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快到省城,接到何家瀟電話。小姨果然去了他那裡。
何家瀟告訴我,小姨一到,就急不可耐催着他帶她去省紀委。
我心裡着急,大聲地喊:“千萬不要去,穩住小姨,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我加大油門,如瘋馬一樣在路上疾馳。
等我推開何家瀟的門,小姨驚得差點跳起來。
“你來幹什麼?”她質問着我。
“小姨。”我陪着笑臉問:“你又來幹什麼?”
“我有事。”
“我也有事。”我在她對面坐下來。看到小姨完好如初站在我面前,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你有什麼事?”小姨疑惑地問:“怎麼沒聽你說過要來省裡。”
“我也沒聽過小姨你要來省裡啊。”我笑嘻嘻的,一副胸無城府的樣子。
小姨嘆口氣道:“小風,你是追我過來的?”
我朝黃微微使眼色。黃微微明白我的意思,當即走到小姨身邊,摟着小姨的肩膀說:“小姨,坐下說。你生氣了嗎?”
小姨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輕輕拍了拍黃微微的手說:“我沒生氣。”
“既然大家都好,不如今晚罰陳風請客。我們在省城痛痛快快地玩一回。”黃微微拍着雙手說。
“你們好好的去玩。我還有事,不陪你們玩啊。”小姨拒絕了黃微微的建議,轉頭問何家瀟:“家瀟,你聯繫了沒有?”
何家瀟一副爲難的樣子,猶豫半天說:“小姨,我就一個文物研究所的小人物,不認識你要的人啊。”
“他們大門朝東朝西你也不知道?”
“這個倒知道。就在省委大院裡。可是,沒有證件,大門我們都沒辦法進去。”何家瀟朝我使眼色。
“就是。省委不像我們縣裡,什麼人都能來去自由,嚴着呢。”我接口道,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咦,小姨你去省委幹嘛?”
“別給我裝傻。”小姨沒好氣地白我一眼。
我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我真沒裝傻。”
“好了好了。你們也別遮遮掩掩了。既然追來了,我也不瞞你們,我要去省紀委舉報。”小姨捋了一下垂在耳際的頭髮,露出她曲線柔美的耳垂。
“舉報誰?”我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
“你明白。”
“我不明白。”
“好!”小姨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一疊紙,扔到我面前說:“你自己看。”
這是一份社會關係圖。居中的赫然是林聲茂副省長。
翻開這份關係圖,接下來的內容我越看越心驚,以至於頭上冷汗直冒,心驚膽顫起來。
在這張紙上,詳細地記載了一些不爲人知的東西。
我掃了一眼,發現除了劉啓蒙外,春山縣大小幹部,都榜上有名。其中我的名字也在其內。
每個人的名字後邊都寫着一串數字,與我在小姨孩子奶夾中找到的名單如出一撤。唯一不同的是,這份名單上赫然標着“禮單”的字樣。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份行賄的名單。
排在名單的第一行是林聲茂的名字,他身後的數字寫着五千。
是五千塊,還是五千萬?我在心裡嘀咕。
“小姨,這是哪裡來的?”我問,捏着名單,像是捏着一顆*。
“你管我!”小姨不滿地瞪我一眼。
“我必須要管。”我沉重地說:“小姨,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如果你拋出了這份名單,不知道有多少人人頭要落地。”
“就是要殺掉這些貪官。”小姨憤憤不平地說。
“可是就憑這些東西,不能讓他們繩之以法。”
“你說怎麼辦?”小姨疑惑地問我。
“不辦!”我將名單收起來,準備放進自己口袋。
小姨一愣,過來搶過去,細心撫平,放進她的小包裡。
我沒有去要了。轉頭對何家瀟說:“家瀟,你現在還好吧!”
何家瀟虛弱地笑,說:“哥,還行。”
“孩子呢?”
“在萌萌家。”
“你準備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等啊。”何家瀟嘆口氣說:“只能等。”
“等什麼?”
“等萌萌鬆口啊。”
我哦了一聲,心裡突然一動:“萌萌上班了嗎?”
“上班了。”
我又哦了一聲,心裡有了主意。
“大家都別呆着了,出去吃飯。吃完飯,我們再商量着今晚怎麼過啊。”我說,起身走到小姨身邊,含着笑說:“小姨,真看不出你還是個俠女啊。”
小姨瞪我一眼道:“小風,做人要有良心,要有正義感。難道你當了官後,什麼都忘記了?”
