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到時候動手會快點。”司馬季拿出一柄樣子奇怪的刀具,匕首大小,但是刀刃很鈍,從中間往刀柄處則變得銳利,下方刀刃是開刃過的,距離刀柄三釐米的地方則是一個豁口,樣子就像是鱷魚張嘴一般。
把這柄刀遞給身邊的護衛,護衛一臉的不明所以,拿着奇怪的匕首問道,“殿下這是?”
“斷筋刀,本王小時候看殺動物比較麻煩,閒暇時候弄出來的,這次正好廢物利用,看看你們挑腳筋的時候多費勁,費時費力睡不安穩,本王也是爲了你們着想。”司馬季一副你們不用感謝我的樣子說道,“有匕首的就照着這個弄,這次倒是提醒了本王,回到薊城之後應該量產這種匕首,畢竟好東西也要學會分享不是麼?”
月色之下,司馬季露着一口白牙很是慈眉善目,這幅樣子卻令大帳周圍的護衛不寒而慄。這種反差帶來的恐懼,簡直令人睡覺都睡不安穩。
有時候司馬季的表現,絕對對得起我大晉士族對他的評價,對此燕王欣然接受,他認爲自己和士族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並不怎麼僞裝自己,甚至犧牲少數解救大多數的道理,不像是士族子弟,口口聲聲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壓迫胡人完了壓迫晉人,倒是夠得上士族之下人人平等。
“要不要拉出來一個俘虜試試?本王看你臉色有所懷疑?”司馬季一回神見到拿刀的護衛還怔在原地,不由得好意提醒道,試試效果也未嘗不可,至少燕王是絕對不排斥的。
“不不,殿下才思巧奪天工,現在就不用試了。”護衛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面對司馬季三步並作兩步退出賬外。
這個護衛不會是害怕本王吧?司馬季摸着下巴暗想,覺得自己沒什麼地方不對。古代人的心理素質應該比現代人強很多才對啊?
這個夜晚對對陣雙方而言,絕對是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齊萬年那邊還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突圍,司馬季這邊已經磨刀準備瓜分勝利果實了,就是這麼自信。王侯說話,言出法隨,說要把齊萬年凌遲處死,那就一定要凌遲處死。
“殿下,遠處出現一支軍隊,正在向着我們過來。”就在司馬季就要就寢的時候,賬外忽然衝進來一名軍士稟告道,差點讓司馬季不顧腰傷直接蹦起來,“全軍戒備……”
一邊穿上盔甲司馬季還想着,這是哪裡過來的叛軍?他一路過來好像把散兵遊勇都一掃而空,這支軍隊是哪來的?齊萬年還會飛?
“雍州刺史解系,見過燕王殿下。”解系足足有半個時辰纔到了司馬季的軍營,一件之後暗歎,燕王殿下果然出身行伍,竟然連深夜睡覺都不卸甲。
司馬季死死的盯着解系,心裡面全是我草,按住不耐問道,“旬月之前,刺史還在困守孤城,現在真是有空,竟然趁夜而來,本王是不是要感謝你。”
他還不知道解系是過來幹嘛的麼?根本就是看齊萬年已經窮途末路,趕緊領着雍州軍過來搶功勞,就算不是,也是掩飾自己雍州兵敗,被齊萬年堵着揍的窘迫。
“殿下誤會了,解系只是過來幫助殿下。”解系一臉正色的開口,真像是這麼回事一般。
“刺史說的是。”身邊的雍州將校都趕緊稱是,幫着自己的頂頭上司解釋。
司馬季聞言輕瞥了一眼對方,卻是不由嘆了口氣,此時顯然不適合追究此事,一念至此,司馬季也懶得親口提點:“既然如此刺史如何立威!要不,雍州軍明日就加入進攻的隊伍當中吧。”
內心深處司馬季對胡人和士族是一視同仁的,這兩個羣體都是晉朝崩盤的重要原因。誰也別說誰責任更大一點,要是比不要臉的話,士族還在胡人之上。恰好,解系就是士族羣體的一員,司馬季甚至此時不是和士族翻臉的時候,那麼好,一切我都容忍你們。
“齊萬年已經被團團包圍,衆位可以先休息,本王是真困了。”司馬季被解系的人馬這麼一嚇,本身精神無比,可這股勁一過了就是滿身疲憊,現在真頂不住了。
既然是過來爭功的不出點血怎麼行,就算是司馬季身爲王侯不敢說什麼,孟觀可是指着這一份功勞再上一個臺階呢,看明天怎麼辦吧,這一個普通的夜晚,卻出現了很多事情。
