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做爲百官之中現任年紀最長者,在整個京師之中人際關係十分的龐大,本人立身又正,可謂是德高望衆了。真不知道錦衣衛是吃錯了什麼藥店,竟然敢來胡家撒野。
百姓們自然是抱着看熱鬧的想法,一些小官員們夾雜在百姓之中,卻是一臉的驚恐。他們當然知道胡府代表的是什麼了,平時裡他們想與其套關係,根本不得法,便是想入胡家大門或是側門都沒有這樣的資格,而現在錦衣衛要向胡家動手了,這是不是證明一場大風暴來要臨來了,如果是這樣,這就將涉及到他們接下來如何的站隊,當然也是一個極大的機會出現了。
錦衣衛們並沒有理會那些看熱鬧的百姓是怎麼樣的想法,他們來此只是爲了完成上面交給的任務。一通的砸門之後,門衛官剛將門開了一個小縫,二十餘名錦衣衛便是一衝而入,一時間整個胡府內部也變得混亂了起來。
前院突然變得嘈雜,混亂之聲不時入耳,正在書房中的胡長寧眉頭一蹙,隨後便放下正在練習書法的毛筆,大步由書房中走出,直向前院而至。
此時的前院之中,一衆錦衣衛分列而站,把守着胡府通向外界的一條條通道,然後把頭的一名錦衣衛百戶便大聲的叫着,“胡長寧可在,叫他出來見我。”
胡長寧不過是剛走到前院之前,耳中正好聽到了這麼一句,這便大聲的回答着,“胡長寧在此,是何人找我。”
說着話,邁着穩健的步伐,胡長寧出現在了前院之中,正看到在這裡站着的一衆錦衣衛們,當他看到一名胡府下人因爲嚇得亂跑,還被打倒在地上的時候,當下他便臉現怒氣而問着,“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爲何要難爲這些下人們?你們的頭領是誰?”
也不怪胡長寧如此生氣,怎麼說他也是錦衣衛鎮撫使,一般的錦衣衛官員可還不放在他的眼中。
“是我。”錦衣衛走出一名百戶官來,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胡長寧,確信正是自已要找之人,當下手袖就是一番,手中多了一些駕貼(錦衣衛拿人時的令牌),大聲說道:“高升百戶涉嫌貪污罪和瀆職罪,由他所供,事情與胡大人有所牽連,還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回去接受調查吧。”
“高升?高升怎麼了?”一時心急,胡長寧不由脫口而出。
“他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和你說。現在還請胡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這位百戶官冷眼看向着胡長寧,神色間露出了一絲蔑視和不屑之意。
胡家的確是豪門旺族,關係在京師之中更是盤根錯過,便是皇帝大人也是說見就見的。若是一般的官員自然不敢對胡家人不敬,可這並不包括錦衣衛。
錦衣衛是什麼人,那是獨立於朝廷之外的最大一個組織,他們只聽命於皇上一人之令。若是他們要誰三更死,絕對不會到五更。這樣的一個組織,又怎麼會把胡長寧放在眼中呢?
再者,根據這位百戶的分析判斷,一旦被他們錦衣衛盯上的人,少有還能官復原職的。運氣好也要被扒一層皮,官都當不上的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就算是現在得罪了對方,人家怕是也沒有在報復起自己的能力了。
高升被抓了,竟然還供出了自己,還是貪污和瀆職罪。入耳這些之後的胡長寧當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這一次分明就是被女婿給連累了。還記得父親昨日還和自己講,要低調,府中人無重要事情不要隨便外出的,但他只是吩咐了府中下人,卻是忘記了告訴親信高升,忘記告訴他隨便找一個理由不去官府當值,這就讓人家抓住了痛腳。
“哎,還是自已太大意了呀。”心中一嘆,胡長寧緩緩擡頭,“好,我跟你們走就是。”
“如此最好。”百戶官依然還是挺着胸膛,一幅理當如此的表情。
對於這位百戶的趾仰意使,胡長寧並不以爲意,而是想到了什麼,套近乎的問了一聲,“但不知大人姓名,爲何以前沒有見過你呢?”
