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要她的命,但沒成功。
皇后的小兒子死了,而‘潮’生的兒子出生了。
四皇子有可能是三皇子登上皇位的一大阻礙。
不管出於哪一條理由,她們之間都是仇人。
‘潮’生在知道皇后要她命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憤怒。
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懷着孩子。如果只是對她不利,‘潮’生是一個善於忍耐,並且已經習慣忍耐的人。可是要傷害她的孩子們,哪怕只傷到他們一根小手指,每個做母親的都不能忍受。
‘潮’生用極爲客觀的目光審視着陸皇后。
撇開別的不說,單說她本身,陸皇后是個有心計,有手腕的‘女’人。後宮裡玩‘弄’手段,也許沒有人比她更在行了。
四皇子那樣擔心,好象‘潮’生進椒房殿就是羊入虎口一樣。但以‘潮’生這麼些年來對陸皇后的觀察和了解,在椒房殿裡她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陸皇后做什麼事,從來不衝動。以前安妃陳氏那件事就能看出來。她一個一個的把人引過去,然後陳氏恰到好處的出事,誰都有嫌疑,獨她撇得清。
她就是一百個想殺‘潮’生的心,也絕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不但不會,還會盡量把自己摘開。
再說,妯娌幾個都在,同進同出的,皇后想下手,也有難度。
行過禮,妯娌幾人都坐了下來,二三四五都在,六皇子妃沒來。
以昌王妃王氏爲首,衆人都說了些勸解安慰皇后的話。
喪子之痛,壽王妃梁氏感觸最深。她的孩子是在她懷裡斷的氣。那會兒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孩子就這麼死了。明明他前一刻還在‘抽’噎,明明他身子還是溫熱的,怎麼就說他死了?梁氏無論如何不能相信。
後來也有人安慰她,孃家的人,別人,梁氏當時只覺得這些人說的全是些廢話。什麼叫不要傷心?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也試一試?
就算你自己麻木了,這些人還是不斷的提醒你,刺痛你,讓你想起來,讓你難受……
真不知道這些人是親戚朋友還是八輩子的仇人。
所以王氏說過話之後,梁氏一個字沒接。
她想,陸皇后這會兒最不需要的就是一番又一番的安慰。這些安慰也許是善意的,可是並不會減輕人的痛苦。
雖然她和陸皇后一向不對付,可是這一刻她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
說出來的話,也會讓她自己難受。
‘潮’生也很沉默,鄭氏倒是也接着說了幾句,接着就冷場了。
陸皇后端起茶來,忽然問‘潮’生:“你身子可養好了?那陣子‘亂’紛紛的……聽說你生得不太順當。”
‘潮’生輕聲說:“承‘門’g您惦記着,雖然提前發動了幾天,倒也有驚無險。”
陸皇后笑着說:“正是,母子平安就好。聽太醫說你身子得好好調養,這事兒不能心急,要吃什麼用什麼,你們府裡沒有,就儘管跟我說。”
“是,我記下了,一定不會跟您客氣。”
看起來真是一片和樂。
可惜在坐的幾個都不是外人,也不是傻子。對‘潮’生早產,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現在看着陸皇后一副慈母心腸,心裡都難免有些發冷。
“大公主一直住在你們府裡?”
“是啊,大姐姐回來的時候,正好我身子弱,她就留下來照料我幾日。”
“你們姑嫂也是難得的緣份。”
‘潮’生低頭一笑。
從椒房殿裡出來,幾個人又去探望了十三公主。
這位公主身體素來嬌弱,天熱時病,天冷時病。現在不冷不熱的,也病倒了。不過看她‘精’神倒還好,就是人太瘦了,衣裳鬆鬆的象是掛在身上一樣,風再大一點,整個人都會吹跑了。
“我都沒什麼事兒了,還煩勞幾位嫂子來瞧我。”十三公主很不好意思,招呼她們坐,又讓宮人上茶。
“別忙活了,我們從前面過來,吃過茶的。”王氏說:“瞧瞧,好不容易養了些‘肉’,這一病,又都沒了。太醫怎麼說的?開了什麼‘藥’?每天飯食呢?”
