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玄黃之氣留在了魔印之中,方原才鬆了口氣,心神微鬆,整個人也漸漸的回到了現實之間,睜開了眼來,卻見一切如舊,那柄劍仍是直直的夾在自己二指之間,一滴鮮血順着自己額心的傷口留了下來,劍身光潔如鏡,只有一方妖印,彷彿是一隻眼睛般與方原對視着,此時再看着那一方妖印,方原卻有了一種淡淡的聯繫之意,隱隱的與它心意相通……
如今他已知曉,那是因爲他的玄黃之氣,留在了魔印之中的緣故。
這劍上的妖印,便是那血海世界的魔印在外界的顯化,而玄黃之氣,則是他一身的法力之源,他將玄黃之氣留在了魔印之中,便等若是與那魔印有了聯繫,雙方難分彼此!
相應的,他無形之中的兇險也大了許多。
玄黃之氣留在了魔印之中,便等於方原隨時有可能被魔印反噬,必須時時警惕才行,而這也正是方原深思之後做出的選擇,這魔印的復甦,是必然之事,而經過了剛纔一件事,方原也知道這魔印已經記住了自己,它真正復甦之時,便必然是自己倒大楣的時候……
這劫數是避不開的,也無人能幫到自己!
方原都不敢將這魔印獻給仙門,因爲他擔心仙門見到了這種力量,也會想據爲己有,那樣的話,自己別說逃過這劫數了,甚至會死的更快,因爲他的血已滴入了血海,也就等於是一場獻祭,進行了一半便被打斷了,若有人想掌握魔印的力量,那就要把這獻祭完成!
也正是因此,他才幹脆的決定,由自己來掌握這魔印的力量!
當然了,憑他的修爲,想要掌握魔印,簡直如同螞蟻搬山一般可笑!
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想活下來,只能在魔印復甦之前掌握它……
“呼……”
望着那長劍沉思了半晌,方原才幹脆的起身,還劍入鞘。
事已至此,多思無益!
“都說福禍相依,倒也有道理,經了這一劫,我修爲便又提升了一層……”
感應了一番自己的修爲,方原倒苦笑了起來,在經歷這一劫之前,他的修爲便已經練氣六層巔峰,他本來只是想着,讓一身的修爲運轉如意,達到大圓滿境界,便可以收工了,但卻沒想到,經歷了一番血海變化,居然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倒是邁進了練氣七層之境!
而他一身的玄黃氣,在對抗了血海力量之後,也更爲精純,達到了極限。
這倒使得他這一場閉關,更爲圓滿了!
推開了門,便見門口地面上,放着一個木托盤,上面是一碗麪,方原卻笑了笑,沒有像以前那樣拿進來吃,而是託着托盤下了樓,然後推門進入了孫管事住着的那間屋子。
此時孫管事正穿針引線縫着衣服,見到方原進來,立時笑道:“功德圓滿啦?”
方原伸了個懶腰,將孫管事桌上的酒倒了一杯自己飲了,笑道:“總算一切順利!”
孫管事上下打量了方原一眼,笑道:“順利就好,你可不知道,這幾個月可把我憋的夠嗆,天天蹲在這兒替你守着,沒人說話沒人喝酒的,你再不收工我都要撂挑子不幹了,你說我好好的一位雜務殿大管事,跑到這裡來幫你守門,你可真會使喚人,如今好容易你出來了,倒說說吧,是不是有什麼計劃?我可是憋足了勁兒準備等着看一出大好戲的……”
方原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問道:“最近仙門挺熱鬧?”
孫管事點了點頭,道:“熱鬧極了,爲了爭那功德榜上的排名,那幾位簡直要打破了腦袋,好幾位都快把家底掏空了,畢竟以後取消了仙門大考,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大批的收徒了,真傳弟子,也從以前的最少三年誕生一位,變成了十年,甚至數十年一位了,所以不光是衆仙門弟子爭的厲害,他們背後的勢力也都咬緊了牙關要將這真傳之位收入囊中呢……”
對這些方原倒不意外,無論是吳清,還是小喬師妹,都早就意料到了這種局面的出現,事實也確實證明了,她們這些世家子確實都是很有眼光的,看問題很有自己的一套!
“我現在在功德榜排名多少了?”
