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導演!
這位執導的武俠劇情片《臥虎藏龍》獲得了第7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
這是大多數人聽到這個名字時的第一印象。
但是事實上,他在電影領域所獲得的成就遠不止於此,臺灣電影金馬獎、柏林電影節金熊獎、威尼斯國際電影節金獅獎……全都被他一一拿下!
楊嚴邁步上前,稍微有些拘謹,“李哥,李安導演您好。”
李聯傑見楊嚴這樣,就居中聯絡,幾句話下來讓楊嚴和李安之間的距離近了不少。
“唉,也不知道這部電影的質量怎麼樣,我對自己演文戲,尤其是演文藝片,心裡實在沒底。”說到這,李聯傑嘆氣,對着李安導演,有些遺憾地道:“《臥虎藏龍》真是一部好作品。”
在2000年的時候,李安曾經親自登門去找過自己,想讓他出演李慕白這個角色。但是當時他的妻子利懷孕,他答應了陪她,就拒絕了李安。
他一直覺得作爲一個武打演員,想要在獎項上取得成就是很難的。
因爲大部分武打片都是商業片,對於各類電影節的評委來說,這樣的片子沒有技術含量以及藝術內涵。
也不能說是一種偏見,但這就是現狀。
他當時確實沒有想到《臥虎藏龍》這一部電影居然能夠一舉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這個獎項,因爲壓根就沒敢往這個方面去想。
所以事後他難免覺得可惜和遺憾。
不過重來一回,他應該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李安導演對李連杰很瞭解,他就讚了一句:“《投名狀》也是一部很好的電影。”
李聯傑就在大前年憑藉着動作片《投名狀》獲得了第2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
所以李聯傑聽到李安導演這麼一說,晚上就浮現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他矜持道:“比不了《臥虎藏龍》,不過,我拍了這麼多年電影,也總算是有所成就了。”
他又嘆氣:“下一次登上領獎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咯。”
他在娛樂圈打拼這麼多年下來,該有的演技作品、資歷、地位都有了,如果能再有幾個重量級獎項去烘托他的名望那他的演藝生涯纔算是圓滿。
李聯傑還一直堅持着演戲,尤其是這次嘗試着接下了《海洋天堂》這一部文藝電影,爲的就是想要試一試看能否通過拿到獎項。
楊嚴大概瞭解些內情,跟着湊趣,自嘲道:“李哥,我這可一個獎都還沒着落呢。”
李聯傑就笑看楊嚴,道:“《山楂樹之戀》這部電影是你演的吧?我聽香港電影金像獎主辦方說,這部電影入圍了最佳亞洲電影獎。”
楊嚴聳聳肩,他早知道這個消息,但是,只是入圍而已。
“希望我能在三年之內拿到一個電影演員獎項。”
李安在李連杰和楊嚴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很安靜,他實在是一個很沉靜溫柔的男人。
他聽到楊嚴說想要在三年之內拿到一個電影演員獎項之後,倒是開口說了一句:“你在《唐山大地震》這部電影裡面的表演很好,有一個鏡頭讓我印象很深。”
楊嚴訝然看向李安導演,又開始拘謹起來,同時還有一絲的竊喜。
這不僅僅是因爲對方是一位國際文明的大導演,也因爲對方是一位在娛樂圈很資深的長輩。
被前輩肯定,他難免心緒波動。
李聯傑很感興趣的接話,“是哪一個鏡頭?我也看過《唐山大地震》這一部電影,對兩位女演員的印象比較深刻。”
“因爲她們比較美?”李安導演忽然笑着說了這麼一句,不等李聯傑反應過來,對楊嚴道:“在震後的殘垣廢墟中,你飾演的那個角色與至親的姐姐相隔一米,語氣悵然地訴說着母親曾經做出的艱難決定,這個時候拉了一個近景過來,你的那個眼神空茫又深邃,一下子就抓住了我。”
楊嚴仔細的回想,那一個鏡頭應該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電影特寫鏡頭?
