悸地掃了地上的毛筆……
我偉大的公子啊!
您是哪根筋不對了?
這毛筆要是射中他的手腕,他手就給廢了,幸好他躲得快,奇怪了,他以前一直都這樣的呀,公子也沒發過脾氣,他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了麼?
玄北看向玄武,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呀,玄武搖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了。
“公子,我錯了!”玄北低頭,語氣無比誠懇,轉而提起頭來,露出一副很無知,很無辜的嘴臉,“公子,請問一下,小的剛剛哪句話惹你不快了?你得說明白呀,不然下次又重犯,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
南瑾冷冷一掃,重重一哼,剛要說話,韓叔的聲音就飄進來,“公子,小姐和少夫人來找你!”
這麼剛巧?
南瑾還沒發話,風海棠就拉着流蘇進來,南瑾迅速地從一旁拿起兩本帳薄,掀開,不動聲色地蓋在他原來在看的公文上。
“南瑾,南瑾,你手邊的事先停停,我要和你商量個事!”風海棠一進來就拉着流蘇匆匆忙忙地過來,一臉興奮。
南瑾見流蘇一臉尷尬,風海棠又滿臉興奮,頗爲不解,“怎麼了?”
“你讓蘇蘇來酒樓幫我的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