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戰還是逃?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也是楚雲此刻需要面對的一個問題。
他現在只有不到百人的部隊,而對面是迎來的數百人的部隊。
面子事小,性命事大,還是逃命去吧!楚雲心裡沒有把握,於是打起了退堂鼓。
“明軍的軍爺,我們終於等到您了!”楚雲剛想逃跑,對面的部隊突然鬧哄哄地哭道喊道。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楚雲取下鞍間的望遠鏡。
在視野裡,一羣五大三粗渾身黑漆漆的大漢正淚流滿面地狂奔,他們衣衫襤褸,手裡還拎着鐵鍬、鐵鏟等五花八門的兵器,甚至不想是一支軍隊。
是友軍?楚雲搞不明白了。到底這是一羣什麼樣的人。
“大人。他們似乎不是金兵啊。”餘成湊過來說道。
“這蓋州地域內還有除我們和金人以外的其他勢力?”楚雲不解。
等到這支奇怪的部隊到面前後,楚雲才終於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蓋州鐵山的鐵礦工人。
蓋州的採礦、冶金業比較發達,大概在六年前,蓋州鐵山礦工暴動,反抗金人的壓迫,李遇春和他的弟弟李光春聚集了兩千多礦工在鐵山附近堅守,而且吸引了遼南數萬人,幾次擊敗金兵。直到努爾哈赤派上萬精兵經過長期圍困,纔將礦工鎮壓下去。
而這羣迎接楚雲他們的部隊就是這羣當初被鎮壓的礦工或他們的家屬。他們在得知金兵經過蓋州,前往復州作戰時,就萌生了捅後金菊花的想法,於是再次暴動而起。
“軍爺,我們剛剛起義,就聽到你們打敗金人的消息,所以特地來接您們了!”一個礦工首領激動地跪倒在楚雲面前,“小的叫李光冬,是鐵山礦工,六年前我的大哥和二哥起義失敗,現在我要金人血債血還。”
“李大哥千萬別客氣,快起來快起來……”楚雲有些慚愧。
這羣礦工在客觀上給他們復遼軍很大的幫助,還反過來對楚雲感恩戴德,讓楚雲太過不好意思。
“我們才聽說軍爺在復州打敗了金人,現在就到了蓋州,各位軍爺這是要攻打蓋州嗎?”李光冬問道。
楚雲回頭看了看自己身邊不到百人的隊伍,心裡想,自己特麼像是用幾十個人去打蓋州的人嘛。
“告訴軍爺一個好消息,我們鐵山礦工昨天就包圍蓋州城了!不過我們沒有攻城之法,拿蓋州城沒轍,還請軍爺帶我們攻下蓋州。”李光冬長滿大繭的雙手緊握,激動而顫抖地說道。
“啊?!”楚雲驚訝地差點跌下馬。
這羣礦工也太瘋狂了吧!早在昨晚自己還沒夜襲金兵之時就已經切斷了金兵的退路!還包圍了蓋州城?
“你們的隊伍……有多少人?”楚雲問道。
“幾天前有七八百人,現在大概有四千多,而且還在增加?”李光冬摸了摸後腦勺,憨道:“雖然人馬不多,不過還請軍爺不要嫌棄。”
四千多人,我的孃親喔!楚雲不知說啥是好,他整個復遼軍也就這麼多人!
“走,我們去蓋州城看看!”有了這麼一支生力軍,楚雲突然有了底氣,一掃剛纔想要撤退的念頭。
“小的鬥敢問一句,不知道軍爺姓甚名誰?”李光冬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問眼前的年輕軍官是誰呢。
“金州復遼軍楚雲,正是在下。”
後金王城盛京,皇太極看到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箭頭,心神不寧。前線傳來八旗戰敗的消息,饒是老謀深算的皇太極心態都要崩潰了。
“這打的是哪門子仗,代善敗了,阿敏敗了,嶽託敗了,那個心懷不軌的劉愛塔降了。父親大人,我隨您打了二十年仗,就沒有遇到過這麼窩囊的事。”皇太極跪在努爾哈赤的靈牌前,像是自言自語,“父親大人啊,請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實現您未完成的宏圖偉業。”
房間裡的檀香嫋嫋。房間外面響起敲門聲,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王上,王世子求見。”
“讓他進來吧。”皇太極說道。
一會兒,豪格小心翼翼地走進皇太極的房間,看到雙眼通紅的皇太極。他心裡咯了一下。猶豫再三,他說道:“父王,寧遠方向的明軍突然向前急行軍四十里,包圍了我們的幾處堡壘,堡壘的守軍告急。還有高麗的兩萬大軍迫近鴨綠江,與我們的斥候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我估計雙方勢力都是來應援復遼軍的。”
“寧遠的袁崇煥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這是在讓我左右爲難!只要我一南下,他就會擴大攻勢,而我按兵不動的話,他不出三日就會撤兵!”皇太極指着寧遠方向,“自從薩爾滸之戰後,我大金國從來都是進攻的一方,幾時這麼憋屈了!”
“可是父王,也許我們已經到了需要抉擇的時候……”豪格小心地說道。
皇太極起身踱步,讓豪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也許是真的需要抉擇了……遼南還是遼東……又或者是有更好的辦法……”皇太極喃喃自語。
突然,他的眼中迸發出一道精光:“他復遼軍不就是想要搶地盤麼,他想要我們就敢給!命代善、阿敏、嶽託等人撤軍回海州死守,至於復州和蓋州,讓給明軍!”
“父王,這可是兩州之地,先王好不容易纔打下來的!正紅旗、鑲紅旗、鑲藍旗雖敗,但收攏殘軍,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豪格難以置信。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時候得到更多不一定更好。本王不只要退出蓋州、復州,更要派出使者與復遼軍和談,還要送他一萬兩白銀、千匹良布替他慶賀!”皇太極說道。
“……”豪格腦袋一片空白。自己的父親肯定是受到打擊瘋了。
“令工匠務必在三個月內仿製出明人的火槍火炮,做不到的話,將這些通通扔到海里餵魚。”皇太極臉色可怕地說道。
豪格聽到皇太極的話,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在這一刻,他確信皇太極是瘋了,而且瘋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