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透過窗臺緩緩的灑在地上……
屏風後,傳來輕微的咯吱聲,一回頭便瞧見蕭晟一身白衣,數千青絲披散開來,俊美的容貌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溫柔,清風徐來,鬆散的衣袂微微飄起,剎那間便吸住了江寧的目光。
猶記得第一回見到蕭晟的時候,她便被他的樣貌所吸引。
劍眉星眸,挺鼻薄脣,無數可以形容他詞彙在剎那間全部消失,好似不論如何讚美他,都不及親眼所見。
那時她便想,城北徐公定不及他。
如今再看他,莫說是城北徐公了,怕是世間萬千男子也定沒有比他更好看的。
江寧心中感慨萬千,餘光瞥見他安置在輪椅上的雙腿,劃過一抹遺憾,不過瞬息之間便恢復原狀,扯過一旁的薄毯,緩緩走上前便親自給他蓋上。
“眼下夜裡還涼,你就穿這麼點仔細着涼。”江寧淡淡的說了一句,緊接着又想到先前他被藥浴折磨的樣子,抿了抿脣又道,“先前是我估錯藥量惹得你難受,所以我想這藥浴還是不必日日泡了,隔日泡一次,到時候我再減輕一些藥量,想來你就不會不舒服了。”
“寧兒,我不怪你。”
是他,太過倔強!
蕭晟微微垂眸,眼底劃過一抹愧疚。
江寧卻是笑笑回答:“本來就怪不得我,不過嘛,還是得盡力而爲,別因爲藥效太烈以至於經脈斷裂,那就得不償失了。”
此話一出,蕭晟微微一怔,攤開的手掌不由的攥緊,抿着脣點頭道:“我知道了。”
江寧也沒有教訓他的意思,再者有靈泉水在,哪怕藥效再烈也不會讓他經脈斷裂,更被提他還被靈泉水滋潤多日。
如今她說這話也不過是想要讓他日後再遇上這種事早早說出來,萬一又強忍着,發生什麼不可抗拒的事情,那就真完了。
最重要的是,她還得苟着呢!
江寧思緒百轉千迴繞了一圈,怕他多想又安慰了兩句,眼瞧着外頭的月已高高懸掛在空中之後便知曉時辰已經不早了。
“該安寢了,咱們明兒一早不是還得去鎮上嗎?”
此刻的蕭晟心裡也鬆快了許多,見她說起這事也應了一聲,二人便吹熄蠟燭,一同安寢。
次日一早,兩人早早的起身,簡單用過早膳後便啓程起了鎮上,直奔孫夫子家。
江寧再次給孫夫子把了脈之後,面帶微笑的點點頭:“不錯,夫子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再喝兩劑藥就會徹底痊癒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露出笑顏。
孫夫人更是誇張的邊笑邊抹眼淚:“江大夫,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我夫君他真的……”
江寧看到她這樣如何不明白她只是想要一個心安,連連點頭回答:“是啊,您也瞧見了孫夫子今日的精神頭極好,方纔我和蕭晟過來的時候孫夫子不還在看書嗎,所以您就放一百個心好了,夫子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謝謝!”
孫夫人一連說了數聲謝,像是覺得這樣說謝不能表達什麼,竟雙膝一彎竟要下跪。
江寧一直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見她這番舉動,嚇得立馬就站起身來,想也不想就上前攙着她兩個胳膊,遲遲不讓她跪下。
“孫夫人,您這是要折我壽啊。”
“師孃,您不必如此。”蕭晟也忍不住的開口。
孫夫人這一跪到底沒有成,不過卻緊緊的握住江寧的手,不停的說着感謝的話,甚至還掏出她們爲數不多的家底塞到她手裡。
“江大夫,我們倆口子勤儉節約一輩子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子了,您就……”
“嘖,孫夫人,您真的是太客氣了,這銀子我不能收,且不說您是孫夫子的妻子,更是蕭晟的師孃,不管是看在誰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收啊,您趕緊拿回去吧。”
孫夫人見她不肯她跪下道謝又不肯收銀子,一時間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竟有些手足無措。
蕭晟見狀也不好說話,只好將目光落在孫夫子身上。
孫夫子無奈一嘆:“江大夫,內子的性子便是有恩必報,你若不讓她報,反倒是日日難以安寢,您就看在我面子上,收下那幾兩銀子吧。”
若是孫夫子家裡不拮据,這銀子她自然不會拒絕。
可明明知道孫夫子家裡不太好還收下這銀子,那豈不是要把他們兩口子給逼上絕路嗎?
她不會這麼做,蕭晟也絕對不會看她這麼做。
一時間,江寧有些爲難。
正當她爲難之際,孫夫人的身子微微一顫,本就不算好的臉色更加蒼白幾分。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孫夫人,您若真想道謝,我倒是真有一事要你幫忙配合,不知可行?”
這話一出,莫說是孫夫人眼前一亮就連孫夫子和蕭晟也齊齊的將目光落在她倆身上。
孫夫人更是連連應聲:“當然了,江大夫,您說便是,我一定配合。”
江寧見她同意,嘴角微微一勾,上前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沒一會兒孫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露出古怪的神情看着她。
“江大夫,這……”
“孫夫人,這可是您剛剛答應過的,莫不是要食言而肥?”
孫夫人自然不是想要食言,只是不明白這件事哪裡就算得上是道謝?
“孫夫人,此處不便相看,咱們到外間去,可好?”
孫夫人來不及說不,手腕就被江寧給抓住,直接就往外走了。
看着她們兩人出去,孫夫子面露奇怪之色看向蕭晟:“你可知那丫頭在打什麼啞謎?”
蕭晟無奈一笑,搖搖頭:“學生不知。”
“這就奇了怪了……”
孫夫子面露好奇,不過到底沒有多說什麼,反倒是蕭晟趁着這個機會同他說起年玉書的事情來。
外頭院子。
春暉高照,暖意濃濃。
江寧故意尋了個略顯偏僻的地方拉着孫夫人坐下,沒等她開口便抓起她的手給她把脈。
整整一刻鐘,她才收起手,眉頭輕蹙,面露難色,看向孫夫人的目光帶着一絲不悅的神情,最後不可察覺的一嘆,無奈問道:“夫人莫非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