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責怪這是誰的錯,但有一點我能肯定的是,漠嘯被我徹底的牽連了起來,用吉娜的話說,他現在正在接受國際汽聯的調查,調查結果如果是他存在違反F1車手遵約條例,他將被取消FIA Super Licence(超級車手)的執照和國際賽事資格。
我怔怔的聽着這個憾人的消息,腦子裡雷鳴陣陣,整個事態的嚴重性讓我無法想象,嗖的振起身來,我飛快的打開衣櫃,心裡有個聲音不斷迫切的大喊着,我要見見漠嘯,我想要了解他現在的狀態。
忙碌片刻後,我終於面色沮喪的頹坐在了牀頭,臉深深的埋進了掌心,腦子裡一片混沌……
混亂、無助、茫然、擔憂,我甚至無法理清這一切突發情況到底始之何處,不知道漠嘯現在怎樣了,我滿腦子的憂慮七上八下,直直揪得整個人莫名的心亂。
“Anne姐~”吉娜憂心的張了張嘴,“你在擔心嘯哥?”
我徨徨的點了點頭,心裡的沉鬱不得解,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長嘆,側臉看着她,低聲問道:“宇翔和我媽呢?”
“她們去醫院看燕子姐去了。”
輕輕鬆了一口氣,我整個人不減憂態:“這件,別讓我媽擔心,她最怕因爲我們一家子的事牽連大家~”
“姐,我知道!”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聰明如她,其實我知道,這些事情,根本不勞我提點,吉娜也會守口如瓶。
心裡有些沉重,鬱郁的走在大街上,穿梭在人羣中,任周遭人來人往,那些繁重的心思在腦子裡點點擊破。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對於現在的生活,我卻不知道哪裡不好。
“就算蒼海桑田如何變遷,我的愛不變,說好永不說再見……”手機的鈴聲早已改成了蘇宇的歌聲《我的愛不變》,熟悉的音律總是莫名的穿透着我的孤單,就如現在,一如既往,毫不示軟,無力的打開手機,人卻在剎然呆滯,有些意外,有些高興,Cora?!這個名字在我腦子裡浮現的時刻,突然讓我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興奮的打開手機,喉頭早已哽咽的不知言語。
“Hello,Anne……”小妮子一如既往的依舊不改她的調皮本色,拉長搞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讓我心頭添上幾分熟悉的歡快。
“嘿嘿,Anne小姐?!在聽嗎?嗯?是不是哪位帥哥?……”久久不見我回音,小妮子在那頭亂猜起來。
“呼噗~”我終於掩不住滿心的喜悅,笑出聲來,“你亂猜個什麼勁兒啊~”
“啊呀呀~~ Anne!O M G~你還活着呀~”小妮子突發高調的嚷嚷起來。
“你說什麼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終於站住了腳步,輕輕的閃進路邊的電話亭。
“嗯,我現在在機場,給你發短信了你沒回,給吉娜打電話,是胖子接的,他說吉娜現在和你在A市。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可能是我沒注意到,現在沒什麼事了,以後見了面再跟你說。”
“嗯,也是,能讓吉娜也趕過去還呆了那麼多天,估計事兒也不小,電話裡三言二語也說不清楚,嗯~~”小丫頭又在醞釀着什麼,突然:“噢,Anne,我想你了,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電話裡的慘叫讓我有些不及掩耳,我無力的翻了翻白眼,那妮子人都出國一趟了,怎麼還沒改得了以前那脾性?
“輕點兒輕點兒,對了,我都還想知道,你怎麼會突然回國了?”
“突然?很突然嗎?Anne啊,半年了耶,不過我告訴你喔,我是爲了王子回來的喔~”
“王子?”我腦子裡飛速搜索,才猛然的記起,Cora曾經跟我說起過的那個男孩,“他回國了?”
“是啊,他已經回國了。”
Cora的心情很不錯,脣齒之間那種興奮喜悅的情愫,隔着曲折的電話線,竟能毫無遺漏的傳遞到了這一頭。我的心情也由之而帶動,莫名的舒心開來,這妞兒~還是那麼隨性。
像要想起來什麼似的,Cora突然忍不住大叫,“不行不行,Anne,我要見你!這樣,我先回家一趟,然後去找你!”
