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兩份心思
嬤嬤萬萬沒有想到秋錦瑟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呆愣了好大一會纔回過神來,她不由得讚歎道:“沒想到你一個女娃子竟然懂得這麼多,實在是難得啊。”
秋錦瑟福了一禮說道:“嬤嬤謬讚,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不過是嬤嬤不嫌棄錦瑟粗鄙所以才願意跟錦瑟多說了幾句罷了。”
息墨被秋錦瑟的這些話早就震驚到了,她微張着嘴巴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呢,快說你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秋錦瑟微紅着臉頰沒有應聲,倒是站在一旁的秋雲裳接過話說:“你認識錦妹妹的時間短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厲害,我告訴你錦妹妹會的可不只是這些呢,她會的東西就是說上一整日也說不完呢,不然我也不會特意引薦她來見嬤嬤不是。”
秋錦瑟不好意思的嗔道:“雲姐姐最愛取笑我了,我哪裡就能會上這麼多的東西,左不過是嬤嬤剛好說的是我知道的罷了,我不過是略懂皮毛又承蒙嬤嬤不嫌棄,這才賣弄了下,雲姐姐這麼說可是要折煞瑟兒了。”
秋雲裳笑道:“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反正這往後時間還長着呢,等息墨自己慢慢的去發現總比我直接告訴的好。”
秋雲裳說到這裡便掩着嘴角盒息墨一起吃吃地笑了起來。
嬤嬤很是讚賞的拊掌稱讚道:“好,你我既然有緣結識,老身看着你也喜歡的緊,倒不如老身收你爲義女可好?”
秋錦瑟忽聞嬤嬤的這番話不由得是人一愣,事情這般突然倒是弄的她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秋雲裳聽到嬤嬤說這話忙說道:“那感情好啊,錦妹妹既然嬤嬤這麼喜歡你,依我看你倒不如應允了。嬤嬤雖說有時候比較兇點,但是人卻是很好,錦妹妹你這點大可以放心,更何況你各方面都比我要出色,這嬤嬤也喜歡你,你若是以後跟着嬤嬤的話也不會受委屈。”
息墨看出秋錦瑟心中的猶豫,在一旁說道:“大小姐說的也對,若是你能有幸成爲嬤嬤的義女也好,往後這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秋錦瑟見她們三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的身上,又迎上嬤嬤那期盼的目光。秋錦瑟不由得心中一暖,息墨說的對若是自己真的成了嬤嬤的義女的話,往後也不會再覺得自己孤單。
想到這裡秋錦瑟雙膝跪倒在地說道:“母親在上請受女兒秋錦瑟一拜。”
嬤嬤見秋錦瑟跪在地上喊自己母親。不覺老淚縱橫,她自打年輕的時候便一直在宮裡當差,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才混到嬤嬤的位置,前些年皇宮裡清點人數便准許她出宮,可是隨着年歲漸漸的大了。嬤嬤便沒有再想着找人家,碰巧秋蘊海要爲秋雲裳找一位宮裡出身的教習嬤嬤,於是她便來到了秋家,在秋家的這些年雖說她一直在其他的宅院裡教習秋雲裳,但是秋家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她還是清楚的,至於眼前的秋錦瑟她是一直都有所耳聞的。只不過是一直沒有得以見面罷了。
她今日見到秋錦瑟的第一眼便喜歡的緊,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爲秋錦瑟的性子沉穩,脾氣溫順罷了。更何況她年幼喪母而如今又被夫家休回了家,讓人看了實在是覺得可憐的慌,她這纔想着要認秋錦瑟爲你乾女兒,這樣一來她和秋錦瑟也能做個伴。
嬤嬤連忙伸出雙手把跪在地上的秋錦瑟扶了起來,眼中噙着淚花。把秋錦瑟擁在懷裡說道:“好,我的乖女兒。”
秋錦瑟感受着這個陌生的婦人身上傳來的異樣的溫暖。她伏在嬤嬤的肩膀上看着息墨和秋雲裳替她高興的表情,秋錦瑟覺得以後的生活再也不是她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她的身後也有了可以爲自己遮風擋雨的避風港了。
秋雲裳見嬤嬤和秋錦瑟兩人抱在一起,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動情的說道:“真是感人,這樣好了,這往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錦妹妹了。”
嬤嬤和秋錦瑟兩人便分開,秋錦瑟看了秋雲裳一眼行禮說道:“瑟兒多謝雲裳姐姐,若不是今日雲裳姐姐引薦只怕我和我……娘還不能夠得以認識呢。”
