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呢?”
回家的路上,我一路沉思,而蘇宇則一直默默的隨行,終於,他忍不住問道。
“嗯?!”我愣了愣。
他頓了頓,面對着我,眉宇緊皺的說:“恩妮,你總是突然變得很沉默。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好,我總有一種感覺,好像突然的被你拒之千里之外。你好像總是在思考,總是在壓抑,是什麼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實在無法去揣測你的心思。”
被人戳穿,那種滋味,說不出來的味道,有點點難受,有點點感動,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我想,他說的對,認真而且誠懇,只是細細的分析下,才發現,他似乎更多的是不滿。
“蘇宇~~”開口最終還是隻限於兩個字,我想我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面對他如此深切的注視。有些委屈,他無法理解。
我想我總是會被一些瑣事困住,並且無法自拔,就好比自己爲自己劃了一道圓,任怎麼走,也無法越出那條線。
回家的路,因爲彼此的再次沉默而陷入膠着狀態,蘇宇顯然因爲沒有說動我的心思而苦悶着,而我,一路無聲,卻是因爲蘇宇的話,讓我心裡五味雜陳,萬般複雜起來。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子的話在腦子裡再度盤旋,“好,你聽着,那人是楊坤!從進入酒吧的那天開始,他就是我們的VIP會員,包了我們的98號包間,聽見了嗎?你服務的98號包間。”
楊坤,記憶裡最初的樣子,似乎總停留在一句話上:“妹兒,你知道98間是什麼意思嗎?”他那意味深長的樣子,尖銳的眼神,滿臉的奸笑,讓我生懼。而後米環爲我解危時,那怒火衝冠的場面,讓我微微驚顫的時候,他的安撫響在我耳側“米兄,發那麼大火幹嘛?讓李領班受驚了。”
“他喜歡你!”燕子的話在我耳邊縈繞,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喜歡我,一個毒犯?怎麼可能?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在這個社會裡面,即使你是一條狗,如果你自己不吭聲,沒有人會知道你是一條狗。”多麼貼切的一句話啊~我不由的由衷的嘆道。
“媽媽,我要這個……”
一聲清脆的童聲在耳邊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男孩,站在不遠處玩具店的櫥窗,指着展臺那個坦克車子,朝一旁的女子喊道。
“強強乖,是這個嗎?”女子一臉寵溺的走到他的面前,指着玩具車子問道。
“嗯。強強要車車。”孩子奶聲奶氣的叫道。
“好。媽媽給強強買車車,好嗎?”
“好!”
“那強強要答應媽媽,以後在幼兒園要乖喔。”
“嗯。”
“那媽媽現在就給強強買車車,好不好。”
“好!”
“親個!”
“啵~”一個誇張的響聲從孩子的嘴裡傳來,女子滿意的抱起孩子,朝店裡走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突然的想,出來了那麼久,我的寶貝現在該有多高了?他還記不記得媽媽的樣子?掐指一算,過幾天該是他的生日了。三歲,是不是也該上幼兒園了?……
“想宇翔了?”突然一隻大手輕輕的攬在我的肩膀,溫柔的看了看我,問道。
一語擊中,勾起我心裡一絲酸楚,眼角有些溼潤,長嘆了一口氣,道:“是啊,都有好久沒有見到我的寶貝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乖乖聽大爸的話。”
蘇宇頗爲認同的道:“嗯,我也有好久沒有見到那小鬼頭了,不知道還有沒有那麼調皮。”
我突然說道:“我想回去看看。”
“好啊,反正現在我們有大把的時間。”蘇宇一臉興奮的道。
他說的沒錯,酒吧停止裝修,對我而言,是一次難得的好機會。打定主意,明天就去向經理告個假,好好的休息一下,順便回家探望一下我的兒子。
也許是因爲我剛從看守所出來的原因,第二天的一早,蘇宇一早的晨跑沒有叫上我。起牀過後,洗涮整理,稍稍的打理了一下自己房間。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不是蘇宇,正在詫異,還會有誰知道我的住址的時候,經理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經理……”
……
她是來給我送錢的,一萬塊,美其名曰是辛苦費,其實我知道,那是我在看守所裡受了半個月的冤枉罪得來的,看着那花花綠綠的鈔票,我想笑,苦笑,但我還是收下了,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補助?封口?
送走了經理,我呆呆的坐在蘇宇的牀前,人生如戲,這社會的腐敗,原來不是自己就能左右,我想在如此隆重的洗禮之下,我也爲之腐敗,兀自的笑了笑,當是自嘲吧。一萬塊,確實不少……
蘇宇很奇怪,我爲什麼會收下這些錢,我只是笑笑,反問他,“不好嗎?當是受了委屈的精神補償吧。”
是的,當是精神補償吧。我這樣想道,於是輕了口氣,拉上蘇宇,去了商場,我記得的,過幾天,是我寶貝兒子的生日……
晚飯過後,我們再次難得的上了天台,蘇宇的吉它聲,乾淨而清脆,不記得是多久了,那麼幹淨清脆,沒有雜質的獨獨爲我而奏,久違的安心,頓時涌進我的心底。
我想了很久,很久,看着城東的方向,有些遲疑不決,跟經理請了半個月的假,似乎有些長,而酒吧的裝修似乎將在一週後結束,這意味着蘇宇的時間並不多,他很意外我怎麼會請那麼長的假期,爲此,我只是笑笑,而不作答。其實心裡卻盤算許多,接下一萬塊,或許有些不合情理,也意味着,我很可能會因爲某種影響會被總公司開除。我知道這裡麪包含的東西,但是我需要錢,而經理,她需要工作。對我而言,或許一切會從頭開始,但是,現在我更需要以某種形式,去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