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微微一怔,詫異地擡眸看他,興許是月色太迷人了,否則她怎麼會有種被珍惜的錯覺呢?
冷酷無情的蕭絕也會說出這種類似於柔情的話,且對象是她,實在是令人受寵若驚,捉摸不透。
蕭絕似乎是察覺到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加上被她詫異的眼光看着,不禁一陣狼狽,“很晚了,本王去休息了!”
丟下一句,還等不及她有反應,男人便落荒而逃。
流蘇看着他的背影,愣愣的,許久,苦笑一笑,轉身回房。
果然是不能想太多的,還好她已經學會沒有期待了,現在她還是想想,該怎麼離開王府比較實際。
轉眼間,桃花已經慢慢謝了,徒留少許清香在空氣中流動,春天漸漸過去了,迎來初夏。
“小姐……”敏兒輕步到流蘇身邊,接過她手中的木勺,給茶花澆水,擡眸一笑,“雲少爺說了,月底他要到蘇城進貨,那是最好的時機。”
月底嗎?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小姐,這是雲少爺給你的藥還有信。”敏兒從懷中拿出雲烈交給流蘇的信件和一個小小的瓷瓶。
“藥?什麼藥?”流蘇詫異,接過瓷瓶,她哮症的事,雲烈並不知道,是什麼藥?
“雲少爺說你看了信就會明白。”敏兒說道,又抓着她的手,緊張地道:“小姐,你要走也要帶上我和紫靈,不許拋下我們,知道嗎?”
“好!”流蘇輕柔應道,移步涼亭,敏兒接替她澆水,流蘇打開信件,略微掃過一遍,臉色微變。
假死藥?
雲烈說,蕭王權傾天下,若是要走,就要讓蕭絕認爲她已經死了,否則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他追回來,還會殃及方家。不然就算走了,也會一直過逃亡的生活,並非上策。
這瓷瓶有顆藥,產於南疆,服用之後,脈搏會停止跳動七天,呈假死狀態,任你的醫術再好,也無法看出真僞。而七天,按理說,流蘇會被下葬,雲烈再看準時機盜墓開棺,救她出來。
就可以一起離開京城。
雲烈還特意叮囑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敏兒和紫靈,爲了戲能演得逼真一些,徹底消除蕭絕的疑心,一定要讓她們認爲流蘇真的死了。敏兒和紫靈都不是什麼心思深沉的人,只要稍微露出一些馬腳,以蕭絕的聰明,定會覺得不尋常。
流蘇猶豫了下,把瓷瓶收起來,揉碎了信,扔進古井了,微微一笑,鬆了一口氣,離開……
想一想,真如一場夢一般,她真的可以離開蕭絕了麼?
心裡是有些微微不捨得,她想,她是有些喜歡蕭絕的吧。真是個矛盾的男人,明明說要恨她一輩子,要折磨她一輩子,可除了開始的殘忍,他倒沒有怎麼折磨她。
自那天他落荒而逃之後又是對她不聞不問一個月,如玉偶爾到訪,每次都會說起蕭絕的事。她知道,他對林雲兒疼愛有加,整整一個月,都夜宿雪梅閣,把她當成手中寶。
流蘇其實並不是很想聽這些事,可如玉每次都會說,她後來也懶得去阻止她,同時女人,她知道如玉心裡的苦,自她嫁進來之後,和守活寡並無分別,心裡有怨在所難免。她也就當她的傾訴對象好了。
雖然這樣想,可每次聽到蕭絕多麼多麼寵愛林雲兒,她心裡也有些淡淡的不舒服,酸酸的,不可否認,是很嫉妒。
不過她嫉妒的人不是林雲兒,而是死去的柳雪瑤,蕭絕愛她,真的到了盲目的地步。
她無法說些什麼,這種事,如雪天飲冰水,冷暖心自知。
蕭絕其實也不算無情殘酷之人,因爲他所有的溫柔和關懷都給一個女人,所以對所有人只有冷酷。認真說起來,能被他所愛的女人,真幸福。所以她嫉妒柳雪瑤,這個真真正正得到他心的女人。
沒關係,她就要離開了,時間是感情的良藥,趁着還沒深陷的時候,早早離開,對她,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就這樣吧,就這樣離開,對誰都好,他也不必爲難,她也不會煩惱,他們之間總是有着心結,他放不下,她也解不開。
“王妃,午膳來了。”紫靈愉快的聲音傳入梧桐苑,端着飯菜走進涼亭。
“哇……終於可以吃飯了,我都餓死了。”敏兒一聽放下木勺,蹦蹦跳跳就過來,開心得大叫。
“饞鬼!”流蘇淡淡一笑。
“啊,有清蒸鱸魚耶,太好了,有口福了。”敏兒先嚐爲快,“真香,紫靈要是出去開飯店,一定會財源滾滾。”
流蘇點頭表示贊同,她的飯菜一直由紫靈經手,她的手藝真的非常極好,胃口都給她養刁了。
“我看王妃最近氣色不太好,所以今天多做兩個菜給王妃補補身子,有清蒸鱸魚,這碗是八寶鱸魚湯,王妃要好好地吃,多吃點。”紫靈笑道。
流蘇點頭,打趣道:“是,紫靈女皇!”
三人相視一笑。
“我也覺得小姐最近臉色有些不太好,昨天吃飯你還說吃不出飯香味,今天要多吃點,起碼吃三大碗。”
“會脹死的。”紫靈笑道,“多喝湯就好,魚湯很滋補。”
流蘇喝一口魚湯,倏然臉色大變,捂着嘴巴,匆忙離席,扶着欄杆,“唔……”
剛剛吃下的一些飯菜全部給吐出來,心口發酸,胃部好像翻江倒海,把胃裡的食物都吐盡了,連胃酸都吐出來,最後還連連乾嘔。
敏兒紫靈大驚失色,匆匆忙忙倒了杯茶水給她漱口,不停地拍着她的背部,幫她順氣,好不容易纔停下。
流蘇像是虛脫一般,反身坐下,頭一陣一陣昏眩,空氣中飄過那麼魚腥味,又讓她胃部劇烈地翻動。
“快,把魚湯和鱸魚拿得遠一些。”流蘇乾嘔,匆忙下令。
紫靈趕緊把端起魚湯和鱸魚,放到庭院中央。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敏兒擔憂地問道,扶着她緩緩坐下。
最近早上起來偶爾也有些反胃,她以爲是腸胃不舒服,也沒有太在意,誰知道今天聞着魚腥味,卻是如此的難受,拼命乾嘔起來。
隱約中,好似明白了什麼事。
紫靈匆匆回來涼亭,“王妃,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這可怎麼辦,吐的那麼厲害,是不是魚做的不乾淨啊,紫靈真是該死!”
“傻丫頭,這哪是不乾淨的問題。”
“對啊,我們兩都有吃,爲什麼我們沒事?”敏兒疑惑。
流蘇撫着自己的腹部,臉色沉靜如水,傻傻地看着庭院裡的茶花,“老天真的很會作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