秋雲裳不好意思的說道:“錦妹妹若是這樣說那就實在是見外了,我若是早知道你和嬤嬤會一見如故的話早就幫你介紹了又怎麼會拖到現在。”
息墨走上前去說道:“你們兩個就快別說這些客套話了,今日不僅是新年的第一天還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我們何不把這事告訴秋老爺和秋夫人呢,也好讓她們也跟着一起樂呵樂呵。”
秋雲裳恍然大悟的說道:“還是息墨姐姐考慮的周到,我們這便去前院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和母親,然後讓她好好的爲你們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席。”
秋錦瑟和嬤嬤兩人相視一笑,嬤嬤轉過臉對秋雲裳說道:“多謝大小姐相助,老身感激不盡。”
秋雲裳聽到嬤嬤說的這番話,故意板着臉生氣的說道:“嬤嬤這是在跟雲裳見外嗎?我們兩個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我何須如此,再說了你現如今是我錦妹妹的孃親,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間又何須這麼見外呢。”
秋錦瑟拉着嬤嬤的手說道:“是啊,娘,既然雲裳姐姐都說了,我們也就坦然的接受雲裳姐姐的安排吧。”
秋錦瑟的這聲“娘”叫的是水到渠成,乾淨利落,絲毫沒有因爲許久沒有這樣交過而感到生疏。
嬤嬤聽到秋錦瑟這般親切的稱呼自己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四人有說有笑的來到了前院,秋雲裳聲情並茂的把嬤嬤收秋錦瑟爲義女的事情一說,自然是引得秋蘊海和盧淑珍好一番賀喜。
秋蘊海聽到這麼一個天大的喜事自然是笑的合不攏嘴,忙不迭的吩咐下人去準備好今日午飯的菜餚,還特意囑咐管家把他封存了一年多的酒搬出來。
盧淑珍望着一臉幸福的秋錦瑟,感慨萬千的說道:“這樣也好,以後你們要互相扶持着纔好。”
秋錦瑟又是彎着身子對盧淑珍說道:“這些都是緣分使然。若不是這樣的話,想必我和乾孃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相見的,剛纔我和我乾孃也商量好了,等過一段時間雲裳姐姐離開秋家去皇宮之後,我和我乾孃便也離開這裡。”
盧淑珍唯恐秋錦瑟和嬤嬤兩人現在就走,她連忙拉着秋錦瑟滑嫩嫩的手說道:“你這麼說可是嫌棄大娘這裡伺候你不周嗎?若是這樣的話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丫鬟敢這樣指責呢,你告訴我她是誰,我非剝了她的皮不成。”
秋錦瑟見盧淑珍生氣的跺着腳忙上前拉着盧淑珍的衣袖,撒嬌的說道:“大娘,您是誤會瑟兒的意思了。這件事跟那些丫鬟是沒有任何關係的,瑟兒這樣做不過是希望能和孃親多待在一起罷了,再說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孃親一直在秋家叨擾了這麼久。我和孃親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才決定要搬出去的。”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秋蘊海見狀說道:“淑珍既然瑟兒和嬤嬤要走,你也就不要再攔着她們了,畢竟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盧淑珍聽到秋蘊海這麼說原本緊張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當年秋錦瑟的母親喬雅玢也是這般說走就走的,只留下了不滿五歲的秋錦瑟,這一晃十年過去了,秋錦瑟也早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過去的種種也漸漸的消退。雖說她有意向彌補當年對秋錦瑟的過錯,也罷,現在秋錦瑟跟着嬤嬤也總是會好過一點。既如此那自己所做的事情也算是圓滿了。
秋蘊海見盧淑珍的臉上有所鬆動這才放心的轉過來對秋錦瑟說道:“瑟兒你一直都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所以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是放心的,嬤嬤人也好,你跟着她自然是不會受任何的委屈,只是不知道你們離開秋家後要去哪裡討生活。若是實在是沒去處的話那倒不如還跟着我和你盧大娘住在一起,這樣彼此還能有個照應。”
秋錦瑟的心裡像是有東西被打翻了一樣。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她總覺得有些不舒服,那些涌動出來的溫暖異樣和感動悄悄的在原本荒蕪一片的地方悄然綻放,一朵一朵的柔嫩的鮮花迎着暖暖的微風輕輕的抖動着。