十三公主很不好意思:“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素來弱。前些天又……就病倒了。‘藥’也開了,我脾胃弱……其實我也想多吃些,可是身子不爭氣,要是多吃一口,一晚上都睡不踏實,前幾天天天吃‘藥’,肚裡哪還有空兒裝飯呢。”
典型的富貴病啊。前些日子又是六皇子的喪事,又是疫症什麼的,十三公主順理成章的就又病了。
不過說到吃‘藥’撐肚子,‘潮’生很理解,她在月子裡也是如此,天天‘藥’湯、補湯,各種湯水一天灌下幾回,看到飯菜時已經毫無胃口,勉強才能吃下一點兒。別人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多少會顯得豐腴些,她倒好,出了月子再試以前的衣裳,還覺得腰身寬鬆了呢。
“我還沒恭喜四嫂呢。”十三公主說:“恭喜你了,這下永哥兒又多了個兄弟,你們府裡肯定比從前還熱鬧。”
“是熱鬧啊,大的鬧,小的哭,一天到晚吵得不得安生。你要是有空了,到我們府裡逛逛,也散散心。要想胃口好些,就不能整天悶在屋子裡,多走動走動纔好。”
“我也‘挺’想去的。”十三公主說:“大姐姐也回京了,可惜她進宮兩回我都沒見着她。”
說話間,十一公主也來了。她穿着一件嫩黃的衣裳,襯得皮膚雪白,顯得十分端麗。
“幾位嫂子都來了。”
十一公主素來周到溫和,禮數週全。
“妹妹今天好些了?我帶了些桂‘花’糕來,還有你上次說過的茶餅,你嚐嚐這味兒是不是你喜歡的?”
十一公主很周到,完全是體貼妹妹的好姐姐的樣子。十三公主卻對她很冷淡,只嗯了一聲。她身邊的宮人忙過來接過食蓋,笑着說:“還是十一公主有心,有什麼好東西都沒忘了我們公主。奴婢替公主謝過您了,前兒您讓人送來的螺螄糖可好吃了,我們公主用了下‘藥’,都說嘴裡不苦了呢。”
宮人很會說話,場面也顯得不那麼僵硬。十一公主有了臺階下,十三公主也不會在各位嫂子面前落個壞印象。
‘潮’生想,十三公主不是一直跟十一公主很要好的麼?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爲她們倆是一個娘肚子裡生出來的。可是現在看來,十三公主那神情明晃晃的帶着厭惡排斥,連一句話都不想和這個姐姐說。
“十一姐有心了。”十三公主說:“十姐姐這兩天胃口也不好,十一姐不妨也給她送些點心、糖果之類的,也許十姐姐嘴裡一甜,心裡也就不苦了。”
這話裡有話,十一公主只是微笑,各位王妃也只當沒聽出什麼來。
不過從十三公主那裡出來,各人神情都不一樣。
壽王妃要去看望十公主。這個衆人都理解,她們纔是嫡親的姑嫂,壽王只這一個妹妹,自然關心。王皇子妃鄭氏和‘潮’生一道走,兩人客套了幾句,鄭氏又對‘潮’生表示了羨慕——兒子嘛,多多益善。越是能生,這腰桿就越硬。
‘女’人這輩子,最要緊的是什麼?長相?孃家?丈夫?那些都不及兒子來得緊要。
‘潮’生琢磨着,十一公主是知道她們來,有意趕着過來的,她這麼做,肯定不單是爲了在衆人面前表現她的賢惠和周到。她當着衆人的面送糕點,十三公主都愛搭不理。可以想見,要是‘潮’生她們不在場,十三公主的表現只會更強硬更不客氣。
十一公主是出了什麼岔子?十三公主剛纔話裡提起十公主,明顯有種爲這個姐姐鳴不平的意思。
椒房殿的消息一向不那麼容易打聽,不過‘潮’生這邊剛回府,後腳梁氏來了。‘潮’生有些意外,才換下衣裳,又得再換一身見客。
“二嫂怎麼來了?”
梁氏去了十公主處,出宮比她也晚,這會兒應該是剛出宮,沒回壽王府,直接到誠王府來了。
梁氏先喝了口茶,才說話:“十妹妹不大好。”
不大好是什麼意思?