孫管事聽了,笑嘻嘻的看着方原:“你現在在仙榜上,可快跌出十名開外了,現在仙門裡可都在盛傳呢,說你怕了,不敢角逐這真傳之位,故意用這種方法躲開別人呢!”
說着,挑了挑眉毛:“現在可有什麼打算沒有?要出手爭搶功德之數嗎?”
方原搖了搖頭,道:“現在再爭功德,還爭得過他們嗎?”
孫管事搖了搖頭,道:“那肯定爭不過了,仙門能賺得功德的幾道符詔,都已經被他們霸佔了,別說在功德之數上追趕他們,你現在恐怕連符詔都領不到了,雖然這幾個月裡悠哉悠哉的躲在小樓裡修行,但人家可從未小覷你,一直使着各種招來防着你呢……”
“修行本來就該是件簡單的事,搞這麼複雜做什麼?”
方原有些不解的搖了搖頭,淡淡回答。
孫管事笑道:“那你打算怎麼把事情變得簡單,不爭真傳之位了?”
方原無謂的嘆了口氣,道:“我想做的,不只是一個真傳而已,人的眼光要放遠些!”
孫管事聽了有些無語,忙道:“方師弟,你不會也去學那些縮頭烏龜,以這種方法安慰自己,好放棄真傳的爭奪吧?看似大度,實則無奈,這其實很慫的你知不知道?”
方原聞言倒笑了起來:“這倒不是,我只是想說,真傳要奪的,但不宜投入太多精力!”
孫管事呆呆問道:“不投入精力怎麼奪真傳之位?”
方原笑了笑道:“我研究過咱們青陽宗的仙典,發現這數百年來,每三年一考,每考必有榜首,而榜首若是入了青陽宗,便會直接成爲真傳,可若是榜首入了其他的四大仙門,那青陽宗便會從衆弟子之中選擇一位成爲真傳,其中選擇的重要依憑,便是功德榜排名,這倒不能說沒有道理,功德榜第一的實力不容小覷,底蘊也深,擇其爲真傳,也最能服衆……”
“這是自然!”
孫管事接過了話口,點頭道:“仙門講究個清靜,避免紛爭,做事自然要講究一個公道,各方勢力盤踞虯結,都想讓自家的子弟,或是和自家有關係的修行之人成爲真傳,因此每有機會,便爭個頭破血流,便是長老們做事也不能忽略他們,所以纔有了功德榜之爭啊……”
方原道:“我不願身上有太多束縛,便如傀儡一般,所以這些勢力自然借用不上了!”
孫管事點了點頭,道:“那是當然了,沒好處誰幫你?”
方原笑了笑,道:“仙門會幫我!”
這話卻是聽得孫管事呆了一呆,方原笑道:“孫師兄聽沒聽說過‘廊前戲’的典故?”
孫管事呆了一呆:“你不會是指那一個……”
方原笑了笑,推開了小屋裡的窗戶,望着遠山,長長的吐出了一口鬱氣,然後道:“我以前曾經看過一道卷藉,上面講述了上古仙賢傳道之事,書上說,說上古仙賢即將破空飛昇之時,惟恐留在世間的道果被妖魔窺伺,便準備從座下弟子中擇取一位,傳承道果。”
“他座下弟子很多,有的良善,有的英武,有的忠貞,有的聰明,他一時也不知道誰最合適,最小的弟子見他苦惱,便說自己有辦法幫他做出最好的選擇,上古仙賢問他什麼辦法,那弟子卻不說話,到了第二日時,仙賢召見衆弟子,問有誰願意傳承道果,本以爲衆弟子都會爭來爭去,沒想到誰也不說話,同時拿手指着最小的弟子,覺得他最適合傳承道果!”
“仙賢不解,問了起來,最小的弟子說道,昨日廊前戲,我與諸位師兄角力,他們加在一起也贏不了,既然連我都贏不了,又如何能在妖魔手中護住道果?所以我雖然沒辦法證明我是最合適,但我證明了他們都是不合適的,那麼剩下的我,當然就是最合適的了……”
孫管事聽到了這裡,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傻傻道:“你真想用這個方法啊?”
方原點了點頭,笑道:“我用最簡單的方法證明了我是最強的,仙門自然無話可說,而我又通過這個方法證明了其他的仙門弟子都是不行的,那些勢力,便也反對不了了!”
孫管事過了一會,才無語道:“可你現在不是該考慮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得到嗎?”
方原倒是怔了怔,只是笑道:“我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