不對,應該說是第一個特寫了他那雙眼睛的鏡頭……
這之前他從來沒有單就通過眼睛去表達情緒,總是需要帶上一些面部表情以及肢體動作的。
李安詳細描述了那個鏡頭之後,李聯傑也跟着從自己的記憶裡面翻出了這樣一個畫面。
他居然也還記得這個鏡頭!
李聯傑拍了下楊嚴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眼楊嚴,讚歎道:“李導一說我就記起來了,確實是有那麼一個鏡頭,當時一下子就把我再一次拉進了那種震後悲涼又無力的氛圍中。”
他忽然就有些感慨:“看《唐山大地震》這一部電影的時候我還沒怎麼聽說過你,所以不會特意去注意你飾演的那個角色,當時只是覺得這個演員挺年輕的,但演的也不違和。不過你的演技確實是在一點一點的進步,當時雖然演的也好,但還是有些青澀,現在也算是慢慢的磨礪出來了,演技會有的,獎項也會有的,加油,好好拍戲。”
楊嚴點點頭,“我會的。”
李安看着楊嚴,若有所思。
也是湊巧,他原本對這位年輕演員沒有什麼想法,但是剛纔那一瞬間,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一個鏡頭,他就覺得這樣一位演員出現在自己的電影裡,好像也不錯。
李聯傑擡手看了一下時間,忽然道:“差不多到點了,我們出去吧。”
楊嚴點頭,“好。”
他跟着李連杰以及李安導演起身,前往大廳。
到了大廳就有工作人員領着他們開始走流程了,這次的首映禮,主持人沒有讓主創人員一個一個上臺,而是直接讓大家一起上臺。
先讓大家做了自我介紹之後,主持人開始串場。
“《海洋天堂》是一部公益電影,劇組拍攝這一部電影是爲了……”
“這次有幸請來了李安導演……”
“五分鐘之後,電影即將放映……”
楊嚴工作人員領着坐在了第一排的椅子上,擡頭望向銀幕,靜靜地等待着電影的放映。
一段有些激越的音樂過後……
前一秒的鏡頭歲月靜好:碧藍的海上有孤獨的小舟在晃盪,父親與孩子相對而坐,父親神色平和,孩子情態天真。
後一秒,父親笑中含淚地拽着懵懂的孩子投入大海。
只留下白燦燦的水花和一片深藍。
電影一開頭的劇情就打了有觀影人一個措手不及!
開篇毫無徵兆、無所預料的就自殺了!
所以這部電影難道是倒敘嗎?
那豈不是註定是一部悲劇咯?
儘管前來參加首映禮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海洋天堂》不會是一部特別歡快的電影,但是一開始就這麼慘烈,真的好嗎?
一層朦朦朧朧的不安陰影籠罩在了所有觀衆的心頭。
但就在一片深藍過後,整個場景忽然就亮了起來!
天邊乍亮的第一縷陽光,把整個天際染成了紅霞。
大早上的,上學的、上班的,走路的、騎車的,自行車、電動車、小轎車、大巴士,匯聚在擁擠的十字路口。
嘈雜的吆喝聲讓所有等待着紅綠燈的人不由自主地把視線投過去,那是一大片早餐攤子。
攤油餅的、賣豆漿的,一籠子蒸着白氣的灌湯包新鮮出爐,廣式腸粉加蛋加肉、一抽屜一抽屜的來回換……
很市井、很熱鬧的一幅畫面,讓觀影者暫時忘記了那片觸不到底的深藍。
隨着鏡頭的拉近,一個卡通紅書包出現在鏡頭中,鏡頭往上移,看背影,揹着這卡通包的,居然是一個大男孩?
這明顯與包的形象不大符合。
在移到他的神情,觀影者忽然又有了些瞭然。
按照鏡頭語言來說,這一位應該就是男主了吧?