梁氏接着說:“皇后讓她抄孝經……她‘精’神很差,見了我都沒有話說。她身邊的宮‘女’偷偷說,她前幾天被皇后訓斥了。”
‘潮’生本能反應,這事兒和十一公主有關。
“好象是說她……”梁氏壓低了聲音:“眼見皇兄亡故,她卻沒有哀慼之情。”
‘潮’生心一沉:“別是搞錯了,這是從何說起啊。”
‘潮’生相信,十公主雖然有時候‘性’子急了些,可是這種大事上頭是不會出錯的。哀慼之情這東西怎麼表現?穿孝,哀哭,茹素?這些表面功夫人人會做,十公主肯定也會。那她又是怎麼被揪住的小辮子?
“是她身邊的宮人說的,皇后還讓跪了兩個時辰,怎麼會搞錯。”梁氏嘆了口氣:“這話要是傳出去,十妹妹名聲可就毀了,這以後……”
‘潮’生也沒有話說。
名聲太重要了,尤其是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
“唉,你看我,也是急了,還來尋你說這事兒,讓你也跟着憂心。算啦,咱們都想開些,車到山前必有路。”
“是啊,二嫂也別太擔心了,回去也勸着些壽王爺。皇后現在心情不好,等過些日子緩過來了,應該就沒事了。”
這事兒有蹊蹺,十一公主是從中挑撥了,還是下了什麼套兒讓十公主鑽了?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公主們又不象皇子們,爲了那把椅子你死我活的。她們各嫁各的人各過各的日子,能有什麼解不開的仇?
陸皇后一腔怨憤正無處發作,十公主要正觸到這事上頭,被陸皇后記恨上,她日子可就難過了。
‘潮’生和梁氏關係並不怎麼親近,不過這會兒倒是一同替十公主擔心。梁氏覺得回去後和壽王不好說,‘潮’生擔心十公主在陸皇后手下討生活實在不易。
送走梁氏,‘潮’生把這事兒和大公主說了。
大公主眉一挑:“這個‘女’人……”她看了‘潮’生一眼:“你和老十好象還要好?”
“說不上要好。以前在東宮的時候,十公主常去,一來二去的,也算熟識吧。”
“那這事兒,你想幫她?”
‘潮’生搖了搖頭:“我幫不上她。不過我想着,十公主的名聲倒不用太擔心,就是皇后要零零碎碎的折騰她比較費難。”
大公主讚許地看她一眼:“是啊。”
這事兒‘春’水在旁邊聽着,她卻一時沒想明白,爲什麼十公主的名聲不用擔心。
芳園後來耐心的解釋給她聽:“你想想,養兒不教誰之過?十公主平素好好兒的,這些年又一直是皇后管着教着的,她要是不知禮,皇后臉上就好看嗎?”
“對啊。”‘春’水明白過來:“再說,十公主下面還有好幾個妹妹,要是傳出去了,也會連累其他人吧?”
“對了。”芳園嘉許地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姐妹兄弟間同氣連枝,是手足之親,外人說起來,也往往不會只說其中一個,總會把其他人也捎帶上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芳園沒說。
‘春’水也沒多問。
反正皇家的事兒,也不該她們說的。
雖然六皇子的死,令宮裡宮外都‘門’g上一層‘陰’影,可日子總是要過的。擦乾淨淚,人總得往前看。
四皇子這些天來,總算沒有白辛苦。戶部遇變不‘亂’,籌措運轉得宜,四皇子在皇帝那裡得了一句淡淡的嘉獎。
“嗯,做得不錯。”
話是不多,可是意義重大。
讓皇帝記住,和其他人那意義能一樣嗎?要知道有個詞兒,叫做簡在帝心。
“壽王妃還來坐了一會兒,說了十公主的事,沒留飯回去的。”
‘乳’娘把寧哥兒抱進來,‘潮’生接過孩子。寧哥兒醒着,兩隻烏溜溜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潮’生看。
一見着他,‘潮’生就什麼煩惱都忘了。
*光也把永哥兒領來了,他一見弟弟就不要爹孃了,直接衝着嬰兒就撲過去:“弟弟”
‘潮’生把孩子放下,永哥兒就乖乖的趴在那兒看。
‘潮’生‘摸’了一下他的頭:“整天淘得連人影兒都不見,象個活猴託生的。”
除了吃飯睡覺的時候,‘潮’生能見着阿永的時候真不多。原來可不是這樣,自打阿羅一來,阿永就被帶野了,整天的閒不住。
也好,雖然曬黑了點,看着倒結實了,個兒好象也又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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