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身形後縱間,斑斕猛虎如影隨形般撲了過來。此刻拼的就是靈動,大奎一縱之下身形卻猛然受阻,身後竟是一棵大樹。
大奎想都沒想便蹲身側向躥了出去,與此同時只聽身後傳來‘咔嗤嗤’連聲烈響,那棵大樹竟是被老虎硬生生抓去一塊樹皮。老虎咆哮着接踵而至,大奎在地上打了個滾,身形不及站穩已覺身後勁風襲到。
一聲清鳴,大奎拔劍轉身,龍吟劍一式‘平穿秋水’出手。以龍吟劍的鋒利,若是削中猛虎要害,自然能一劍斃命。大奎這一劍橫削,眼看着老虎胸口中劍,哪曾想血光迸現中,老虎的撲勢未衰,一雙虎爪硬生生抓到大奎前胸。
大奎只覺一股大力涌來,耳畔一陣布帛撕裂聲,身子已是如斷線風箏般倒飛。那老虎受了重傷,卻是一時未死。大奎眼看着這隻斑斕猛虎再次撲到眼前,此時大奎身子仰臥在地,卻如何能及時閃避?情急之下挺劍便刺。
‘嗷’,猛虎剛剛撲到大奎身上,雙爪胡亂抓撓幾下,已是哀吼一聲伏在大奎身上就此沒了生息。原來剛剛大奎這一劍竟是將老虎一劍摜胸。
大奎被虎爪拍中前胸之際,胸口只覺一時憋悶卻沒受傷。只是這老虎垂死之時抓的幾下卻是讓大奎吃盡了苦頭。這幾下虎抓,皆是抓在了大奎雙臂處。大奎身上有天蠶寶甲護身,自然無慮,但雙臂卻是無遮無攔。老虎這幾下抓的大奎一雙臂膀血肉模糊傷可及骨。
這老虎少說有三百斤,壓在大奎身上狀若一座小山。許是心驚加之受了傷,大奎只覺眼前漸漸模糊,就此昏了過去。
歐陽德及楊小虎帶着十名兵士守在山腳處,皆是望着河灘上的獐子,只等看着大奎上前捕殺。哪成想林間一聲虎吼,河灘上的獐子驚得渾身發抖,竟是傻站在那裡不敢亂動。
歐陽德等人大叫不好,各自丟下手上獵物,持了兵器便衝下山坡直奔林間。等到衆人奔到出事的地方,遠遠只見一頭渾身金黃滿布黑色花紋的斑斕老虎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四周竟是不見大奎的蹤影。
還是楊小虎發覺了老虎身邊的一隻鞋子,那鞋子正是義父的。見到此景,楊小虎不僅悲號一聲:“義父,你在哪兒啊?”
風吹樹動,荒草無聲。
歐陽德卻是道:“小將軍莫要悲傷,張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這老虎已經死了,大家一起過去看看有什麼線索。”
楊小虎抹着眼淚,這才隨着衆人走上前來。大奎被老虎壓在身下,離得遠了自然看不真切。可等衆人走近了,早有兵士發現了虎身下的大奎。
“大將軍在此。”那兵士一聲喊,衆人急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老虎屍身挪開,再看大奎一身是血倒在那裡不省人事。楊小虎撲到大奎身上搖晃呼喊着:“義父,你醒醒啊。”
歐陽德畢竟是年老心細,上前一探大奎鼻息,這才道:“大將軍昏過去了,待老夫喚醒他。”楊小虎聞言這才起身站到一邊。
歐陽德蹲下身,在大奎心口處推拿片刻,又去掐了大奎人中穴。不多時大奎悠悠醒轉過來。衆人不禁大喜過望。
大奎剛要起身,突然直覺雙膀一陣劇痛,歐陽德忙伸手將大奎扶了起來。
望着地上的那隻老虎,大奎嘆氣道:“這老虎不經打,本將軍只三兩下便將它擒殺了。”大奎雖是如此說,但歐陽德見到大奎雙臂低垂,不僅說道:“大將軍雙臂被老虎抓傷了,須得儘快清洗敷藥。這虎爪有積毒,遲則生變。”歐陽德說着先撕了塊衣襟將大奎雙臂包紮了起來。
衆人進山自然帶了繩索,當下將老虎四爪綁縛了,再以三杆長槍一併穿過虎爪間擡了,大奎也在楊小虎等人的攙扶下慢慢向回走。一路上大奎咬着牙忍着疼,歐陽德陪在身邊默默無聲的走着。過了許久,大奎才呵呵笑着問道:“歐陽前輩久在山間行走,不知遇到老虎是如何應對的?”
歐陽德聞言誠惶誠恐道:“老夫自認沒有大將軍的本事,若是見了老虎,老夫避之唯恐不及,怎能輕易招惹?”
大奎聞言一愣:“前輩見到過老虎?”
歐陽德微笑道:“老虎是見過的,但老虎若不是飢不擇食,尋常情形下是不傷人的。”
“老虎見了人不吃?”大奎還頭一回聽說老虎不吃人的。
歐陽德卻是一本正經道:“將軍有所不知,有老虎的地方是沒有小獸的。山林中荒蔽之地,老夫也不會去走。若是小心從事,定可避而遠之。”
大奎聞言有些不耐,追問道:“那見了老虎又當如何?”