“嗯?”被胡長寧這一問,這位百戶神色就是一滯,有些不知做何回答。
“怎麼?一個百戶而已,就來我府中抓人,現在連姓名也不敢露嗎?那回頭老夫倒是要去皇上那裡問問,抓人不要證據也就罷了,連姓名都不敢露?”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站在那裡的百戶,也打斷他的猶豫和思考。
出來人的自然就是當朝禮部尚書胡濙。前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有錦衣衛殺到家裡來找麻煩了,他這真當的主人又怎麼會不露面呢?此時他不僅走出來了,還是一臉的怒氣。顯然,任誰眼見自己的兒子就要被抓了,怕也是無法能夠心平氣和吧。
百戶一時間被胡濙的這種氣勢震到了,當下就脫口而出,“下官童賴見過尚書大人。下官是不久前從下面調回來的,這一次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尚書大人包涵。”
童賴之所以如此的客氣,有一部分是受到了胡濙官威的影響,還有一部分是他想要藉機而出名。想一想吧,去一位尚書府中抓人,抓的還是人家的公子,那是何等威風的事情。
做了這樣的事情,確不留名,與錦衣夜行又有什麼區別呢?這可是一次打響自己名頭的好機會,他斷然是不想放過的,而藉着這個機會露出姓名,想必以後任誰見到他童賴都要怵上幾分吧。
童賴報了姓名,然後就擡頭看向着胡長寧。胡濙的官威甚重,童賴無法去對視,但對你一個錦衣衛的鎮撫使他總是敢正眼相看的。
“童百戶是吧,這樣,我現在就和你走一趟。”胡長寧語氣甚爲平淡的說着,然後回頭向着父親躬身行禮道:“父親,孩兒這就隨他們走一趟,您放心,沒有大事的。”
“嗯,你且安心前去,爲父自有計較。”胡濙同樣是面色不變的說着。他當然清楚,有這樣的舉動,他也是受了魚池之秧,分明是有人想要對付楊晨東,卻不敢前去試探,這就找到了胡家的頭上,想以此來探探楊晨東的口風罷了。
即是躲不過去了,倒不如好好配合一下,想來以胡家的名頭在這,又沒有犯下什麼錯事,錦衣衛也應當不會奈何自己的兒子。一旦等着楊晨東到了京師之後,他們在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的救人好了。
與父親見了禮,胡長寧當下就揹着手一幅不急不緩的模樣隨着童賴等人離開了胡府,而在胡府之外不知道多少的百姓看到了這一幕,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得滿京師都是。按說錦衣衛抓人,並不需要製造這麼大的轟動,可是偏生這一次就這樣做了,這也正是指揮使呂貴的意思,他就是能過這樣的方法來告訴就要入京的楊晨東,你的老丈人已經被我抓了,你難道還能於動於衷嗎?
就算是你不想管這件事情,如今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倘若不管,怕是對你的聲名也會有着偌大的影響吧。可以說,這原本就是逼迫之意,由不得楊晨東不做出反應的。
胡長寧被抓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吧,大庭廣衆被帶走已經是事實。如此一來,整個京師也因此被籠罩在一種極爲不安的情緒之下。甚至三天的時間都到了,皇上也沒有召見重大臣去談如何對待忠膽公入京的事情。僅是從這一點上來看,想必皇上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事實也是如此,胡長寧的被抓,原本就是對方的一種手段,現在就要看楊晨東如何拆招了。
一路而行,畢竟是身邊有兩百多黑騎。雖然大家都是身手矯健的兄弟,可人能受得了,馬也受不得。尤其他們本身的裝備就比普通的騎兵還要更重一些,因此一路上只能是走走停停,待過了居庸關,終於來到了京師腳下時,已經是半月之後的事情了。
遠遠已經可以看到巍峨高大的城牆,楊晨東吸了一口氣,一別一年多,這一次他又回到了京師腳下,感概倒是頗多。畢竟與之前相比,他如今的身份已經大大不同,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也是早已經是今非昔比。
“少爺,我們先入城還是直接去楊家莊。”一旁的楊二也是一臉的興奮。楊家莊中還有楊四和楊六兩位兄弟在呢,他們之前的感情可是極深,兄弟就要相逢,喜悅之情自然是無以言表。
“先回莊吧。”楊晨東臉上也掛着淡淡的笑容。兩位夫人亦是好久不見,他心中甚是想念。這一次把她們一放在這裡就是一年多的時間,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這一次即然回來了,還有冒險回來的意思,當然要把兩位夫人都帶走纔是。若非是如此,他也不用親自而回,引得各方勢力都變得如此緊張了。
馬隊換了一個方向,沒有由西直門入京師,而是繞着京師城牆直向城南十五里外的楊家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