那些觸碰到神經的柔軟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觸角撓的她覺得渾身上下酥軟。
她望着眼前的這個有着輕微鬍渣的男子,這個曾經一直偷偷的接濟自己的秋蘊海,一時間感慨良多,她略微哽咽的說道:“乾孃說要回她的老家鄉寧,我們明天就要啓程了。”
秋蘊海沒想到秋錦瑟竟然會這麼早就離開,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只得不停的重複着“爲什麼要這麼急着走,再過些日子走也不遲”。
秋雲裳聽到秋錦瑟說明天要離開蘇州去鄉寧,眼淚就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她緊緊的拉着秋錦瑟的手,略帶哭腔的說道:“錦妹妹我不想讓你走,你就再陪我一段時間好不好,你若是走了的話就沒有人跟我一起說話了。”
盧淑珍則關切的問道:“嬤嬤,既然你和瑟兒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裡了,我也沒什麼話要說,只是你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你們一路可要小心點纔是。”
嬤嬤說道:“秋夫人您放心好了,我既然要走一定會把大小姐的事情處理好再走的,其實這宮裡的事情已經規矩我早就教給大小姐了,大小姐人也聰敏自然是學的比別人格外的快些,只是恕我多嘴,這宮裡可比不得尋常人家,求夫人又何必非要讓大小姐進宮呢?其實光耀門庭的方法還有很多,秋夫人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呢?”
盧淑珍聽到嬤嬤的這番問話,心中也有疑慮,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若是能夠依靠着秋雲裳的關係讓秋蘊海在宮裡謀得一份差事,那自然是好的,畢竟在大齊即便是再怎麼有錢若是沒有權利的話那一切也都是白搭。
只是這些事情她又怎麼會跟不相干的人解釋呢?
秋錦瑟雖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原因,但是她看到盧淑珍的面上不悅,試圖打破這場尷尬說道:“大娘我前些日子特意爲您調製了一盞香草膏。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這香草膏對養顏很是好的。”
秋雲裳連忙接過話茬說道:“是呢,錦妹妹昨天還送給我一盒,用起來的確是不錯,娘也可以用用看,保準您用了之後爹會對您更加的着迷。”
盧淑珍被秋雲裳這麼一說臉色微紅,她用餘光瞟了秋蘊海一眼然後面向秋雲裳嗔道:“老爺你看你都把裳兒慣成什麼樣子了,沒大沒小的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怕臊得慌,也不怕被人笑話。”
秋蘊海則是哈哈大笑。並不做任何的評判,秋雲裳倒是樂的跳起了旋轉舞。
衆人見秋雲裳如此皆是笑成一團。
秋雲裳見衆人合起火來笑她也不以爲意依舊在原地不停的旋轉着,只是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她恍惚間看見秋錦瑟她們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記憶裡交織而成的碎片隨着秋雲裳不停的旋轉不停的碰撞在一起,織成一片模糊的畫面,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她只是知道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都只是她出現在這些人面前的一個幌子一個面具而已。那個真實的自己便隱藏在那些面具的背後,睜着倉皇失措的眼望着這些她不喜歡的世間。
秋錦瑟那宛若百靈鳥的聲音響徹在身畔,她聽見她站在人羣裡唱起了那首她熟知的曲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輾轉反側的音符以及那些蕩氣迴腸的情愫在她旋轉的舞姿之中轉化成了繞指柔腸。
也唯有秋錦瑟纔會有這般的嗓音唱出不一樣的感覺吧。索性旋轉的舞姿漸漸的轉變成各種甩袖以及來回的抽離走動,她努力的迎合這秋錦瑟的曲調,慢慢的變換着舞姿。
她零星的聽見秋蘊海在旁邊一直不停的誇讚着:“瑟兒的嗓音依舊是好,裳兒的舞技倒是大有長進呢。”
嬤嬤在一旁笑着說道:“秋老爺您可千萬不要小瞧了大小姐,她今日的舞姿可是還沒有發揮到極致呢。若是有機會的話您可是一定要好好的看着,令愛的舞姿在大齊國那可是數一的人了。”
盧淑珍聽到嬤嬤的誇讚早已是笑不攏嘴了。不過她仍然不知足的說道:“也唯有嬤嬤你這麼誇獎她罷了,她今日的舞姿雖說看着倒也不錯,只是仍然有發展的空間,裳兒你可不能驕傲要好好的練習纔是,聽見了嗎?”
