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的時候,我踏上了前往另一個城市的火車,旅途無遺是勞累而又傷神的事情,告別了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我突然有些不捨,但我更多的是期待。我知道自己選擇的將是什麼,此刻的我已然放開了心,把所有的精力都化爲了一個新的期待,對未來,也是對自己。
到站的時候,站在出站口,面對着眼前新的一切,我告訴自己,我要努力的微笑着度過我的每一天,在這裡,闖出屬於自己的天空。
這個城市無疑是更大的,更爲繁華和忙碌的。
我輾轉按着哥哥劉洋留給我的名片,找到了他所在的學校,24樓,在接待處的等候時間裡,我匆匆的瀏覽了一下這裡的授課情況,突然發現,這裡有夜校可以供讀,心裡有一絲欣喜,腦子裡迅速閃過一個念頭。
“恩妮!”
劉洋匆匆趕來,還是那樣,一身西裝革履,樣子溫文爾雅,一派儒者大家風範。
“劉洋哥。”
“叫我哥就好,有個妹妹,感覺其實挺不錯的,叫劉洋,不免有些見外,不是嗎?”他含笑的望着我。
“好,以後我就叫你哥,可別覺得肉麻。”我笑了笑。
“行,只要你叫,我就應,怎麼着都不覺得麻,噢,對了,你剛下火車,還沒歇息呢,這些天,你嫂子有事先回國了,孩子也去了,要不你搬我那住去?”
“這?怎麼好?”我搖了搖頭。
他笑了笑,不以爲意的說:“沒事,你嫂子那沒事,早跟她說好了。”
我心裡卻還有些顧慮,“可是~哥,還是不行。”
也許是見我態度還是堅決吧,他愣了下,說道:“那不如這樣吧,這幾天你先在我那住幾天,過幾天我看能幫你找個簡單點的房子吧。”
對於他的這個提議,我欣然贊同,快樂的應了聲,“嗯,好!”
他幫我提着行李,車載着去了他的住所,其實我的擔憂並不是無用,他租的房子要20層,二室一廳,不算大,初來乍到,我和他雖說是兄妹,但卻是異姓,在各自眼裡雖然沒有什麼,可是在外人的眼裡,那多少會有些說法,雖然嫂子也許會不介意,但是做爲妹妹,爲哥哥想得周全也是理所當然的,這種事,不發則已,一發的話,便是不可收拾。所謂人言可畏也許就是這樣吧,真正發生了什麼緋聞謠言之類,以我們單面的解釋,何以敵流言千倍滋長?
由於孩子還小,他們的一間房是一個小牀,雖說我來的時候,他提前也許已經知道些消息,將客廳的沙發已經打開,弄好了一個牀。他把我的行李徑直提到他和嫂子的臥室,對我說:“其實呢,你嫂子知道你要來,所以提前回國了,回去之前,家裡的被子已經洗過了,這幾天呢,我都是在沙發上睡的,你來了也一樣,我還是就着沙發睡。”
他一邊說着,一邊朝冰箱走去:“要來點什麼?啤酒還是橙汁?”
我應道:“橙汁吧。”
他順手取了一廳啤酒和一廳橙汁,外加了一支吸管遞給我,說:“一路上風塵樸樸的,你要是累了,可以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我看他開了啤酒,仰頭就喝,似乎壓根沒有那種名師風範,雖說比我要年長些,可作風卻十分的像個青年。
可能是發現我看着他,他猶自循自身看了看,最後見我目光落在啤酒上,愣了愣說:“我喜歡喝啤酒。”
我突然笑了笑,爲我自己的行爲有些唐突的尷尬做了個解釋:“我覺得哥哥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名師風範。”
他聞言有些啞然失笑:“國內的學子都這樣說我,說我特別年輕。其實在美國就這樣,不像國內,什麼爲人師表啊什麼注重禮節啊,其實國外也有,這個,怎麼說呢,美國人比較率性,你哥哥我也一樣,我認爲師表吧,應該留在學校,出了學校我照樣還是個普通人,所以,該輕鬆的時候得輕鬆,人嘛,太拘泥反而累。”
看着他的一番言論,說的幾分道理,我頗爲認可的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恩妮,你覺得哥哥老嗎?”
“恩?老?”有些不解。
“對啊,我的學生都說我顯得非常年輕化。所以哥哥問你啊,你覺得我老嗎?”