歐陽德一邊走,一邊回想往昔。過了一會這才道:“老虎是有靈性的獸王,尋常人見了老虎會驚慌逃跑。而老虎好動,見了逃跑的人便會攻擊之。老虎之巢穴,如有幼崽,人若靠近,老虎會攻擊之。年老體弱的老虎,其體力不支,因不能如壯年老虎一般捕食,所以見了生人會攻擊之。人若是見了老虎,擺出一副戒備之態,老虎會誤以爲人要攻擊它,因感到危險,所以老虎亦會攻擊人。”
大奎聞言點點頭,確實不經意的觸動了雙膀上的傷口,頓時疼的冷汗直冒。
歐陽德笑道:“想當年老夫進山採藥之際,獵了一隻黃羊。說知剛要近前去取,卻由山林中竄出一頭老虎。現在說起來,老夫還有些後怕啊。”說罷歐陽德竟是呵呵笑着搖了搖頭。
大奎不禁問道:“後來如何了?”
歐陽德見問,這才續道:“老夫慢慢的放下了弓箭,再慢慢後退。那隻老虎沒有傷我,去吃羊了。”
大奎聞言不僅想起遇到老虎的時候,老虎是躲在灌木叢中的。自己先察覺了老虎的氣息,這才戒備。可自己卻沒有要去傷老虎,是老虎先發起的攻擊。心中不解,去問歐陽德。歐陽德呵呵笑道:“大將軍要去捕殺湖邊的獐子,這豈不是虎口奪食?”
大奎驚歎問道:“老虎怎知我要去殺獐子?”
歐陽德依然笑着道:“虎具靈性,自古皆然。”
一路行來,大奎問了許多關於老虎的事,歐陽德也都一一作答。
人們雖是談虎色變,但老虎的威嚴、勇敢從古至今皆被人們所敬仰。從孩提時,有虎頭鞋虎頭帽,百姓的窗花上也時常見有老虎的圖案。軍旅中,但凡能征善戰的將軍,皆被稱之爲‘虎將’。將軍號令三軍要有虎符,衝鋒陷陣之時要有虎牙戰旗以壯聲勢。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大奎望着前方兵士擡着的老虎,心中卻生出一絲的不忍。自己逞強好勝去捕殺獐子,不幸被歐陽德言中,山林中真的有猛虎在側。自己爲保性命,這纔不得已而殺之。
都說虎膽虎威,這老虎的威勢當真不是吹大氣的。以大奎這等身手,這等經歷。見了老虎也有些膽怯,身上十成功力能使出三成就不錯了。這若是尋常百姓,卻哪裡能逃得命在?
一行人在天色將黑之時,才走出大山回到了山下住處。
歐陽德安頓了大奎,便指揮兵士就在院子裡架了篝火燒了開水,並親自動手小心的扒了虎皮。老虎渾身是寶,這虎皮可是重金難求之物。歐陽德先將虎皮煮了一下,又在虎皮內側塗了藥汁,並十分小心的叫兵士幫忙晾在了房頂上。
兵士們按歐陽德的叮囑,將虎肉虎骨分離開來。歐陽德寶貝一樣將老虎的內臟一一尋了瓶瓶罐罐盛裝,並在後院挖出珍藏的美酒來,將一些盛裝了老虎內臟的罐子小心的將酒倒進去其後密封。
這一夜,歐陽德在兵士們的幫助下好一通忙活。
大奎傷處敷了藥,早已昏昏睡下,楊小虎一直陪伴在側直到天明。
次日大奎悠悠醒轉,兩條臂膀越發的疼痛,頭腦中昏昏沉沉。楊小虎給大奎餵了些水,大奎復又睡了過去。
在歐陽德的農舍中,大奎將養了三日神智纔算清醒。這三日裡除了歐陽德每日換藥外,皆是楊小虎陪伴在側,手下兵士由偏將康茂才帶領回到了山崖邊當初搭建的草棚安頓。
“義父你醒了。”楊小虎雙眼佈滿血絲,顯然是三日來很少歇息之故。大奎輕輕一笑,想要起身卻是雙膀劇痛。
楊小虎忙勸阻道:“義父稍安勿躁,只管安心將養。”
大奎嘆息道:“爲父一時氣盛,方有此下場。我兒當以此爲戒,凡事切莫逞強。”
楊小虎點點頭道:“孩兒知道,疆場廝殺不怕,但去惹老虎的事情也只有義父這等大英雄才做得出。”雖是如此說,但楊小虎使勁憋着笑。
大奎也覺得好笑,不禁問道:“我的傷勢如何?爲何如此疼痛?”
楊小虎這才答道:“義父兩條臂膀已經被老虎抓爛了,傷口很深。若不是歐陽前輩及時救治,怕是要傷及性命啊。”
大奎聞言不禁再次嘆息道:“若不是有寶劍在手,義父這條性命便葬送了。”說起寶劍,大奎纔想起寶劍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