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中原王朝彰顯實力,如果是有積累的情況下,會選擇開春北伐,而遊牧民族南下一般會選擇在秋天,秋天是馬匹養膘之後的季節,對遊牧民族正好是兵強馬壯的時候。而春天正相反,古道西風瘦馬,是冬天剛過遊牧民族的標準寫照。
司馬季選擇在春天開始北上,自然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決策,不在此時浪一波更待何時?鮮卑四藩的領地距離幽州又不是很遠。
“道路平緩,由段氏鮮卑到幽州的官道,不會成爲我軍行進的阻力。”龍雀營統領唐強騎馬跟着司馬季的車駕,邊走邊感嘆道。
“道路是相互的,誰強誰利用,只要自身強大,誰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司馬季呵呵一笑,後世有句話叫帝國主義的鐵路修到哪裡,帝國主義的勢力就滲透到哪裡。後世最愛在第三世界國家修鐵路的那個國家,叫中國。
現在也是一樣的,修路當然也十分重要,更何況不需要耗費多大的人力,出了長城草原上還是很平緩的,條條大路通羅馬,那是羅馬要滿足自己的擴張。雖說後來這種交通也被蠻族利用到攻擊羅馬,可也不能因爲有威脅就不修了。
要是爲了防止被對手利用到,而選擇連路都不修了,那不是在爲難自己麼,這和閉關鎖國有個毛的區別。
“對了,把會波斯語的譯者照顧好一點,物以稀爲貴。”司馬季對着唐強吩咐道,懂鮮卑語的幽州不敢說遍地都是,但也不難找。最差的情況下,燕王也是鮮卑語十級的存在。但波斯語幽州可沒這個環境,都是跟着波斯工匠學的,他本人在王府裡面學外語的流程也不順利,兩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末將明白,不過此次彰顯實力,和草原各部會盟,末將認爲意義絕不次於南征。”唐強也是閒着沒事,畢竟行軍也是很無聊的,正好和司馬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歷代君王,也有一些強力的君王有機會這麼做。但這些君王視邊族爲牛羊,只是壓迫。因此邊族勢弱時候就忍受,強大後就報復。周而復始,循環往復,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燕王此舉都是嘗試解決我大晉的北境之危。”
“互相報復也沒什麼不對,如你所說好歹各代君主好歹態度上沒什麼問題,就怕眼睛一閉關起門來過日子,這就很可怕了。嚴防死守終歸不是解決之道。我們和草原的關係,就是要在自己拿刀的同時,想辦法下了對方的刀。不管是文攻武嚇,還是出錢收買首領,更進一步封王吸納,都是一種手段,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帝國不要異想天開。”司馬季很是認可的對唐強道,“大門一關過日子,就很蠢。類似一些當初儒生的言論,想要沿着長城老死不相往來,就是異想天開。互相傷害就互相傷害,但絕對不能躲。”
在司馬季看來,農耕遊牧沿着長城一線互相傷害很正常,這是地理決定的。這又不是隻有中國碰到的問題,羅馬波斯也都有邊患,沒必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地理環境比中原差的地方,隨隨便便一想就有的是。
就拿波斯來說,西線和羅馬對峙,西南方就是遊牧的阿拉伯人,東方長期被遊牧民族威脅,北方還要防備從高加索南下的遊牧民族。這種地理環境不是比中原差多了麼,怎麼,人家還不活了?
