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步左右時羌胡騎兵抽弓射箭,然後將弓背好,拿出狼牙棒或者長刀。箭是拋射,箭雨從空中落下,射在輕甲步兵身上只是造成了了微不可查的損失,而後面的步兵有幾個被射中倒在地上,迅速就被旁邊的士卒迅速地擡到了後邊。
終於兩軍撞在了一起,疾衝在前面的馬匹被紮在了槍上,發出悲傷的鳴叫,然後被後面的馬匹再撞了上來,連着馬匹和槍桿一起倒了下來。被倒下的槍桿帶倒在地的輕甲步兵艱難地爬了起來,抽出馬刀來狠狠地刺向前面的騎兵。
羌胡騎兵吼叫着,拿着武器對着前面的槍兵狠狠地砍砸下去。刀砍入肉的觸感,武器碰到鐵甲的尖銳的怪聲,慘叫聲,呻吟聲交織在一起,讓一些首次進入戰場的兩軍士卒產生畏懼迷茫的情緒。
但是晉軍這邊的反應並不慢,在羌胡騎兵出陣加速衝向槍步兵軍陣的時候,中央禁軍的騎兵已經按照周處的命令,嘗試狙擊,大軍調配不可能事事如意,禁軍的騎兵慢了一步,讓步兵軍陣付出了一些代價。
但是很快,兩翼齊飛的禁軍騎兵就在明顯更高一層的軍備加持之下,讓這些平時放牧的羌胡知道,中央禁軍和烏合之衆的差距,草原聯軍最後一點勝利的希望已經溜走了。
戰爭進行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必然有一方崩盤,全軍死戰者有之,但大部分人會選擇更能活命的辦法,尤其是統帥和有條件能逃命的士卒。
從英勇無敵到崩盤瞬間潰敗,時間短的可能令人無法相信,瀰漫着血腥味的戰場,此時上演着一追一逃的的把戲,古往今來,任何一個將領都喜歡痛打落水狗。正面對剛是要玩命的,追砍一個喪家之犬多有意思。
這場追殺整整持續到了傍晚,中央禁軍進入河套的第一場硬仗以大勝爲開頭,草原聯軍傷亡過萬,在追擊當中幾乎等同於全軍覆沒,只有兩三千的騎兵潰逃。范陽王司馬虓爲河套高原的男女平衡工作,又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至於戰場上,司馬虓除了把晉軍的屍體拉出來之外,沒有管戰場上的羌胡士卒,甚至連聽見哀嚎的叫聲都不願意去補刀,他們會自己流血而死的不用管,真能挺過來也是天命,那麼祝賀你,這個經歷會受用一輩子。
司馬季最不願意碰到的對手爲,統一國家的技術不落後的守軍、第二就是統一的草原部落、第三就是技術落後統一國家、第四是一盤散沙的烏合之衆、第五是山賊土匪。
第一種類似的波斯、羅馬他還沒見到過、第二種敵人嚴格意義上不存在,鮮卑早已經分裂、高句麗一些層面上可以說是第三種、而河套的羌胡可以說是第四種,但某些層面上可以像是第二種敵人轉化。
顯然河套的轉化沒有完成,就已經迎來了晉朝的討伐,必然會付出血的代價。這裡又不是真的大漠荒顏,乃至於中原王朝都沒來過。漢朝軍隊就曾經來過,晉朝軍隊今天來,也沒有特別不適應的地方。
僅過了將近一個月的大小戰鬥,洛陽禁軍和關中軍其實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戰線,河間王也率領了一萬軍隊加入戰場,算是對洛陽禁軍做出了補充。河套戰場的晉軍數量已經增加到了六萬人,半個河套高原已經重新回到了晉朝手中。
“自北伐開始,西路杜劍將軍的關中軍和東路范陽王、河間王的禁軍已經連成一線,佔領了半個河套,自從四月十七開始來的戰報,初戰殺敵千人、第二戰收復朔方郡下屬縣城、第三戰范陽王大破羌胡聯軍,殺敵兩萬。”
“現在已經經過大小戰鬥二十二戰,收復殘城十七,大小部落三十二個歸降,一共十七萬人要歸附,現在看來收復河套要指日可待了。”
“不能這麼說啊,河套地區南部無險可守,要麼是將整個河套拿下,有價值的是五原郡那個幾座城、控制陰山則我朝無憂啊。戰爭的難處還是在黃河兩岸。可能那裡纔是真正的戰場!現在還不歸附的部落,應該都在那裡。”
“不過中書監啊,連續勝利的消息總比吃敗仗好,不是麼?”
“說得對,悄悄我這個人啊,明明是一件大好事,我卻總是憂心忡忡,也是可笑!”