曲畢舞停,秋雲裳屈膝行禮溫柔的說道:“是,多謝孃親教誨,只是裳兒畢竟是第一次和錦妹妹一起同時表演,我難免心中慌亂,裳兒以後定會多加練習絕對不讓孃親失望。”
盧淑珍沒想到秋雲裳竟會這般正經的說這些話,一時間有些懷疑秋雲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連忙關心的問道:“裳兒你是不是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剛纔轉的圈數太多了,若是累了就先歇息好了。”
說着便扭過頭吩咐身邊的丫鬟扶着秋雲裳下去休息。
秋雲裳則又換成了一副平常的樣子,嘻嘻哈哈的說道:“哪裡有,孃親多慮了,我不過是羨慕錦妹妹什麼都會罷了。”
盧淑珍見秋雲裳好轉,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那你可要多向瑟兒學習纔是。”
秋雲裳點點頭道了聲是,便轉過臉又對秋錦瑟說了一番話,大意是希望秋錦瑟以後能夠幫助她之類的。
衆人又說了會子話便散去了。
秋錦瑟回過頭望了一眼依舊和盧淑珍站在一起說話的秋雲裳,眼底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
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會覺得剛纔的秋雲裳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樣,若不是她一直緊緊的盯着秋雲裳,她就要懷疑剛纔的秋雲裳是不是兩個人。
嬤嬤看着秋錦瑟神色異樣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你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秋錦瑟回報給嬤嬤一抹笑容搖了搖頭。
嬤嬤動了動嘴也沒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子繼續朝前面走去。
皓月當空,絲絲縷縷的清輝爲這神澤大地鍍了一層淡漠之色。徐徐碎步,輕倚朱窗。西風蕭瑟,入夜的微涼。放眼望去,斑駁的樹影,浮動的暗香,朦朧的燈火,爲這夜,平添了不少生氣,爲這秋,平添了不少姿色。不禁回想起和章季軒在一起的日子。
滿腹心事,一紙荒涼。我與明月遙相望,情思與誰共繾綣?頷首伏案,靜默思戀。悵惘不知爲何事,寂寞深秋爲誰涼?輕嘆無奈,筆落紙箋,爲只爲將這滿腔思緒付與你聽,隔岸燈火遙相望。千里之外,你是否還在?是否與我同掬一把月?是否還如當年一樣,盡此一生,只爲一人?
你曾說,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我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現如今。你是否依舊守着初見時的那份美好,不離不棄?是否堅持着“非卿不娶”的誓言,至死不渝?秋風橫掃落葉,落紅亦是無情。你的心事,深入潭底。我無從知曉,我的心事。寄給了皓月,天地可鑑。而此時,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正守在這浩瀚夜空之下,與我千里共嬋娟?