“需要那麼急嗎?”聽到她說要來找我,我心裡莫名的咯噔一下,我不知道她看到我如今這個情勢會做啥感想,可是轉念一想,我這樣的情勢又似乎沒什麼不對。心裡的忐忑來的沒有緣由,電話的那頭,Cora的收線竟是如此決斷,她還是這樣,決定了一件事情,那麼果敢的就確定了下來。
心裡一片紛亂,掛掉電話後,對着天空長吁一口氣,我想不曾忘記,我現在的茫然和彷徨。低了頭,腳步卻依然躊躇,下一步,我該怎麼做?安慰漠嘯嗎?還是假裝不知道?我明明就知道自己無法做到假裝,卻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出現在他的面前安慰。那麼就靜靜的去看看吧,看看那個讓我不安的事情,到底進展如何……
情況似乎真的有些糟糕,站在不遠處,看着漠嘯和幾人正在坐談,那臉上的神情,冷凜不減,卻猶見眉結。那幾人的面色嚴峻,認真的樣子絲毫不苟。我靜靜的站在一角,心裡的緊繃隨着幾人面上的情緒,不定的沉浮。
我終是忐忑不安的,當那幾個人全部離開後,我默默的站在屋角,看着漠嘯的身影,有些落寞的樣子,厚重的情緒刻在他的行動上,一舉一動,都那麼沉重。
我想我沒有必要再上前添上一把火,也許結果並不如意,但我相信今天卻不可能出現結果。我的心還在揪着,懸在半空,我亦能體會,此刻的漠嘯,也同我一樣惆然。
那夜我再沒去賽車,阿甘說,車場面臨着整頓,可能還是走不了規範化,因爲所有人都習慣了自由式的車賽,主辦方的束縛讓大家不滿。我終是沒能理解他說的束縛是什麼,只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樣的束縛就是一紙勞約,也叫勞動合同,我啞然失笑,這不很好嗎?走企業制度化道路?
阿甘卻搖了搖頭;“姐,你不懂,這得受他管制,他讓你贏,你就得贏,讓你輸,你就得輸,如果你不賽,那麼你得補償損失。還有,合同一紙籤五年,所以這五年裡,你都要受他支配,否則裡面的打手,可不認人?”
我愕然,其實讓我愕然的東西,並不是他所說的五年之籤,也不是對打手的畏懼。真正讓我愕然的就是:他讓你贏,你就得贏,讓你輸,你就得輸。
我想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漠嘯要撕毀那個文件袋,對於車手來說,如果你有機會勝,那麼爲何要去輸?賽車本是一件隨性而然的事情,如此刻意的決然輸贏,對於每個車手而言,甚至失去了賽車本身的意義。所謂贏者不榮,輸者猶憂……
阿甘說三天以內都不會有車賽,讓我好好的休息。
那天晚上,母親帶着宇翔再次去了醫院,沒有了車賽,我的世界裡再次陷入一片寂廖,彷彿身體再一次的在突然之間被抽走了什麼,無力、困惑,我像一隻困獸一樣來回踱步在房間,從來沒有過的窒息感,深深的包圍着我,房間爲何會突然變得如此狹小……
我四處的尋找,尋找一種方式,可以讓我異常沉重的心情得到些許緩解,我想到了煙,可是在我翻遍了房子的每個角落,我纔想起,我沒有那個習慣。
我的生活就這樣突然的沒了目標,夜晚再也沒了奔馳的目的,我深深的知道,現在的我突然又感覺到了寂寞。
一個人的房間靜的可怕,心裡的空洞無法填補,時間靜的每跳一秒就在心尖上刺下一點,誰都不知道,我那麼努力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撲在目標上是爲了什麼,而現在,我卻那麼頹然無力的就這樣癱在房間裡,看着藍黑色的夜空,晶亮的星辰,蘇宇……
這個兩個字在我腦子裡再一次重重的浮現,我無力的失神,眼角的冰涼再止不住。其實,其實我所有的努力真的只是爲了抹淡這個名字在我心頭的痕跡,我可以無數次的否認,無數次的用目標轉移自己的注意,可是我還是無法抵禦寂寞侵襲時附帶夾擊的那段深刻記憶。
安靜的夜靜響着一首歌,“等你說愛我,等你擁抱我,輕輕的告訴我,你是真的很愛我……”
愛這個字,我從不輕易的提起,忍住不去回首,心卻漸漸荒涼,奈何無論我怎麼選擇去逃避去遺忘,卻始終無法抵禦心中那個早已刻之入髓的名字,蘇宇,你還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