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州衛,羊倌堡漁港,東江軍副將陳繼盛筆直的挺立在碼頭上,他臉色看上去雖然很平靜,那虎目中卻陰陰流露出激動之色。
他身後曹變蛟、毛承祚、侯拱極等年輕將領同樣站的筆挺,但是那激動之色卻躍然臉上,內閣次輔、五省總督、太子太師張斌張大人就要率軍抵達了,這次,他們的目標是圍殲金州城外的十餘萬建奴!
大明與建奴開戰至今已有二十餘年,恐怕總共加起來都沒有幹掉十餘萬建奴,而這次,他們一把就要圍殲十餘萬建奴,能參與如此驚天大捷,他們怎麼能不激動不已。
衆人在碼頭上等候了大約半個時辰,夕陽都快西沉了,海面上終於出現一串密密麻麻的黑點,不用問,這肯定是福建水師的車輪舸,因爲放眼整個大明周邊海域,能有如此多戰船的唯有福建水師。
船隊由遠及近迅速進入漁港,很快,打頭的那艘輕型鐵甲艦便靠上碼頭,幾個精壯的士卒飛快的從鐵甲艦上跳下來,熟練的將纜繩綁在碼頭的木樁上,又配合着船上的人將扶梯搭好,緊接着,船上便走下來一串身着盔甲的將領。
打頭那位,身着亮銀護心甲,頭戴三叉紫金冠,火紅的披風在海風中激舞飄揚,端地英姿勃發。
這位自然就是張斌,他剛往碼頭上一站,陳繼盛等將領便迎上去,拱手齊聲道:“參見閣部大人。”
他點了點頭,隨即微笑道:“諸位免禮,陳將軍,附近的建奴斥候清理乾淨了吧?”
陳繼盛連忙再次拱手道:“回大人,末將已將方圓十餘里之內都仔細梳理了一遍,所有建奴斥候都已清理乾淨。”
張斌點了點頭,隨即又問毛承祚道:“承祚,金州城情況怎麼樣,進攻金州城的建奴大軍具體什麼情況,你們打探清楚了嗎?”
毛承祚緊跟着拱手道:“回大人,金州城安然無恙,此次前來進攻金州城的乃是奴酋皇太極長子豪格和貝勒嶽託所率的六萬滿八旗步卒和五萬漢八旗判卒。”
原來是那幫垃圾,看樣子建奴是想玩聲東擊西之計啊,張斌想了想,隨即又問侯拱極道:“侯將軍,遼陽和瀋陽那邊的情況如何?”
侯拱極連忙拱手道:“回大人,遼陽和瀋陽表面上好像一切正常,六萬建奴重甲步卒並未有任何異動,但六萬建奴精騎卻不見了蹤跡,估計他們不是去了蒙元草原就是在河套某處伺機而動。”
張斌聞言,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大致明白了皇太極的意圖,果然是想偷雞,很好,這次讓你蝕一大把米!
他又跟陳繼盛了解了一下附近的情況,隨即便令手下四萬大軍在港口附近的一處山谷駐紮下來。
第二天一早,卯時,金州城外的建奴大軍便如同上早朝一般,準時在大營外擺出整齊的陣型,準備繼續“猛攻”金州城。
這天豪格和嶽託的臉色貌似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嶽託,那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他看着準備攻城器械的漢八旗步卒,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大阿哥,這兩天我們派往復州方向的斥候都沒有迴轉,這明軍怕是有什麼動作啊,要不我們今天別攻城了,先多派點斥候去復州方向查探一番再做打算?”
豪格卻是自傲的道:“怕什麼,明軍在遼河東岸總共才六萬人馬,這金州城中就有一萬,他們難道敢放棄海州全力來進攻我們?復州方向充其量也就能湊出三四萬人馬,我們這可有上十萬人馬,絕對扛的住。”
嶽託仍舊不放心,他忍不住再次提醒道:“別忘了,他們前兩天來了兩萬援軍,而且關寧鐵騎還有三萬多,這一加起來可就有上十萬了。”
豪格毫不在意道:“父汗可是交待了,要不停猛攻金州城,引得明軍來援,現在明軍纔來了兩萬普通步卒,還遠遠不夠,所以,這進攻不能停。他們要真集合那麼多人馬撲過來,我們就撤唄,有這些尼堪斷後,不會有事的。”
嶽託聞言,不由搖了搖頭,他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豪格卻一點都不在意,雖說他纔是主將,但人家大阿哥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也不好過分違拗,他只能派出更多的斥候散佈到西北方向,以免被明軍主力偷襲。
這天攻城戰仍然平淡無奇,金州城裡雖然多了兩萬援軍,戰力卻好像沒增加多少,他們還是火炮加手雷的老套路,五門火炮是能給攻城的漢八旗步卒造成一定的傷亡,但傷亡也有限,五門火炮五輪下來能轟死兩百人就算不錯了,攻城的時候,大多也是受傷居多,陣亡的並不是很多,一天陣亡還不到五百人,他們還扛的住。
曹文詔所率的兩萬福廣軍自然不可能如此不濟,他只是在藏拙而已,燧發槍和虎蹲炮他根本就沒讓人帶上東邊的城牆,每天他都只是派幾千刀盾手和長槍兵上來應應景,甚至狼筅和钂鈀他都命人藏起來了,因爲他怕城外的建奴以爲他們是戚家軍。
戰場上喊殺聲漸熄,東門城門樓上,毛文龍依然舉着望遠鏡冷冷的注視着潮水般退去的敵人,不過,他這次並未一言不發,反而好奇的問一旁的曹文詔道:“文詔,昨天雙全不是都率軍趕到復州了嗎,怎麼這會兒還沒動靜呢?”
曹文詔假裝嚴肅道:“這是機密,無可奉告。”
毛文龍聞言,放下望遠鏡,一拳擂曹文詔的肩膀上,沒好氣的道:“跟我還玩什麼機密,小心我揍你啊。”
曹文詔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揍我,你打不過我的,我揍你還差不多。”
毛文龍翻白眼道:“行行行,我打不過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啊,別吊胃口了。”
曹文詔這才得意的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因爲火車不夠多,所以雙全將八萬大軍分成了兩撥,剩下的四萬大軍要明天下午才能趕到復州。”
毛文龍恍然點了點頭,隨即又追問道:“那接下來怎麼搞?”
曹文詔依舊得意道:“雙全讓我告訴你,你帶着手下好好守住金州城就行了,後天下午,他會率軍從大黑山西邊衝過來,到時候我會率軍從南門出擊,你在這裡看着就行了。”
毛文龍聞言,鬱悶的看了看城牆上的手下,搖頭嘆息一聲,連問下去的興趣都沒了。
沒辦法,他這會兒手下總共纔不到一萬人馬,而且負傷的佔了八九成,守城還差不多,衝出去,根本就沒多少戰力,看樣子,只能作壁上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