嫋嫋兮秋風,落紅散盡兮何處香?如此,我托起手心中最後一縷暗香,如同托起心中最後一絲還未泯滅殆盡的念想,或是還未散盡的希望,精心呵護,盡心收藏。那份年少時的悸動還在,那份夕陽餘暉也遮不住的青澀從不曾消失,只是心門掩了,便再也不願開啓。從此,只想做一名淡淡的女子,閒時吟詩品茗,泛舟碧波,不涉紅塵,亦淡看雲煙。
人都道桃花無情,莫說無情,若不是有情又何來的無情,那份隱忍心底的思戀誰能看見?那種相念相思不下相見的情愫又有誰人知曉?而今,我只願來世重相見,南柯一夢再憶君。
偌大的庭院,孤寂的身影,手撫琴絃,只一曲離歌,便落了嬌紅,斷了愁腸。人只道韶華暗損,遇見你時又何嘗不是錦年暗傷?往事驀然繞心頭,心思縹緲心緒愁,,可往事畢竟只是往事,我終是無力追尋。如此,我舉杯邀月,一杯薄酒入愁腸,三分醉來七分醒,醒也是你,醉也是你,如今的你,身在何方,又守着哪座城?
西風起,秋雨落,一宵葬盡滿庭芳;寒意襲,玉清隱,悽悽切切無盡殤。寂寞空階梧桐殘立,寒更雨歇清秋深鎖,無奈塵緣難斷,夢還回腸。不恨西風,不恨天涯,不恨無情,恨只恨吹夢難成古今,一朝風雨拈碎半世浮萍。
小立燭窗,靜理思緒,預剪斷,理還亂。曾想於三生石畔前伴你三生三世,曾想與你對弈品茗,無關風月,只論古今,曾想天上人間,生死相隨。後來才知,原來這一切皆不過風花雪月一場浮夢。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從不曾有我要找的三生三世,亦不會有所謂的只此一生,只爲一人。世間人,世間事,到頭來皆不過物是人非一場空。
綿綿秋雨,淋溼了額前的流蘇,順着幾縷青絲緩緩滑落,至睫毛處又是一個短暫的停留,便無聲殞落。雨至落紅深處,忽聞馨香滿路,怔怔又回眸,卻道是相思滿腹。相思落地誰人知,緣起緣盡無終始。驀然回首憶當年,憶當年人面桃花相映紅,憶當年年少不識愁滋味,憶當年笑語盈盈暗香去,憶那景那情那人,卻不知最是無情東風,一朝散盡紅顏老,紅顏散盡,又有誰人憐?
如今再無當時月,只一個靜默的轉身,便到了這深秋。庭院深深深幾許,梧桐細雨何時盡,鎖不住的滿園蕭瑟,卻緊鎖了滿腹心事。舉目蒼穹,隱了身的玉清今夜是眠還是不眠?若是不眠,我定瘦盡燈花把酒奉陪,吟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問今朝是何夕,便折煞秋雨,醉了西風。酣然入夢,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豁然警醒,原來浮生不過莊生曉夢,亦真亦假,難分難辨。可憐滿庭殘香,何時再現昨日芬芳?
而今,依舊是偌大的庭院,孤寂的身影,我置身其中,卻不覺清寒。最是寂寞梧桐雨,一半瀟瀟一半因風吹去,落紅褪盡無顏色,心緒悽迷欲舍紅塵,只是心底那份暗潮涌動的情愫。竟不知何時纔是個盡頭?
章季軒站在宮門之外,望着眼前的高牆不禁有些膽戰心驚。
他曾經有好幾次無意間經過皇宮的外圍,只是每次都被那聳立的高牆所折服。
這高高的城牆看不出牆體的厚度。但儘可以想象它的寬廣,因爲目之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黑壓壓的石磚,那種高度只給人以一種壓迫感;它太高了,高得讓人感覺渺小,高得令人望而生畏。高牆的四周。圍繞着的都是水,金水河、簡子河像一條天塹,封住了禁宮。如果說牆擋住了人的視線,那麼河就擋住了人的腳步。平民百姓是沒有機會接近它,更別說走進它。但是住在裡面的皇帝又何嘗不是怕死呢?
