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部隊就派出人員對老鷹嘴作全面的測量,包括走向的確定,路邊防撞牆的設置。測量了一天,結論不大樂觀。
要在老鷹嘴打通一條並排走兩輛車的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掏空巨石,讓路在石山中走,形成一個開放性的隧道模式。隧道是在山肚子裡走,不見陽光,開放式顧名思義,就是一邊能見到陽光,但路的上面是石頭,意思就是沿着現在的路面往石頭山挖進去,挖出一條路來。
所有人都一籌莫展,這樣的工程量太大,而且進度太慢。要挖出一條半公里長的石頭路,比老愚公移座山差不了多少。張營長,也就是我的姨父,只好動員自己的兵,說當兵的人,就應該敢於打硬仗。困難不可怕,怕的是沒信心。
部隊的官兵最吃這一套,一番動員下來,個個摩肩擦掌,羣情激昂,甚至有人寫血書,說拿不下老鷹嘴,誓不爲人。
我被柳權派來跟進工作,臨時把趙金明換去泉水村。
原來還想着一車的炸藥起不到作用,現在開始有了大用場。
按照工兵的計算方案*眼,填炸藥,第一炮就地動山搖,驚得老鷹嘴全村雞鳴狗跳。趙德亮在硝煙散盡後爬了上來,踩着一地的碎石,嘖嘖驚歎。
有了第一炮的經驗,後面的工作開展得就順利多了。張營長自負地對我說:“小風啊,我跟你說,沒有我們部隊幹不了的活,越是別人做不了的,到我們當兵人的手裡,就是小菜一碟嘛。”
姨父左右看我,說:“你阿姨總說你會有大出息,我怎麼看不出來啊?”
我就笑着說:“張營長,我能有啥大出息?一個偏遠鄉的秘書,做到死,最多就做個副鄉長。”突然就想起郝鄉長去世後,縣裡一直沒派鄉長下來,這裡面難道有什麼機巧?
姨父拍拍我的肩膀說:“年輕人,目光要放遠一點。想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是個排長。”
我心裡暗暗發笑,你比我大多少?姨比我大不到四歲,你是姨的同學,能大到天上去?
縣裡派了電視臺記者來採訪,黃奇善代表團委也來了,要跟我商量組織一個青年突擊隊,我灑然一笑說:“奇善書記,你自己去老鷹嘴村裡看看,看中誰了,拉進來就好。”
黃奇善非常認真地說:“青年突擊隊這個事,我請示過關書記和劉縣長,他們都非常贊同。劉縣長還特別交代,突擊隊是在蘇西鄉搞的,隊長就從蘇西鄉選。現在這個時候啊,農村都分田到戶了,組織起來可能會有些難度。我想呢,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體現政府的組織能力和凝聚力。”
我說:“像當年的鐵姑娘隊一樣?”
黃奇善一笑,說:“性質差不多,內容肯定不同。當年是全國上下一盤棋,時代的產物。”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黃兄啊,你給我出了個難題啊。現在還有誰會來參加什麼突擊隊。”
“劉縣長要我問問你的意見,突擊隊長由你來擔,怎麼樣?”黃奇善不理會我的意見,搬出劉啓蒙來壓我。也許劉縣長是說過這樣的話,但突擊隊掛名在縣團委,到頭來還不是黃奇善的功勞?
我戲虐地說:“男女都行?青年突擊隊,結婚的可不可以?”
黃奇善叫過縣電視臺的記者,拉着我說了幾句話:“什麼人進入突擊隊,陳秘書把握就行。”然後就目前的形勢和蘇西鄉的現狀發表了感言,大意是團縣委在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下,決心要改變農古鄉貧窮落後的面貌等等,拍了幾個鏡頭。
剛好看到月白嫂提着一個籃子嫋嫋婷婷地過來,我指着她對黃奇善說:“你覺得她可以不?”
黃奇善眯起眼睛看了看說:“青年突擊隊,年齡其實不重要,關鍵是態度。”
我就衝月白嫂喊:“月白嫂,忙不?能過來一下嗎?”
月白聞言擡起頭,看到是我,笑吟吟地過來,問道:“陳秘書,你找我有事?”
我說:“月白嫂,有個事情還要你親自出馬咧。”
月白胸脯一挺說:“啥事?只要是你的事,一定辦到。”
我指着黃奇善介紹說:“這位是縣團委的黃書記,想要在我們蘇西鄉組織一個青年突擊隊,我想呀,這個隊長請你來當。”
月白忙着搖手說:“陳秘書啊,你看我,都是老太婆了,還做什麼青年突擊隊,你笑話我是吧?嫂子可不饒你哦。”
我笑嘻嘻地說:“嫂子正當年啊,多年輕,多漂亮。”還有一句多性感我壓在喉嚨裡沒說出來。黃奇善在場,這話說出去有點唐突。
“你覺得嫂子還能做這個隊長?”她將一絲頭髮捋到耳後,露出白白的脖頸來。
我說:“當然能,你說是不?黃書記。”
黃奇善尷尬地笑,說:“是啊,能做的。很好嘛。”
“那好啊,我做副隊長,你做隊長。”月白爽快地答應,出乎我的意料。
我摸了摸後腦勺說:“還是嫂子你做隊長吧。”
月白扭轉身就走,臉上罩着一層寒霜,嘴裡嘟噥着說:“那我就不做了。”
我趕緊攔下她,一疊聲地說:“嫂子,就按你的意思辦。”
月白才露出笑容,轉而問我:“青年突擊隊,幹啥的呢?”
我說:“黃書記會有指示的,我們只管先成立再說。”
月白展顏一笑說:“就我們兩個?”
我無奈地說:“這不請你來做副隊長了嗎?招兵買馬的事,嫂子你考慮呀。”
“這個好辦。”月白胸有成竹地說:“如果是跟這些兵一起幹,我保證,大姑娘小媳婦你要多少有多少。”
黃奇善馬上就明白了意思,立即說:“還得注意政策。”
月白白了他一眼說:“什麼政策啊,要想馬兒跑,就得馬兒去吃草。”說完扔下我們,提着籃子輕飄飄地走了。
我追上去說:“月白嫂,你的決定是什麼啊?”
月白看了我一眼說:“真想知道?”
我點點頭,誠懇地看着她。
“真想知道啊,那你晚上天黑後去後山塘等我,我告訴你。”月白低聲告訴我,說完就顧自走了。
我呆站着,我知道後山塘是個什麼地方,那是老鷹嘴女人洗澡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