我搖了搖頭,突然發現,他在很努力的突出着倆字:哥哥。不禁讓我有些笑意:“哥哥怎麼會老呢?不過比我大幾歲而已。”
“NO!”他對我搖了搖食指,“整整大了一輪多,十六歲。”
我愣愣了看着他,十六歲,那麼說來,他已經36歲了,驚訝的說:“今年是哥哥的本命年?”
他振重的點了點頭,說:“對了,坐了一天的車,你也應該休息一下,先去洗個澡,我去給你做點吃的,然後你好好睡一覺,晚上,我帶你去參加一個聚會。”
他說到這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確實有些乏力,朝他點了點頭,見他迅速朝廚房奔去。
洗完澡,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切着一些蔬菜,那樣子,整個就一個頗爲優雅的家庭主男。突然有些好笑,這個被漸漸美國化的哥哥,竟是那麼可愛。
“嚐嚐我做的蔬菜沙拉,簡說我做的還不錯,對了,你嫂子叫珍妮·簡。”
我點了點頭,眼睛發直的盯着那一盤盤生菜葉兒,那有那一小碟的黃黃紅紅的佐料,盯着旁邊那把叉子,有些無從下手,說實話,電視上見多了,真正在你眼前這樣放上了,你就會發現,這是一件非常難以動作的一件事情。
“來,這是牛排,我剛煎好,你嚐嚐。”他的聲音徐徐傳來,說話間,東西已然擺在了眼前。
可能是發現我有些無措,他會意的笑了笑,然後說:“看我都忘了,國內好像有些不太習慣吃這些。”
“呃,哥哥,沒事呢,我可以,慢慢習慣。”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特遷強,可是話已出口,我只能幹等着主人來教我有生以來的第一頓西式用餐。
“噢,好,我教你!”他笑了笑,舉起了手裡的刀叉,開始爲我上起了他教我的第一堂課。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第一堂課竟然是一堂對西方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用餐課,可能說這些會讓人有些笑話,但哥哥對此卻絲毫不介意,在他的生動講解裡,我明白一些屬於西方的禮儀,心裡也暗裡自知,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其實有很多東西都是我未曾接觸也未曾瞭解的。我也更加明白,學,永無止境。這讓我開始才我的新生活越加期待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和哥哥參加了一次他的同學聚會,很意外的,大家竟然都是曾伯的學生。大家談笑間,也會向我問起一些關於曾伯的情狀,說起曾伯,我總是萬分感慨。
散會的時候,和哥哥一路驅車回家,一路上,他顯得興奮無比。
“恩妮,你知道嗎?他們都特羨慕我。”
“嗯,因爲哥哥是海歸,又是個年輕有爲了教授,也算是年輕有爲了……”我搜索遍了腦子,張羅出一列列可能的理由。
他搖了搖頭,一邊笑着說,“丫頭,怎麼聽來都是些拍馬屁的話兒啊,這可不對哈。”
“怎麼?我說的不對?”
“當然不對,他們啊,是羨慕我,有那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妹妹,當然,更羨慕我們共同有一對學識淵博,又極爲善良的父母啊,雖然我的父母不在了,但是現在的父母也有過之也無不及呀。”
“喔~原來是這樣啊!”我恍然大悟,其實他們說的沒錯,曾伯和蘭姨確實是一對非常不錯的善良父母呢。
“哎,突然很想念他們呢。”
“是啊,我也是,雖然纔出來幾天,我想他們了,還有我媽,和宇翔。”
“所以你要更加努力啊。”
“嗯,我會呢。”
“對了,你今天在那看什麼?你的專業爸已經交待過我了,班級我也給你打過招呼了,經濟金融,怎麼樣?”