從午門進入宮殿,很自然便會想起“推出午門斬首”一類的話。作爲宮殿的正門。午門氣勢恢宏,一派帝王風範。
午門常是頌發曆書或是大規模出征或凱旋獻俘之處,但卻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腥味。臣子獲罪。往往會在這裡受“廷杖”。有一次定罪上諫的大臣們,竟然當場打死了十幾個。這恐怕就是午門一個威嚴與冷酷並重的地方。
風和殿是整個宮殿最堂皇的建築,是個舉行大典的地方。當時剛剛雨過天晴,陽光很好,灑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泛出一種特有的王者的氣度。殿內的小平方臺上擺着金漆雕龍寶座,座頂上中的金龍藻井倒垂着圓球軒轅鏡。據說如果非正統皇帝坐上了龍椅。那圓球便會砸在此人頭上。
多少興亡玄秘事,盡藏深宮不言中。
晁正殿因爲皇帝日常起居和辦公而顯得十分重要,甚至連駕崩後,靈柩也會停放在此。其實,最爲引人注目的恐怕還是那塊高懸的“正大光明”匾。由於想避免皇子們因爭權而相互勾心鬥角、自相殘殺,向來不宣佈預定的太子,而是將裝有繼承人名字的小匣子放在匾額的背後;待皇帝死後,立刻打開匣子,宣佈繼位人。幾百年來,正大光明匾不知鎖住了皇子們多少推測、嫉妒、爭奪、焦灼、怨恨、得意的目光。既然身爲皇子,那麼九五至尊的地位便是他們畢生的追求和夢想。權力總是與殘酷同行,在“正大光明”匾底下他們不敢明目張膽,而在背後,又怎麼會少了毫無手足之情的爭權奪位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當年曹植面對骨肉相殘發出吶喊,但與皇帝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呼風喚雨的權力相比,它便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後宮的宮門永遠都是緊鎖的,“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後宮裡自古以來住着的便是一羣特殊的女人。她們高貴美麗,但她們往往孤芳自賞。皇后都是千挑萬選母儀天下的女子,但大都得不到女人最想要的。她們地位崇高,但對於這種婚姻卻無能爲力;因爲她們的丈夫是皇帝,一個擁有後宮三千佳麗的男人。她們無法像有些嬪妃那樣毫無顧忌地爭寵,那樣有**份;她們無法心平氣和,溫婉賢淑地做人,因爲往往,只要那樣,別的女人就會帶給她們無窮無盡的災難。這是一個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世界,因此有時進宮本身就註定了未來的悲劇。
其實章季軒也是第一次進皇宮,剛纔闖入宮門的時候的衝勁現在幾經慢慢淡去,接下來的忐忑與緊張便接踵而來,皇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那可是死罪,他暗暗心想這次的行爲可真是太過於莽撞了,若是此事要是被父親章崧知道的話只怕他又要好好的數落他一番了。
若是真的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太過於冤枉了,若不是他一直想着要找到夏若瀾詢問當年的事情,他又何必會冒這麼大的危險硬闖進宮殿。
章季軒神色緊張的衝江濤小聲的低吼:“江濤,我說剛纔你怎麼不攔着我點,現在怎麼辦,已經闖進來了,退可退不出去了。剛纔那個守門的小兵好糊弄過去,但是要是來個將軍什麼的,我們可就完了。”
江濤看到章季軒現在纔開始害怕。暗道:這是被你害苦了,私闖皇宮可是滅九族的大罪,萬一被查出來,可就完了,得!皇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死前也能看看皇宮長什麼樣的,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就是還沒有和簇顰在一起實在是有點可惜,不知道簇顰有沒有喜歡過我,若是我現在死了,她會惦記着我嗎。會爲我傷心,流一滴眼淚嗎?若是這樣,也沒有白喜歡她一場。總算有點念想。
想到這裡江濤倒也坦然了不少,他小聲的說着生怕因爲自己的大聲喧譁惹得別人的主意就不妙了。
“少爺哎,剛纔奴才可是拼命的勸您呢,可是您就是不聽,奴才也沒有辦法啊。您說現在怎麼辦。奴才和簇顰姑娘的事還沒有開始,奴才可不想就這麼早早的死了啊。”
章季軒見江濤只顧得埋怨自己,絲毫想不出計策來,便怨懟的瞪了江濤一眼。
“看你那膽子,一切不是還有我的嗎?等會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們是爲皇上差辦選秀女的。其他的你什麼都不要說,看我眼色行事,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是蘇州使,總管這次選秀的所有過程,現在是秀女進宮,我也好給他們安排下,聽到了嗎?”
