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敵不可怕，可怕是現在他的騎兵已經被打怕了，沒有了戰心，如此鐵騎，想要穩定軍心回頭再戰何等之難。唯有一路急奔，直向韃靼大營而去，期待對方不要追的太狠便是。
輕騎兵果然沒有追擊太遠，僅僅只是六裡之後便停了下來。在向前就是韃靼軍營了，對方隨時可能會調集騎兵大軍反撲，雖然他們是輕騎，以速度漸長，並不擔心被人追上，但無謂的爭端已經沒有意義。
輕騎退，火槍收，這一次試探以僱傭軍大勝爲終。戰果統計，共擊敵近兩千騎，俘傷敵百餘。
第一戰不僅敗了，連帶着馬紮木將軍也戰死沙場，這個結果傳入到忽孛兒的耳中，引起震怒。大帳之中，書案被鋒利的馬刀一斬兩段，咆哮的喊聲響起，“馬紮木，本將軍定會爲你報仇的。”
苦守了賽罕山多年的馬紮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就是忽孛兒大軍初現，眼看就要有大顯身手之機時，竟然被殺了，實是遺憾，也不免讓人悲苦。一時間韃靼大營中士氣低沉。
爲了打破這種不良的氣氛，忽孛兒的吼聲二度傳出，“其格將軍呢？他還沒有攻下答魯城嗎？”
答魯城下，戰火綿延，無數的雲梯架臨城下，無數的弓箭於空中對射，死亡這種對於人類而言天大的事情，此時此刻在這裡顯得是那般的不值錢與尋常。
早在鐵騎向僱傭軍發起試探攻擊的時候，其格所帶的五千草原步兵便向着答魯城發起了猛攻。
都言草原鐵騎天下無雙，所到之地有蝗蟲捲過，寸草不生。但大家並不知道，經過訓練的草原步兵同樣是兵中精銳，他們的存在原本就是爲了攻城而生，他們的教頭都是一些有着豐富攻城作戰經驗的明將。
草原鐵騎靠速度，明軍守兵靠城牆，各有優勢，才使得雙方力量趨於平衡，難有一方可以座大。直至後來，明成祖五徵草原，開啓了明軍強大的鐵騎之路，蒙古兒郎屢屢吃虧之下，他們也開始汲取了明軍的優點，打造起了攻勢步兵。
人的最大能力就在於學習和模仿。當明成祖不於人世之後，明軍的鐵騎優勢漸漸失去，一仰一揚之下，蒙古的攻城步兵卻成長了起來。這一次的五千步兵便擁有此能。他們的老師就是那些曾被攻破了城池的明軍俘將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爲了活命，僅僅只是出授技能而已，沒有幾人可以拒絕。
正因爲此，攻城的蒙古軍是來勢洶洶，一經出現，便先打了北明軍一個暈頭轉向，負責守城的三千北明新軍死傷慘重，告急之聲不斷傳入到座陣的寧文風將軍耳中，不得他帶着一千老兵，三千新兵重登城池，穩定戰局。
戰場之上，新兵與老兵最大的區別就是戰鬥經驗的豐富與否。往往有着經驗的老兵，不用命令也知道應該去做什麼，他們可以自由的進行反擊，在應該出刀的時候出刀，不應該出刀的時候躲避。新兵則不然，他們就像是一塊重逾千金的石磨，你推他會走，不推則是不動如山。這樣的新兵初臨戰場，早就被戰場上的死亡氣息所嚇，不命令哪裡會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呢？
新兵首敗，老兵上陣，新老兵相互扶持，寧文風的指揮才能被髮揮了出來，數次將已經衝上城池的蒙古步兵趕了回去，幾度來回，終於堅持到了晚上，攻勢陣暫時告一段落。
城主府內，受傷的古河還在牀上休息，精神頭已經恢復大半的石萬山與鎮守太監鄧強正座在堂中與一身疲憊的寧文風說着什麼。
“鄧公公，指揮使，這一仗損失太大了，新兵陣亡人數超過兩千，傷者亦有兩千，在這樣下去，怕是城池難守呀，倒不如我們退回到宣府好了，那裡城牆更爲高大，遠要比這答魯城好守許多。”一邊抱怨着，一邊試探的問着，寧文風眼中帶着一道希翼之色。
“不可。”鄧強率先開口，“兩位將軍或許不知，答魯城被忠膽公送給大明的時候，朝廷中人人拍手稱快，京師百姓亦是走上街頭，爆竹齊鳴，以示慶賀。大家都把收歸了答魯城，視爲我北明崛起的像徵，此時此刻怎麼能放棄呢？若真是這樣做了，怕不用旁人，僅是朝廷中那些言官的奏摺就可以把我等幾人生生壓死了。”
鄧強之言一落，讓原本還想說着什麼的石萬山連忙閉嘴。如若真是如此的話，答魯城不得有失，不然的話，便是等於他們政治·生命的終結，那時縱然有着再大的抱負，也將空無施展之力了。
“在堅持一下吧，實在不行就把宣府中剩下的新老兵全數調過來。只要我們擺出死守的架式來，任其韃靼軍再過兇猛，他們也會知難而退。”石萬山想到城外還有一支強大的僱傭軍，心中算是安慰了許多。