我認真地說:“小姨你放心,我沒忘記。”
小姨輕輕地哼了一聲。
這一聲,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小姨這是在蔑視我!
“小姨,依我們目前的證據,去與他們鬥,不是雞蛋碰石頭麼?”
“你有什麼好方法?”
“辦法總會有的。”我安慰小姨說:“時間一到,自然會報。”
小姨不置可否地笑。
“小姨,你的這個東西,怎麼來的?”
小姨嘆口氣道:“上次你給我說了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辦法去找這個東西。後來打聽到公安招待所的經理,原來是我過去的老同學。我去找了他。
這傢伙告訴我,你說的那間房,已經被辦案單位封鎖了,任何人不讓進。可你小姨是什麼人哪!”
小姨輕輕笑起來。她一笑,我頓覺滿屋陽光燦爛。
“我就請他喝酒,喝醉了就扶着他去休息。別人還以爲我是他情人呢!”小姨吃吃地笑起來:“我就要服務員開了那間房。服務員不肯開,我就說是他們經理指定的房間。結果,他在牀上睡得香死豬一樣,我就四處打量。我知道,那間房,他們不知道搜了多少遍了。我要再找出你要的東西,肯定不能與常人有一樣的想法。”
我們三個安靜地聽小姨講故事,心隨着她的敘說,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最後,你知道我在哪裡找到的嗎?”
“在哪裡?”我們三個異口同聲地問。
“就在門背後。”
“門背後?”我吃驚地問。心裡想,這個地方,不是最容易發現的麼?
“門背後都貼着消防通道示意圖,是不?”
我們一齊點頭。
“我看他的示意圖似乎有些不對,用手一摸,發現厚度不一樣,扯下來,就看到了藏在裡面的這些東西。”小姨驕傲地說完,笑道:“我可以去做警察了吧。”
“當然可以。”我由衷地讚歎:“小姨,你就是個做神探的料啊。”
小姨嫣然一笑,喝了一口水道:“其實這麼個破事,我才懶得去關心呢。可是他們做事,一點也不光明正大,抓我!哼,我要讓他們知道,老百姓也不是好欺侮的。”
我到這裡終於明白小姨單身上省裡來的目的,她受了委屈,她不甘心。
“可是你藏在奶夾裡的名單,又是怎麼回事?”我疑惑地問。
“簡單。”小姨淺淺笑道:“我回來後,我那同學就給我打電話了。說公安肯定會找我麻煩。我就把名單藏了幾個地方。我不會傻到全部放在一起,而且,他們一定會搜我家的。”
我心裡不由激動起來,我的小姨,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心思慎密。
“要是沒有奶夾裡的名單,你可能還出不來。”我嘆道:“這些人,殺人往往不用刀。”
“既然他們想趕盡殺絕,我也沒必要任人宰割吧。”小姨嚷道:“我倒要看看,這個*能打多久。”
話說到這個地步,基本一切明朗起來。
林聲茂副省長是*,是樑天行的*。他這把傘,把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全部遮蓋了起來,即便如我,也毫無所知。
難怪老殘對我不屑一顧!我恨恨地想。
老殘是留有後手的,這些材料就是他生前留下來保命的東西。誰知道天網恢恢,他終究沒能逃過丟命一劫。
老殘之死,不是意外!
我在心裡分析之後得出這個結論。
他們以爲老殘死了,一切都能推到他身上去。他們萬萬沒想到老殘留下了這顆致命的炸彈。而且這顆炸彈,是在老殘絕望後,留給了能讓他沉冤得雪的人。
等到他們知道了這份名單後,他們才惶惶不可終日起來。
於是,出現了林聲茂副省長微服私訪春山縣,出現了吳全子秘書長親臨衡嶽市指導工作。
他們都是這條繩子上螞蚱,誰也逃脫不了干係。
不管是關培山、林聲茂、吳全子,還是始作俑者樑天行。
但是我疑惑的是,樑天行怎麼會跑到春山縣去搞這些東西?
他一直是以正面商人的形象出現,不遺餘力爲改造春山縣投入鉅額資金。一個小小的麒麟山莊,能有那麼大的能耐?
林聲茂副省長他們知道樑天行的所作所爲嗎?樑天行印製假鈔,製造販賣毒品,任何一宗罪,都是殺頭的大罪啊!
我越想越疑惑,想得頭腦欲裂,痛苦萬分。
黃微微挨着我坐過來,扶着我的手臂輕聲說:“風,我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