章季軒臨機一動。想到了這點:是啊,我爲什麼要硬闖呢。我是蘇州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看來還是沒有把自己的官位放在心上,一激動居然忘了自己現在也是朝廷大員了,以後進皇宮那是家常便飯了。
就這樣章季軒和江濤把馬寄放在正陽門附近,徒步向後宮走去。
可是章季軒對後宮一無所知,那麼大的地方若是沒有熟人帶領的話,迷路那是很正常的,茫茫一片卻不知往哪裡去。
江濤見章季軒領着自己一直在這偌大的地方來回打轉,不由得有些心焦,若是再這樣一直繞來繞去的話肯定是會讓別人發現的,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只怕自己一緊張就全忘了剛纔章季軒交代的那些事情了。
“少爺,就這樣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皇宮那麼大,有些地方我們是沒有資格進去的,就算您是朝廷官員也不行啊,要不我們差人找下小姐,宮裡畢竟不是我們章符。”
看着章季軒漫無目的的在皇宮裡亂轉,若不是因爲看到章季軒身上的官府,現在早已經在大牢裡了。
“恩,你說的有道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回去有賞,那我們還是回去吧,看着這一撥又一波的御林軍,心裡怵得慌,也不知道怎麼一波一波的那麼多。”
江濤看到自己的建議被章季軒採納,頓時欣喜不已,終於可以不用那麼擔驚受怕了。若是真的有什麼不測的話,倒黴的還是自己,奴才就是給主子的擋箭牌。
皇宮內院書房內,韓銘哲正在批閱奏章,侍奉在皇上身邊的冷牧冷公公對韓銘哲說道:“陛下當真是料事如神,章季軒那小子果然進宮了,正在外院四處轉悠,估計是不熟悉皇宮的路,因此一直在那裡打轉呢。”
韓銘哲停下了手中的筆,用嘴吹乾了上面的墨字,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對冷牧說道:“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有什麼好意外的,他以爲一個小小的蘇州使就可以在皇宮內外隨便行走嗎?真是可笑,若不是爲了他身後的人,現在死上一百次也不爲過了,皇家院落,其實他這種毛頭小子可以隨便進出的。派人自己盯着點,別讓人打擾他,要讓其亡,必先讓其狂;暫且隨他去吧。”
冷牧打了個千說道:“陛下英明,老奴這就吩咐下去,一切從寬,不讓任何人打攪他。”
這朝堂上的就是那麼麻煩,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在皇宮內可以隨便跑嗎?這章季軒的腦子可真是不好使啊。哎,不管了,還是趕緊吩咐那些小兔崽子去,別把這件事情辦砸了。
夏若瀾進宮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天了,自從上次見到皇上以後,再也沒有看到皇上了,在這個深宮大院裡,寂寞如秋,冷冷清清的,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前些日子侍奉她的那些嬤嬤說像她這樣被皇上直接帶進宮的秀女,幾十年也沒有一個,可見皇上是多麼的喜歡她,不過若是再能討皇上開心,想來一個貴妃是沒有問題的了吧。
夏若瀾聽到這話不禁有些愕然,不管得不得聖寵,這些已經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再也不用過朝不保夕的生活了,也不用餓肚子了,想來即便是沒有聖寵這樣的生活也是不錯的了,只是這滿眼的宮女和嬤嬤卻沒有幾個能和自己說上話的,這樣下去的話雖說填飽了肚子,但到底是少了樂趣。
這次選秀女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人應該就是章季軒吧,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已經開始做官了,想來做官對他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和皇上說上幾句話,就不成問題了。一回想到,當初他們一家人把自己差點逼的跳湖自殺,夏若瀾就氣憤不已。
總有一天,我成爲人上人,有你們一家好看的。若不是你們,我也不會吃那麼苦。
夏若瀾想到這裡暗自握緊了拳頭,她緊咬貝齒,若是章季軒在場的話她實在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撲倒他身上把他撕成碎片。
她當初是那樣的喜歡他,可是他呢,他竟然這般對待自己,若不是自己福大命大隻怕早就命喪黃泉了,又怎麼會好端端的坐在這皇宮之中享受着宮女和嬤嬤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