就是那個孤獨症患者。
確實有點……
不同常人。
鏡頭往後一拉,觀影者就又看到了李聯傑飾演的那個角色。
太真實了,大家好像第一次發現李聯傑確實已經不再青春、不再是那個抗打抗摔的武打巨星了。
最起碼在這一部電影裡,他飾演的是一位鬢角斑白、面容枯槁、神色麻木的父親。
但是這位父親轉頭看向自己孩子的時候,神色瞬間就溫和鮮活起來了,有了那麼一絲年輕人的活力。
甚至言語也跟着幼稚了起來,因爲他的孩子就是那麼“天真”。
……
父親與孩子的相處實在是過於溫馨了。
儘管生活苦難,疾病也許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但希望卻還存留在他們的心頭。
因爲愛還在。
所以沒有“放棄”這個選項。
但電影本身就是戲。
前面有多溫馨,後面就有多虐。
隨着一張化驗單,戲劇性的轉變伴隨着殘酷的現實狠狠地扎進了所有的觀影者心頭。
父親居然也得了病!
而且還是絕症。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幸運女神好似從來不曾偏愛過這個家庭。
不幸似乎纔是這個家裡永恆的旋律。
有一些很敏感的觀影者那這裡已經開始揪心了,尤其是當他們看到父親用一種悲涼的眼神盯着那張化驗單、又在大福闖進來的時候慌忙想要把化驗單藏起來時,眼角就已經掛了淚。
李聯傑飾演的父親在慌亂間找不到藏化驗單的地方,只能夠直面大福的疑問,又忽然想起來大福其實什麼都不懂……
父親神色間忽然而至的怔仲瞬間就讓觀影者的情緒崩潰了!
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這一個鏡頭其實沒有刻意的煽情,就連伴樂都僅僅只是舒緩,但就是莫名的讓人感傷。
……
父親去了。
大福雖然在父親的教導下,一個人也活下去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好像終究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這種反差的寂靜能夠讓人窒息。
掐人咽喉的窒息,被時間和熒幕拉伸,成了一片沉默的,海洋館裡凝固的藍色。
幽深的藍色、清淺的藍色、透亮的藍色……
大福趴在烏龜的身上,就像靠在父親的背上一樣。
畫面定格,電影結束了。
楊嚴和大多數人一樣坐在座位上淚流滿面。
這種感覺並不激烈,淡淡的、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傷縈繞在心間無法消散。
一秒、兩秒、三秒……
大廳裡連綿不絕的掌聲響起,楊嚴擦乾淨眼角的淚跟着鼓掌。
此時此刻,唯有掌聲是對這部電影最好的讚賞。
……
“最近有什麼好看的電影?”
“五六月份是電影的淡季吧,估計沒什麼好電影會在這個時期上映。”
“我知道有一部電影,楊嚴演的《海洋天堂》今天首映禮,明天就全球上映了。有人想看嗎?不知道好不好看。”
“我打算先看看影評,再看一下首映禮出來的評分,再決定要不要去看。”
“我覺得可以看一下,反正最近也沒什麼電影,這一部算是比較有名的一部電影吧!反正最近感覺微博上各種新聞都在宣傳這部電影,估計再怎麼樣應該不會很難看吧?”
“質量應該能有保證。畢竟是李聯傑和楊嚴演的。這兩位選片的眼光,我還是佩服的。”
……
大部分人對《海洋天堂》我電影的觀感其實挺不錯的。
可以預見的是,如果這部電影前期的口碑不錯,大家都很樂意前往電影院貢獻一張電影票。
更何況,這部電影打着公益電影的名頭,票房是會抽取一定比例投入公益項目中的。
又能夠看電影,又能夠順便做公益。
這讓大多數觀影者非常滿意。
電影首映禮結束,所有的主創人員上臺致謝。
下方的觀影者們匆匆的擦去眼淚,大多數人都還沒有從剛纔的悲傷情境中走出來。
《海洋天堂》這一部電影很神奇的一點在於,它並不能夠帶給觀衆強烈的情感宣泄慾/望,但是卻讓所有的觀影者陷入到了一種長久的悵然心境中。
現在都還能夠感受到父子之間的溫情脈脈,以及最後慘淡收場時的那種無能爲力、無可奈何。
兩種情緒極其對立,但正是這種對立讓他們的體驗更加深刻。
主持人想要說一兩句什麼把現場的氣氛帶動起來,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