我突然想起,到家的時候,他說,他已經睡了幾夜了沙發了,我腦子裡當時閃過一絲詫異,原來曾伯果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記起中午看過了那個授課時間,我立馬問道:“哥,我可不可以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他扭頭看了看我,問了句,然後繼續開着他的車。
“我想白天去找份工作,晚上上課,可以嗎?”我很擔心,他說不,但我很清楚我的經濟實力,那張單子上赫然清楚的注示着那不菲的學費,讓我有些難以抵擋。
“你是擔心學費嗎?”他再看了看我,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既然我讓你來的,學費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包在哥哥身上。”
“可是,”我想了半天,竟找不到一絲辯駁的理由,說非親非故,也許會傷了他,或者傷的更多,我想我的確學不會怎樣去拒絕一個人,更無法在不切實際的時候,去拒絕一個真心幫我的人,我只能說“哥,你能擔我的學費,可是你接不了我肩上所有的擔子。”
茲~的一聲剎車響起,到家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停車嚇到,難免有些驚慌,他看了看我,眼神裡藏着一絲看不透的神情,良久,他說:“我知道,你也不用拒絕我的幫助,我是哥哥,縱然你肩上的擔子再重,你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強拉着幫你扛下。”
“哥~”
他說的話,也許不是最動聽的,但是我卻知道,那是他的真情實意,那一哥哥,說得我心裡,亂成一團麻,我知道,我的人生縱然有不如意,但是我卻擁有那麼多的愛,我很滿足。
“好了,回家吧,你下午也沒有好好睡,別想太多,萬事只要用得着哥,就算赴湯蹈火,爲了妹妹,我也是願意的,我這一輩子也一晃眼過了36年了,人到中年有個妹妹也不容易,我會好好珍惜,但願你也不要拒絕。”
“嗯,有哥哥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傻傻的看着他,這個相識不久,談話也並不多的哥哥,只是頃刻間的幾句話,便讓我的心寬慰了許多。是啊,有哥哥的感覺,真的很好。
清晨的太陽,起的快,一大早,聽見哥哥出門的聲音,我便起了牀,不用猜我也知道,他是去晨跑了,臥室的房間正對着太陽,拉開了窗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眼下不遠處那一片川流不息的車潮,我想,這或許纔是真正的都市。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性做了幾個伸展動作,新的一天,在我的腦海裡是美妙的,未來在我看來就像眼前那片金紅色的大太陽,一片光明。
“知道嗎?晨起的太陽,帶着新生的力量。”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場景?兩個立影在晨露太陽下的身影,一同眺望着東方,他如是這樣的對我說。
蘇宇,那張陽光的笑臉,如同一輪新日,在我的腦子裡微笑。是呵,晨起的太陽,帶着新生的力量,努力了,新生的力量。只是我知道,我的新生活,從現在起,有哥哥陪伴,與愛情無關……
做了一份早餐,一個煎蛋,一個煎餅,還有一份牛奶,當然,還有一些蔬菜水果做的小小拼盤,不知道還能不能讓哥哥吃飽,我很滿意這樣的做法,刻意的把他放在冰箱的麪包略忽。
他回來的時候,很驚訝的看着桌上的早餐,一臉吃驚的看着我:“你做的?果蔬沙拉?煎餅、煎蛋、牛奶?噢,好豐盛。”
我點了點頭,自信滿滿的等待他的品嚐,不料他卻取來一個照相,“哈哈,不行,我得拍下來,跟我親愛的妻子簡說一說,我妹妹有多麼的與衆不同。”
他的話逗得我哈哈大笑,等他坐下來的時候,他說:“爲什麼不用麪包?”
“你不覺得中國的大餅其實也挺不錯嗎?”
“嗯,味道是不錯。”他嚐了嚐,頗爲認可的說。
吃完的時候,他突然大叫,“恩妮,你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不過,這回,我也吃的太撐了,提個建議,以後早餐豐富點可以,量能不能少一點?”
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對我的讚美的同時,也不免對我有些抱怨,但這樣的抱怨卻是善意的,我納納的說:“我不知道你的食量,所以只好多弄一些。”
“不,這樣是錯誤的,用餐的話,寧可少一些,也不能撐着吃,像我這樣,就是錯誤的。”
他沒有明確的指責我,而是拿自己做比,我心裡帶些內疚,但也明白,他是在教我,又怕傷及我的自尊,有這樣的哥哥其實挺好,我沒有必要去介懷什麼,能指出我的錯誤,那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至少我認爲,這個老師,挺嚴厲,無論生活,還是什麼,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此行非虛吧,我只是隱隱的覺得,或許,我的求學生涯從現在開始,越發的有意義起來,每時每刻都能學到一些東西,的確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心情也開始爽朗起來。
我以爲我來這裡開始的第一天,會是直接去學校報道,可是哥哥卻神秘的把我帶去了商場,爲了置辦了一些衣服。當然,過程漫長的,我一件一件的試着那些高檔的棉織物的同時,他卻像個時尚評審者一樣,挑挑撿撿到不行。看着服務熱情的樣子,和他一副‘不行,繼續換!’的樣子,我有些泄氣,也有些無奈。
最終,我累的坐在了凳子上,他滿意的付完帳後,接過一大堆袋子,對我笑起來:“你知道嗎?你可以不時尚,但必須有品味,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