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鐵男獨自一人在金氏別院裡待着,這裡是金氏家主蓄養死士的地方。
能夠在這裡居住的都是跟他一樣的人。
自幼孤苦無依,被金氏家主收留,從小就開始培訓。
他們的訓練很刻苦,完全是實戰化的方式。
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招式,有的只有一擊必殺的技巧。
記得當年他八歲,那是一個雨夜,那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
還是殺的是跟他一個房間住了八個月的,已經無話不說的小夥伴。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小夥伴用驚恐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手裡的短刀一寸一寸的刺入胸口。
突然之間,小夥伴笑了起來。
金鐵男記憶的最深處,時長的會想起那一幕。
那是一種解脫的微笑,對,沒錯,是解脫,是幸福。
那個時候,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來。
只有活下來纔有資格去享用精美的大餐。
這是家主的承諾,凡是活下來的人,才配的上這讓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要知道飢餓對金鐵男意味着什麼?他經歷過最慘痛的事情,父母爹孃活活的餓死在他的面前。
每當一閉上眼睛的時候,他都能想起來瘦的皮包骨頭的爹孃。
他曾經發誓,不要再經受飢餓的苦難。
是以,他選擇了對同伴下手。
當時他不知道,他的同伴也領受了同樣的任務。
可是,他卻沒有對他下手。
說他們這些人是野獸,沒有意思的狼狗一點都不帶誇張的。
經過從小蓄養到現在,他們無疑是佼佼者,因爲他們是活下來的人。
他們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執行主人的命令。
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下達,他們就會不惜任何代價的去完成。
就像當初對自己的同伴下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憐憫一樣。
金鐵男靜靜的躺在牀上,透過窗櫺看着夜空。
零下的天氣,似乎空氣都要結冰了的樣子,可是他屋內連個火爐子都沒有,而且窗戶洞開。
他感覺不到寒冷,不知道是在冰天雪地裡訓練習慣了還是身體本身就對寒冷免疫了。
他甚至感覺胸口有一團熊熊的烈火在燃燒,這股烈火似乎要把他吞噬,要把他融化一樣。
這團火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麼,別人無從得知。
這團火就是在腦海裡時常浮現出的那個倩影------金家庶出的小姐金淑賢。
猶記得那個時候,作爲庶女的金淑賢母女和弟弟被金家主母趕了出來。
還是家主心生悲憫,把他們在別院安置了下來。
負責照顧他們這些人的飲食起居。
金鐵男想到那個瘦弱的身影的時候,心頭一陣一陣的泛着疼痛。
比針扎,比刀剜都要痛楚十倍、百倍。
他翻了個身,一把拉過被子蒙在了頭上。
他在哽咽,他在流淚。
無聲的淚水打溼了枕頭,痛徹心扉.....
他知道,他和她永遠也不可能。
儘管她是一個庶女,但是畢竟還是金家的人,那是主子。
而他,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微不足道的奴隸。
任憑他滿身的殺人的本領,可是他終究不能靠近她,階級的對立,上下尊卑的地位使然。
註定他和她之間就是一場悲劇。
金淑賢待人很是和善,每天跟母親都會給他們這些人準備可口的飯食。
爲了能夠每日見到她,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在角鬥場無情的擊殺他的對手。
他是她活下來的唯一的希望和動力,他在角鬥場無論是遭遇多少人圍攻,無論是情況再怎麼惡劣,他都想盡千方百計的活下來。
殺人,是他唯一的手段。
爲此倒在他面前的人,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了。
當他拖着疲憊的,滿身泥濘和傷口來到飯堂的時候,他的心是安寧的,因爲他可以看到她的曼妙的身姿。
儘管她很是瘦弱,不能用曼妙來形容,可是他就是偏執的、固執的去想。
因爲曼妙這個詞是他偶然間聽一個很有學問的讀書人說的,他認爲曼妙就是指的金小姐這樣女子的身材。
他忘不了她給他盛飯時候露出的笑容,甜甜的,臉頰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沒到那個時候,他都會羞赧的低下頭,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敢看她。
生恐怕自己的眼光褻瀆了她。
她是那麼的美,美到讓人神魂顛倒,美到讓人呼吸都停滯。
可是這樣的一個女神,竟然被可惡的主母,無情的鞭撻,惡毒的責罵。
他是見到過金淑賢臉上的巴掌印記的,紅紅的,臉頰都腫了。
那個時候,他的心都要碎了,那天他一口東西都吃不下,儘管那天是他的最後的考覈。
失魂落魄,傷心難過之下,他差點倒在了對手的刀下。
不過,在最緊要的關頭,他挺過來了。
當對手的刀向倒在地上的他砍過來的時候,他幾乎都絕望了,那個時候他甚至想就這麼結束了也挺好。
最起碼不用再經受心靈的創傷了,不用再忍受那種痛苦的煎熬了。
可是,當她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他奇蹟一般的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忍受着肩頭捱上一刀,突然起身,來個近身突刺,用短刀割斷了對手的喉嚨。
當對手的滾燙的熱血噴灑在他臉上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感到無比的愜意,無比的開心。
他活下來了,又可以看到她那含羞的笑容,曼妙的身姿了。
可是當他滿懷着殷切期望趕到飯堂的時候,突然靈魂深處好像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就像是被抽空了空氣的氣球似的,一下子萎頓倒地不起。
飯堂換人了,她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白髮蒼蒼的老媽子。
他發了瘋似的,找遍了整個別院,可是始終沒有找見那個他想了很久的、曼妙的身影。
老天爺或許就是這麼愛折騰人,蒼天真的太會捉弄人了。
他心中無數次的怒罵蒼天,腹誹大地,諸天神佛都被他詛咒了一遍,可是這無濟於事。
終究也改變不了她已經離開這個事實。
她走了,走的很遠,去了遙遠的國度------大明帝國,而且是作爲高麗進貢給大明皇帝陛下的女人的身份去的。
此生或許再也不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