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患難之際見人心
歷史上,導致土木之變的發生有很多的因素。
比如宣德皇帝朱瞻基改變對外策略,從武力鎮壓改爲以德服人,給了瓦剌等勢力休養生息的機會。
比如大明朝廷內部的腐爛,如四朝元老御監郭敬的家人、大同指揮李讓幼女等一批內奸泄露了大明的邊防情況。
比如邊防軍監守自盜,向瓦剌等敵人走私糧食甚至是武器。
比如朱祁鎮這個深宮大院中成長起來的少年天子不知道戰爭爲何物,只不過準備了區區兩個月就奔赴戰場。
再比如王振這種人榮寵太盛,甚至能夠攔截並且改變武將的決定。
但最終,這一切還是得歸咎到統治者的身上,因爲正是統治者的處理和監管不力,最終才導致了土木之變的發生。
和歷史上相比,如今的情況已經發生了極大地改變,但瓦剌最終還是南下了,甚至這次比歷史上要更難處理,因爲這次瓦剌還聯合了東察合臺汗國。
但朱祁鎮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第一次御駕親征,不僅沒有像自己的太爺爺和父親那樣大敗敵軍,反倒是被敵軍給包圍了。
而他被包圍的地點也很特殊:涼州衛。
當年,朱瞻壑從歐洲戰場趕回順天府的時候曾經走過陸路,是從歐洲的錫爾河出發,橫穿整個東察合臺汗國,從關西七衛出來,最後一路直達順天府。
當年朱瞻壑這麼做的時候,整個東察合臺汗國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如果不是怕朱瞻壑誤會,他們怕是會派遣軍隊親自護送朱瞻壑前往順天府。
但在出關西七衛的時候,朱瞻壑遭遇了伏擊。
那次伏擊是宣德皇帝和瓦剌聯合的結果,爲此宣德皇帝甚至將大明的長項火炮都送給了瓦剌一些,爲的就是想讓朱瞻壑永遠都到不了順天府。
而當年,朱瞻壑遇襲的地方正是涼州衛。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當年瓦剌得到了宣德皇帝的許可,從亦不剌山這個缺口進入了涼州衛,截殺朱瞻壑,帶隊的人是馬哈木的兒子脫歡。
最終,手握白磷蛋的朱瞻壑取得了勝利,馬哈木的兒子脫歡也在此戰中被擒,最終在順天府被處死。
而如今,也先重走他父親曾經走過的路,從亦不剌山南下,通過涼州衛到寧夏中衛這塊地方因爲特殊地勢所導致的缺口,將朱祁鎮給圍在了這裡。
看着周圍已經一團亂的將士,再看看身邊那個雖然一臉驚慌但還是勉強鎮定的王振,最後再看看已經四散而逃的內侍和護衛,朱祁鎮有些茫然。
事情……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陛下!陛下!”
就在朱祁鎮一臉驚慌不知所措的時候,樊忠急匆匆地衝進了帳內。
“陛下!瓦剌人有火炮!我們的神機營來不及平整陣地就被衝散了!一窩蜂火箭無法裝填!火炮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末將已經派人帶着白磷蛋衝出去了!到時候給陛下殺出一條路!您快帶人走吧!”
朱祁鎮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樊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出發之前,他的母親跟他說過,這次出征有兩個人信不得,一個是張輔,一個是樊忠。
據他母親說,張輔年老體衰不說,還是一個牆頭草,當年吳王一脈佔據順天的時候,張輔沒有絲毫動作,直接歸順了吳王一脈所掌控的朝廷。
而樊忠則是跟着朱瞻壑在歐洲征戰了一年多,後來還在歐洲駐守了很久,很有可能已經背叛,轉投了吳王一脈。
所以,在出發之前,他的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話可以多聽取兩人的意見,可一旦發生變故,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這兩個人。
然而,事實卻和他母親說的完全不同。
大軍行至亦不剌山南端時,瓦剌伏兵突然從亦不剌山中殺出,打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神機營被衝散不說,連戰陣都被衝亂了。
他母親派來護他周全的人幾乎全跑了。
門達是吳王一脈退出順天府之後他母親安排頂替塞哈智成爲錦衣衛指揮使的人,作爲直隸皇帝的錦衣衛,在遇襲後不久,眼見事不可爲,門達迅速消失無蹤。
門達的心腹、錦衣衛的指揮僉事,同樣也是他母親一手提拔上來的逯杲,也隨着門達消失不見。
而將領中,石亨等人也是在遇襲之後第一時間表示去給皇帝開路,但直到現在也毫無蹤跡。
至於那些文臣……就不說了,平日裡一個個身嬌體弱的,到了這時候跑的比誰都快。
與之相反的是,他母親曾經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相信的兩個人中,張輔在大軍遭受衝擊的第一時間就衝了出去,儘可能的穩定將士們重組陣型,展開反擊。
而樊忠則是忠心耿耿地護衛在中軍大帳周圍,保他這個皇帝的安危。
“陛下!不能再猶豫了!再猶豫就來不及了!”眼看着朱祁鎮一臉呆呆的模樣,樊忠是滿心着急,但卻不能發作。
“時間不等人!機會轉瞬即逝!您不能在此地停留了!”
……
“想走!?上哪兒去!?”
就在樊忠還在苦口婆心地勸朱祁鎮離開的時候,一羣人闖入了中軍大帳,爲首之人更是滿臉嘲笑地看着他們。
“陛下快走!”
眼見敵人已經殺過來了,樊忠急中生智,一腳踹翻了朱祁鎮面前的火爐。
火爐翻倒在地,炭火滾得到處都是,很快就引燃了布質的帳篷,而樊忠此時已經無心顧及其他,因爲他必須要衝上去阻止那些瓦剌人,不然的話朱祁鎮是斷然不可能順利逃走的。
“陛下!快走啊!”
和歷史上不同,這次樊忠沒有機會殺了王振,因爲瓦剌人來的太快了,快到他沒有這個時間。
朱祁鎮看着朝着瓦剌人衝過去的樊忠,又看了看四下的狼藉,再看看王振滿臉焦急地拉着他想要離開的樣子。
朱祁鎮突然有了一種感覺,一種舉目無親,沒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覺。
雖然王振沒有撇下他,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沒有逃跑的機會了,那王振會毫不猶豫地丟下他,之所以現在不跑,只不過因爲他是皇帝,除了他之外沒人能給王振以前的那種榮華富貴。
在這一刻,朱祁鎮突然有些恍惚。
他忽然迷茫了,自己信任了十八年的母親,爲什麼說的全錯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