寧文風不過就是試探一問而已，即然方法不得便不在考慮。對於調集宣府之兵，猶豫一二後道：“或許只能如此了，不然的話，就憑着城中兩千餘老兵，五千新兵怕是堅持不了太久。”
“好，那就從宣府調兵，先調老兵五百，新兵一萬。”鄧強最終拍板決定。至此，宣府之內尚只餘老兵五百，新兵一萬，那將是他們最後的力量。
出了大力，損失慘重，最終什麼也沒有得到，還要苦守答魯城，甚至連原本的老兵本錢都快要砸光了，不得不說，這一次還真是做了一件賠本的事情。這個結果，讓石萬山三人許久沉默無語，似乎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了。
相比而言，韃靼軍軍營之中，氣氛較下午時好了許多。其格已經將戰損報了上來，白天攻城，戰死士兵一千餘，傷兵千餘，只需休息一晚，明天還可參戰者達半數之上。相比之下，北明守軍人死傷人數超過四千，達到了已方的兩倍。
衆所周知，攻城戰時，往往攻城的一方是要吃虧的，普遍的認知，想要攻城，至少也要有對方三倍或是以上的力量纔可償試。這一次的結果恰恰相反，守城的損失是攻城的一倍有餘，儘管城池未佔，可也算是不小的勝利了。
忽孛兒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大爲勉勵了其格幾句，講着明天還要繼續的攻城，爭取拿下答魯城，也爲大軍尋一個安身之所。對其言，其格自然是點頭不已。
相對於下令對北明軍繼續發起猛攻，如何面對僱傭軍的態度就讓忽孛兒有些拿捏不準了。今日一戰，終讓他對僱傭軍的戰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悔不聽牧仁之言的同時，他也做出了聽從對方建議的決定，那便是堅守不出，只待拿下答魯，有了安身之所後在徐徐圖之。
但爲了防止白天的事情重演，晚上的時候忽孛兒又叫來了另一員大將胡林，叮囑他要防止僱傭軍隊偷營之後這才前去安睡。
事實證明，忽孛兒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白天勝了一仗的僱傭軍此刻正在自己的營房中安心的睡着。對他們而言，白天之戰不可避免，這是雙方的一種試探，就算是今日沒有明天也會有的。
一旦試探完成，知道了自已的不好惹，韃靼大軍定然就會安份許多，如此一來，僱傭軍就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當然，晚上還是有值守軍隊的，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由黑轉亮，新的一天到來，虎芒升帳議事。下面的衆位師、團長們紛紛出列請戰。對此，虎芒未發一言，只是呵呵向着一旁的副軍長笑了笑。舍別也是一笑隨後開口道：“今日全軍休息，打掃營地周邊的衛生，若有閒餘，各師、團自行操練即可。”
不主動發起攻擊，這是昨天晚上虎芒與舍別商議之後的結果。現在不是一對一的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即然有三方勢力，如果有可能，當然座山觀虎鬥會來的更爽利一些了。
座看北明軍與韃靼軍相互消耗，樂見其成有何不好？
舍別之言即代表着新一軍軍部的意思，當下其它師、團長們悻悻而退，各自忙碌。虎芒也把自已和舍別的決定通知給了六少爺知曉，爾後就是座看風雲起變。
韃靼大軍軍營，斥候放出八里，眼看就要到達僱傭軍大營之前，這才停了下來。爾後便是全力猛攻答魯城，一幅不攻下此城誓不罷休之態。對此，北明軍選擇的是全力守城，都指揮使石萬山親自登上城樓，與指揮僉事寧文風替換而守，阻擋着韃靼大軍一次又一次對城池的猛攻，僅僅是一天之後，雙方皆有不小的損失。
好在當天晚上的時候，宣城的五百老兵，一萬新軍來援，算是暫時穩定了局勢，倘若不然的話，怕是第二天守城就會艱苦無比了。
始城之中，對於虎芒發來的電報，楊晨東只是看了一眼之後即放到了一旁。新一軍有已漸沉穩的虎芒，還有智者舍別帶領，他無需擔心什麼，他的目光更多還是放在了始城的建設上，並提出了一些極有建設性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