等到第二天再開始對陣的時候,雙方的氣勢又是一變,齊萬年的叛軍已經破釜沉舟,深深被司馬季殘暴名聲所震懾的他們,表現出來了絕大的勇氣殊死一搏,而另一個方面有了雍州軍的補充,司馬季的兵力更加的雄厚。
而這一點也被齊萬年一眼看了出來,一個正統王朝,大晉的士卒所傳的軍服當然是差不多的,不過因爲所屬州郡的不同,也肯定有一些差別。而這種差別對一般人而言可以忽略,但齊萬年怎麼可能是一般人?在洛陽禁軍到來之前,他就經常和雍州軍作戰,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兩者之間的差別,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齊萬年的部衆不知道怎麼了,比昨天難對付了很多。”久攻不下孟觀也變的有些急躁。
“我們休息了人家也休息了,不要着急。”司馬季仍然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並沒有被戰事焦灼煩惱,反正他這裡距離雙方廝殺的地方還很遠,聽不到什麼東西。
“本將只是想快點平亂罷了,殿下勿怪。”孟觀發了一通牢騷之後,才恍然想起來自己面對的到底是誰,趕緊告罪,和頂頭上司吵鬧,可是不明智的舉動。
不過司馬季倒是真的沒怎麼生氣,可以說家族遺傳城府足夠,對孟觀的抱怨充耳不聞。
“雍州軍不知道怎麼回事,比禁軍還是差遠了。”孟觀繞了一圈還是迴歸了正題。
司馬季瞟了孟觀一眼,沒理他,太急功近利了,要不怎麼歷史上的下場不太好呢。有時候出身確實決定了一些東西,就不如司馬季讓解繫帶着雍州軍主攻,孟觀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已,深怕這份功勞和自己沒關係。
要不是司馬季在這裡坐鎮,說不定孟觀還會來個友軍被圍不動如山的常公兵法,準備找個時機坑一坑解系。司馬季有時候就奇怪,怎麼自己就遇不到那種一心爲公的將領大臣呢?還是我大晉確實比較缺少這種人?
到了現在,不管是張華、陸機、還是孟觀、解系,身上吸引人的地方真是太少了。不過司馬季要是不知道祖約是個什麼人就好了,也不會認爲祖逖在家教方面有所空缺,長兄爲父就教育出來這麼個弟弟。
“雍州軍要是能打的話,還會被齊萬年圍着揍了這麼長時間麼?”司馬季示意孟觀稍安勿躁,他雖然不想這麼做,可不得不承認,一旦涉及到了兩個不同的州,領兵作戰的時候他大半都在調解關係,這是不是軍鎮林立的後遺症?
南征的時候,司馬季就在不斷的調解南北將領的關係,山越和交州的調配,明明應該是身爲王侯躺着刷功勳,卻做起了政委的活,現在又是這樣。
好半天司馬季讓孟觀相信,解系此人沒什麼帥才,是不會搶到功勞的,想要功勞最終還是要看本王奏疏裡面怎麼寫,才讓孟觀放下了自己的私心。
事實就是如此,雍州軍奔襲而來,肯定沒有攜帶太多的軍備,重型裝備更是一點沒有,大量的雍州軍士卒就扛着最普通最簡樸的撞木、長梯,進行了蟻附攻堅。然而,這些雍州軍士卒士氣一般,戰力一般,撞木和長梯也都只是臨時組裝的,不堪使用,以低打高,結果就是和叛軍來了一個強行五五開的局面。
要不是司馬季換下的早,估計就能把本來昨天叛軍隨時崩盤的局面,扭轉過來了。
見到滿是疲憊的雍州軍下來,司馬季暗道一聲抱歉,機會已經給了,是你們自己抓不住。
洛陽禁軍整整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生龍活虎的洛陽禁軍再次進入到了圍攻模式當中,孟觀手持長刀壓陣,亂箭飛舞,流石亂飛,朝着這條小徑衝了過去,雙方士卒直接就進入了短兵相接的狀態,屍首將這條小徑鋪滿,後續的士卒幾乎踩着屍體向上進攻。
修整一日的洛陽禁軍恢復體力,殺聲在山谷當中迴響,鏖戰半個時辰就殺入了梁山內部的通道,口子一旦被破開就再也堵不住了,漫山遍野都是雙方士卒的絞殺戰場,在沒有地利的情況下,洛陽禁軍就如同大人打小孩一樣,根本遇不到像樣的抵抗。
“刺史啊,請吧,再晚進去,戰鬥就要結束了。”司馬季歪着脖子,用飄忽不定的口氣看着雍州刺史解系,一臉的玩味。
直到解系去收攏雍州軍,司馬季眼中才閃過一絲疑惑,好像是哪裡不對勁,今天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