簡單來說,以現在前線送回來的奏疏來看,大晉軍隊當得起連戰連捷四個字。一點都不比當初南征時期的南征軍要差,說不定從奏疏當中描述看來還更強。誰讓燕王在啃下來林邑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裝死呢。
幾個輔政大臣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着河套的戰事,他們雖然不是行伍出身,但在這個文武不分家的年代,仍然可以指點江山,出將入相乃是對一個大臣的最好褒獎。張華就曾經都督幽州,壓制鮮卑。
“以文制武是從宋朝開始的吧?”司馬季正襟危坐,他雖然是來洛陽放鬆一下,順便欺騙一下高句麗表示本王不在,平州軍不過是虛張聲勢。但不代表對河套之戰一點都不關心,一個既得利益者,怎麼可能對本身的體制不關心呢。
見到司馬季眉頭微皺,已經和燕王關係急速升溫的王戎很快就注意到了,開口詢問道,“不知道燕王殿下,對河套之戰怎麼看?是不是有什麼看法,不妨一說,讓我們幾個老臣和皇后聽一聽高論。”
“這高論不敢當,季不過是未及弱冠的黃口小兒,南征大勝主要是和中央禁軍的用命,以及交廣二州的全力支持有關,南征之後,交廣二州兩年要好好地緩一陣子了。”司馬季擺擺手先謙虛了一下,然後算是開口道,“此次皇后坐鎮洛陽,幾位輔政大臣運籌帷幄,王侯將領爲統帥,只要穩紮穩打季想不出來怎麼會輸。”
燕王直接告訴他們,不要以爲自己就不會拍馬屁,老子拍起馬屁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如果河套之戰順利的話,司馬季在王侯之中就不會太顯眼了。這表明我大晉宗室各個能打,所部駐軍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打贏。
這樣他再打高句麗的時候,如果再次大勝,其他宗室只會覺得不是燕王特別厲害,而是我大晉旁邊確實就是一堆垃圾,換另外一個王侯坐鎮幽州,一樣能贏。
反面例子就是,可能會滋生驕傲輕敵的想法。打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司馬季根本不在乎王府侍女是不是多麼有氣質,漂亮就行了,反正他會找一個又漂亮又有氣質的世家女結婚。是不是處子也不是大事,反正不是處子的他也接觸不到。
顯然這種很上道的回答,誰都不會不願意聽,張華、王戎都輕撫着鬍鬚,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點頭,自從南征歸來之後,看燕王是越加的順眼。
司馬季當然也不是沒有功勞,有八王之亂的歷史作爲背景,他當然知道有哪幾個宗室在打仗上面有天賦,其中河間王和范陽王都是能打的,范陽王雖說不在八王當中,那是因爲他沒有掌朝過,一直都作爲被拉攏的實權宗室。
反過來東海王司馬越的軍事才能就非常一般,玩挾天子令諸侯親征,被人數不到自己軍隊一半的司馬穎打敗,要不是有齊王司馬冏十萬大軍看,被長沙王司馬乂用了幾百人反殺的例子墊底,司馬越可以說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還以爲青玄是專門過來等消息的,看來並非是如此。”賈南風微微昂頭帶着一種強勢的口吻道,“難道是過來躲清閒的麼,還是有什麼企圖。”
“皇嫂明鑑啊,季確實是來洛陽清閒片刻,不過這和要事在身也不衝突。如果此時留在幽州,高句麗那邊說不定會戒備,既然如此來一趟洛陽清閒片刻也無傷大雅。”司馬季嘆了一口氣道,“季在打仗方面並不比其他宗室要強,只不過能讓對方輕敵的話,倒是很願意做出些敵人喜歡的舉動,來麻痹對方。”
“雖說不知道高句麗深淺,但季還是想要儘量降低平州軍的損失,所以說能偷襲打一個措手不及是最好了,季只是一個藩王,又不用非要興什麼大義,要不是封地年年戶籍降低,惹得稅賦減少,誰願意打仗呢?”司馬季長吁短嘆道,“要是高句麗內亂了該多好,我就可以做一個清閒的王侯,每天酒池肉林,逍遙自在,豈不美哉?”
司馬季臉色相當的真摯,因爲這就是他所想的日子,就連賈南風都覺得這種口氣太真摯了,完全就是由心而發,不過這麼公開的說出來,似乎又哪裡不對。
這是當然的,打高句麗也是爲了有更多的土地和人口給自己剝削,難道真的是爲了宣揚我大晉天威麼?當然也算是,兩者沒有本質的衝突,宣揚天威的時候同時供應自己剝削。燕王說的是真話,當然無法從表情口氣中判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