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面對降服鮮卑的司馬季,丘祿可是不敢有一點不恭順的地方,今日不同往日,當時那個擁兵十萬在漢朝和匈奴中間舉足輕重的烏孫,已經不存在了,今日的烏孫當然還可以在西域稱王稱霸,可在晉朝眼中,烏孫和這些西域小國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知道烏孫西方是否有一個大國,其國人文如何?”司馬季大概能夠肯定,烏孫西邊就已經處在波斯的影響力當中,其實嚴格來說,烏孫也在這個範圍之內。
古代國家哪有這麼明顯的界限,又不是東亞中原王朝一家獨大,國家扎堆的地方互相影響在正常不過,丘祿的反應也很快,表示自己知道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疆域廣大,文明昌盛,其國帶甲百萬,非烏孫可以相提並論。”
司馬季眉毛一挑,他不知道丘祿說的話有沒有褒獎之處,疆域廣大、文明昌盛司馬季相信,他並不認爲中原就領先世界幾百上千年,有同等級的文明正常。可這個帶甲百萬?晉朝人口和士卒的比例已經夠窮兵黷武了,他不知道現在波斯有多少人,但肯定比晉朝人口少,能夠和東亞有一拼人口的地方,只可能是南亞。
波斯當然不是烏孫可以相提並論的,這還用丘祿說?不過帶甲百萬,如果是真的,那司馬季反而覺得是好事,估計也就和拓跋氏控弦之士數十萬的感覺差不多,根本就沒作用。就怕這個帶甲百萬真的是號稱出來的,實際上沒有這麼多人。
“貴霜其國現在如何?”司馬季摸着自己的白玉扳指再次開口相問。
“貴霜也面對波斯的壓力,國勢早已經衰微,但比烏孫還是強大的。”丘祿小心翼翼的開口,說了幾句話才後知後覺,他發現了這位燕王詢問的目的不純,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去過洛陽的,當然知道洛陽距離西域到底有多遠。
前幾年也知道這個龐大的東方帝國陷入了內訌當中,但沒多長時間就聽聞恢復了穩定,朝臣被一個藩王掌控,當然司馬季臭名遠揚的名聲,也順着絲綢之路一路傳到了烏孫。這種名聲對百姓是沒有影響的,百姓能知道自己的國王是誰就不錯了。
司馬季惡劣的名聲,僅限於這些小國真正的掌權者耳聞目睹,當然這也足夠了。
“烏孫國內,可有同校波斯語的人?”司馬季想了半天,直接對丘祿提出了要求,他當然已經準備了應付語言的問題,不過比起準備的兵馬,譯者的數量還是不夠。但以烏孫的地理位置,他相信烏孫國內必然存在使用波斯語的族羣。
西域國家國內存在不同的語言族羣非常正常,要知道晉朝內部也存在,何況西域這個東西方的樞紐,丘祿猶豫了一下道,“有,如果燕王需要,丘祿願意幫助上國。”
到了現在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大晉帝國內戰的勝利者,這次來西域肯定是不懷好意。甚至是要行征服之舉,索性目標似乎並不是烏孫,而是西方更強大的波斯。
至於什麼左右逢源丘祿從來都沒有想過,兩個大象打架不睬到自己就謝天謝地了,作爲小國應該躲避的遠遠地。
司馬季沒想到丘祿竟然還有如此的政治覺悟,看來在司馬炎身邊倒也不是沒有效果。對方如此上道,他也就不客氣了。事實上司馬季從來也沒客氣過,表明自己確實對波斯很感興趣,此來其實是爲了東西方兩國的文化交流和商業貿易,不過因爲不熟悉波斯的情況,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才呆了一些兵馬以防不測。
“小王自然是相信燕王的說法,確實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丘祿扯出一絲非常牽強的笑容,違背自己的良心附和道,“燕王增進兩個大國之間的交流,如此盛舉竟然能讓小王所見,小王真是倍感榮幸。願意配合燕王,取道烏孫辦成此事。”
就算是假道伐虢,司馬季現在的兵馬想要辦到也是輕而易舉。這一點司馬季心知肚明,丘祿同樣心知肚明,現在只能期望燕王確實是光明磊落的人,真的只是取道。
司馬季當然從來和光明磊落沒有關係,但他也有自己的毛病,那就是從來對蹦起來夠不到自己膝蓋的存在感興趣。弱到一定地步,有時候確實也是一種保護色。
“四十度?可以啊……”拿着溫度計的司馬季,還真就沒發現這個年代的氣候,像是古籍當中的記載,比後世好很多。該被曬成狗一樣被曬成狗。