一個國家想要四方民族都臣服,就要做好有一天被幹的準備。一個民族幾千年只揍別人不捱揍,這就相當於一個人從小到位只佔便宜不吃虧,走到哪都是一片讚譽,這種人司馬季也想要做,還可以用燕王的王位來換。
“其實在本王眼中,這片看起來沒什麼用的草原,比南洋還重要。”司馬季對着唐強感嘆一句便不再說話,閉目養神起來。
農業社會要承載人口,草原確實就是爛地一片。可工業社會,中國這種人口大國就需要海量的基本資源,基本資源就是煤鐵石油。長城以南這些資源也很多,但配備上中國的人口,簡直稀少的過分,後世中國的基本資源也只是能維持基本要求。
農業社會時期很厲害,但是工業社會被資源困住的國家,還有印度。後世印度就是人口海量,本土基本資源卻不夠的國家。工業時代的印度,其實遠不如古代印度的地位,古代印度文明輻射的地方,甚至比中國都大,在阿富汗的貴霜也可以算是被印度文化輻射的一部分。
要說司馬季對古代印度有什麼槽點的話,那就是古代印度那股碰誰打不過誰的樣子,還真有大宋帝國的風範,還有過之無不及,做了好幾千年的大宋也是厲害。更厲害的是司馬季現在都認爲天下無敵了,都不敢接觸古代印度,能什麼都不做就讓自己退避三舍的存在,燕王環首四顧,整個世界就這麼一個。
如果司馬季要是也學朱元璋定不徵之國,肯定不會繞着國土一圈把擴張方向全部鎖死,但印度肯定在其中,就算給他無數次機會對印度用兵,他也不想和種姓制度有一點接觸。
北方確實太重要了,重要的不是地上能長什麼,而是地下有什麼。雖說南征已經被定爲百年大計,南洋羣島和澳洲當然也有很多資源,可在司馬季眼中那些地方很容易割據,想要避免割據又回到了本來的問題,一定要讓本土強大有實力遏制未來的割據,不能把這片草原當成爛地一塊。
別看大軍開進似乎多麼氣勢恢宏,但實際上司馬季馬上就到地方了,出關的第二天周圍就有段氏鮮卑的騎兵過來引領,不到五天的時間,滿腔老子天下無敵的六萬精兵,就已經到了段氏鮮卑的城池之外,就是這麼快,誰讓段氏鮮卑和燕國是鄰居呢。
段勿塵親自出城迎接司馬季的車駕,兩人在雙方下屬面前摟在一起,一副統治階級自己人的醜惡嘴臉,還騙取了普通屁民的的幾滴眼淚,並肩進入了段氏鮮卑的城池。
要是換做另外一個穿越者有現在司馬季的基礎,沒準會一廂情願的以爲解決胡人問題是靠着什麼民族平等,比如讓段勿塵去京師住。認爲遷徙了貴族,普遍百姓就好管理,沒有了這些族主的影響,多年之後,都是大晉子民。而這些首領,也會失去在部落內的影響力,最終沒落。
然後一視同仁,因此得到了邊族百姓的認同和依賴,就可以水到渠成的用這樣的政策得到草原百姓的信賴,那時候就可以水到渠成的收廣闊的草原入大晉版圖。
司馬季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他的辦法就是利用大晉帝國的強大,和草原的首領結成統治階級聯盟,拉攏漠南的部族,以南控北。至於什麼鮮卑百姓?長城以內的百姓在他眼中都是韭菜隨時被割,他哪有空過來對一羣胡人施展善政?
司馬季能讓大晉內部的晉人保持階級流動,至於胡人夷人,最好是加固統治階級,什麼世襲罔替、封候拜將全都來。越反動的他越支持,幸福感都是比較出來的,胡人夷人落後一點,不就彰顯出來晉人過的很幸福了麼。
都一視同仁了,很多就有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百姓怎麼活的開心?
“燕王此番算是頭一次正式出塞,來到我段氏鮮卑的領地,令勿塵十分高興?”段勿塵對司馬季的態度那叫一個良好,對他前來有種蓬蓽生輝之感。畢竟四部鮮卑都知道,現在的大晉帝國實際上是控制在燕王手中,能夠坐在一起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都是自己家人,何必這麼見外呢。”司馬季微微額首,用大馬士革鋼刀一下一下的剃着羊腿骨,口氣當中還帶着一絲歉意道,“本王此番來到草原也是打擾了,但前來安撫草原各部卻是早有打算的,段氏鮮卑的位置最好,而且塞外草原,段氏鮮卑的威名無人不知,由你振臂一呼,召集各部族首領順理成章。”
慕容氏和宇文氏的領地太靠近瀋州,而拓跋氏的位置倒是不偏,但確實是窮了一點。這幾年只是剛剛有所好轉,但和段氏鮮卑還是不能相比。段氏鮮卑的領地就好多了,水草豐美,段氏鮮卑的威望足夠,兵強馬壯,最重要的是對幽州而言並不遠,是最合適的場所。
司馬季並非是故意安撫段勿塵,而是事實如此,但這幾句話下來,段勿塵就有了大晉帝國很倚重自己的錯覺,拍着胸脯表示此事一定抱在自己身上,整個草原誰敢不來,他就摘下這個部族首領的腦袋以儆效尤。
對於草原各部而言,大晉帝國的威名存在於各部首領的口中,段氏鮮卑的威名則在百姓的口中,司馬季覺得這樣不好,還是讓草原各部見見世面爲好。很快段勿塵就派出使者送信前往草原各部,他自然是不能說被司馬季的大珊瑚樹收買了。
這破玩意放在燕王府也是落灰,你還真當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