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司馬季的一行隊伍回到逐鹿縣城,在白天的時間當中,司馬季帶着上百護衛走訪了三間村寨,其中兩胡一漢,看看最基層現在的人口分佈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燕王殿下沒有忘記懷柔愛民那一套,嘴上什麼都是大晉的子民不要多禮,實際上跪拜一片的百姓,司馬季還是心中暗爽的,臨走之前還不忘記賞賜個仨瓜倆棗,對他而言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對這些村寨的百姓來講,足夠一段時間的用度。
不過什麼胡漢一體這種話他沒有說,大晉內有胡人麼?他這個燕王怎麼不知道。
勞累了一天的司馬季,端着一碗麪條狼吞虎嚥,這馬騎的到是非常促進消化。上百人都在逐鹿縣城的酒肆、驛站歇息,幸虧他當初在封國開的酒肆全部都靠着驛站,否則根本裝不下這麼多人。
“出來纔想起來,用點木料打一套桌椅板凳還有牀!以後酒肆開到哪,就給我配到哪!”司馬季有段時間沒席地而臥了,現在驟然不睡牀,一時之間都有點不習慣。
騎着馬顛簸了一天,臨睡覺還得先適應,這讓司馬季一下開始冒邪火,只能讓顏嚴陪着自己聊聊天,等到睏意上來了在睡。這可苦了記事大人,燕王一身臭毛病可他沒有啊,只能強打着精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都是那些鮮卑村寨,讓殿下不辭勞苦,殿下千金之體,本身就不應該和那些不識王化的鄉民一般見識!”顏嚴說話咬牙切齒,如果不是燕王非要去一趟鮮卑村寨,現在也不會來到逐鹿縣休息,自然也不會睡不着,然後拉着困成狗的自己聊天。
很完美的邏輯鏈,簡直無懈可擊。司馬季想了一下意味深長的對顏嚴道,“碰見沒文化的胡人就知足吧,大字不識一個不是很好麼,本王到時候自然會教,人家也願意學。這已經是老天對我大晉不薄了,怕就怕本身有文化,對方還自我感覺良好,不跟你學的人。”
“殿下說的是,不過真有能和我們相提並論的國家?”顏嚴這點上還不如司馬季,司馬季好歹還去過一趟洛陽,顏嚴唯一一次出幽州還是告訴司馬季奔喪。對他而言,世界就是大晉的,加上一些不開化的胡人。
“有啊,聽說西域以西,有個國家名爲波斯很強大。”如果沒記錯,波斯應該馬上就要進入黃金之世,應該算是這個年代的第一強國,司馬季倦意上涌道,“這邊沒什麼好看的了,明天開始轉道向東,去海邊看看。”
司馬季完全是有感而發,他真覺得老天對中國不薄,中國文化距離文化集中區其實是很遠的,不容易受到外來的影響。
要是中國本土在西亞某個地方,那簡直不能想象,此時西亞周圍就有婆羅門的南亞、襖教的西亞、基督教的羅馬、北方的遊牧,文明起源地有兩河流域、希臘城邦、伊朗高原、印度河流域。而且這些文明還都在對方的軍事打擊範圍之內。
如果開局在西亞某個地方,想要發展自己的文明,必須在漫長的數千年農業社會一次不輸,這個難度可想而知,以伊朗爲例,只要輸一次就是整個社會都被敵人改造。
此時復興婆羅門向印度教轉化的笈多王朝,是印度本土最後一個王朝。從這個王朝之後,一直到印度獨立,印度本土不斷被外來勢力統治。
中國主要敵人只是一個北面,以中國古代的中央集權尚且不管什麼原因輸了兩次。以中國人的思維、後世的伊朗、印度人等等一系列國家,早就應該把眼睛哭瞎了。
一天後的洛陽也熱鬧非凡,因林邑國襲擾象林、西卷、盧容等縣、朝會上大臣都各抒己見,當然自古以來對付這種事情都是剿滅和招撫兩個選擇,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高高在上的太尉楊駿手中。
楊駿也能感受到這種似有似無的窺視,卻自得其樂的享受這種大權在握的滿足感。
“陛下,吳國未滅之時,林邑王範熊便聯合扶南,興兵侵犯吳疆界,佔領了西卷縣。其子範逸此次又來犯,先後劫掠象林、西卷、盧容等縣,各縣上報足有近千人遭到損失,不可等閒視之!”中書令蔣俊出列對着上方端坐的司馬衷道,“屢屢犯邊不堪其擾,應該立刻命令交州刺史興兵剿滅。”
林邑王範熊便聯合扶南,興兵侵犯吳疆界,其實這事和當初的魏國也有點聯繫。當年滅掉蜀國之後,魏國想要一鼓作氣抄了東吳的後路。正好交州呂興等造反,試圖得到曹魏的支持,但被很快鎮壓。西晉繼承曹魏之後,通過益州、南中派楊稷等領兵到交州,大破吳軍。
但隨後東吳大都督薛珝、蒼梧太守陶磺又等率兵擊敗西晉,重新掌握交州。晉軍吳軍在交州來回打了好幾個回合的時候,沒顧得上交州南部,正好林邑王範熊瞅準機會犯境。
“可交州距離洛陽不可道里計,不如改爲招撫爲好。”尚書武茂上前一步出言道,“交州地處偏遠,當初漢順帝之時,當地百姓造反,徵發的大軍卻因爲畏懼遠征譁變,這也不可不防啊,非威望過人者掛帥才能成行。”
“太尉的意思呢?”司馬衷直勾勾的目光轉向太尉楊駿,慢慢的開口問道。
“老臣認爲,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楊駿靜立原地沉吟片刻,就在所有大臣都認爲要發表什麼高論的時候,說出了這麼一句沒營養的廢話。
“那就從長計議吧!”司馬衷不以爲意,漠然的看着滿朝朝臣的討論。
洛陽內宮,賈南風怒氣衝衝的生着悶氣,一樽精美的琉璃杯成了最新犧牲品,這種經想讓董猛、孫慮噤若寒蟬。
“三楊當中,唯有衛將軍楊珧不好對付。”不知怎的,暴怒的賈南風忽然想起了司馬季這句話,忽然間賈南風平靜下來,心中道,“南征,非威望過人者掛帥才能成行。”這不正是一個把楊珧弄出去的好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