這種情況下,讓套着鋼鐵的龍雀和晉衛馬上出征,顯然不太合適。司馬季便決定在高昌待上一個月,同時分出了各部兵馬駐紮各處,在周邊只有一座城池的小國面前,刷刷存在感,自己則和周紀,在高昌表達了對西域穩定工作的重視,安撫一羣手下百姓還沒有內地縣令多的國王。
但是在心中,司馬季無時不刻的在關注西域之外的事情,收集情報永遠都不嫌多。不要管有用沒用,也不一定非要側重於軍事。
在這段時間,還派精騎四出,把天山南北再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沒有什麼遊記比真正的兵馬在搜索上更加好使,把各色各樣的農耕的、遊牧的、野蠻的、淳樸的部族全部找出來,司馬季可能不會對這些部族怎麼樣,但他必須知道這些部族的存在。
當然慕容翰率領的鮮卑騎兵,在這個過程當中是不是能做到秋毫無犯,他是一點不知道的,按照這個年代的常態,只能說可能有、可能沒有。不過這不關大晉燕王的事情,那都是鮮卑人乾的,我大晉從來不做這種事。
“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司馬季拿出來了耗費多年打造的黃金聖火令,一副神棍附體的模樣,“這是八百多年前的襖教聖物,乃是當時的周天子和古波斯皇帝通商的時候,叫大流士的皇帝交換給周天子的信物。”
一見到真的有很多族羣信奉襖教,摸清楚了西域族羣的底細,司馬季直接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黃金聖火令,直接閃瞎了這些小國王的狗眼。煞有其事的樣子,直接在第一印象當中就給了別人很真實的感覺。
“你們都沒有見過吧,這也很正常。畢竟你們這些小邦,是不會有當時的歷史記錄的,這都記載在我大晉的史書當中,要不是被從地下挖出來,簡直留要失傳了。”司馬季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他口中的史書自然是竹書紀年,上面沒有記載沒關係,可以往上加,僞造歷史其中的門道司馬季也不是不清楚。
大晉帝國的實際上的掌控者,百萬兵馬的擁有者,數千萬百姓愛戴的燕王,在距離中原已經數千公里遠的地方,手持黃金聖火令,繪聲繪色的表述了當時東西方最強大的君主,如何的惺惺相惜,最大的願望就是這輩子見一面。
時不時的還表示你們不知道這事很正常,因爲你們畢竟沒有我大晉這樣的優良傳統。當然沒有這種傳統造就了燕王可勁胡編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會說。
“竹書紀年當中,記載了這件事麼?”唐強狐疑的對着身邊的周榮自語,作爲法家的學子,法家色彩的史書竹書紀年,他當然也是看過,怎麼想不起來這件事。難道燕王在教他們的時候,拿出來的史書是刪減版?
“我也不知道啊!”周榮很沒有底氣的回答,要說這件事沒有吧?燕王現在全身心的投入也一點不像,要說有吧,在今天之前他還真的是頭一次聽到過。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這個答案唐強和周榮都不知道,不過看一些國王的反應,好像似乎已經有所相信了燕王的話,簡直有種膜拜的樣子。
“這些信教的人,真是不可理喻。”唐強偷偷地低語了一句,身邊聽到的周榮深以爲然的點頭,就算是七八百年前的實物,到了現在也一點涌出都沒有,他們就想不通這些也算是地位很高的國王,竟然還出現這幅作態。
唯物主義者永遠都不能理解這種心態到底是怎麼回事,司馬季一樣理解不了這些愚蠢的唯心主義者,但是這不耽誤他繪聲繪色的亂編。
“其實本王不應該拿出來的,不過此番見到你們的百姓頗爲信奉,不拿出來也不行了。”司馬季似乎意猶未盡的把黃金聖火令收起來,“此物乃是兩位君主的友誼見證,你們看一眼也就可以了,太過於神聖的聖物,只有在我大晉的手中才能更好的保護。”
“燕王不說,我們就會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在千年之前,兩個偉大的君主就已經有所交集!”一個鬍子花白的國王,十分激動的開口道,“小王真是死而無憾了。”
“此物會放在洛陽,諸位朝拜的時候以後會見到。”司馬季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