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謝青風將一把大砍刀以及一面護心鏡放在蘇橋面前,蘇橋才直到謝青風所謂的送刀並不是在說笑。
“你爹真的不會生氣嗎?”
謝青風不屑地說:“不會,我要是花幾百兩銀子給他買一副畫,他估計會打斷我的腿。”
蘇橋頭上冒黑線,心想,你們謝家真是不拘小節。
於是,不拘小節的謝家三少爺謝青風就在他老子壽辰那天,帶着蘇橋去給他老子祝壽。
謝老爺子雖然只想小小的弄一個家宴,但是位高權重,免不得有很多人不請自來,八擡大轎擡着禮物,只望能在謝老爺子面前混個眼熟。皇帝對謝老爺子也十分厚愛,加上謝家三位男兒,兩位默默無聞爲國奉獻,一位則是赫赫有名的大商人,皇帝也得好好巴結他們,御賜了各種奇珍異玩。
蘇橋親眼看着謝老爺子接旨,眼中毫無喜色,然後想起謝青風送禮物的時候,謝老爺子那喜上眉梢的樣子,心裡想,謝青風還真的很瞭解他的老子,真的只喜歡刀!
說好的簡單家宴,變得無比熱鬧,謝青風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和他們擠在一處熱鬧,在蘇橋的極力要求之下,帶着他去看他叔父的畫像。
“我叔父去世之後,我嬸子一直悶悶不樂,遺腹子沒有保住,自己也隨着去了。我叔父沒有子女,遺物也就保存在了我們家裡。我搬出去之後,家父就將他的東西都整理放在我以前住的房間了。我沒有見過我叔父,但是打從心裡敬佩他。”謝青風一邊說着,一邊帶着蘇橋推開一扇門。
門打開,房中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卻沒有落灰,顯然時常打理。
“你這房間倒是和你自己府宅之中的房間相似得很,空空如也,什麼擺設都沒有?”蘇橋感慨。
“我擺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做什麼?”謝青風一面說着,一面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之中翻找,愣是翻出一個長長的木匣子,“我叔父生平就只有這麼一幅畫像,你也真是奇怪,說我叔父救過你師傅,又說出不我叔父叫什麼。不過,照你的描述,和我叔父的長相倒是沒有出入。”
畫軸緩緩展開,一個年輕英俊,早已深深烙印在蘇橋腦海之中的樣貌呈現了出來。
“是他。”蘇橋的手指緩緩劃過停留在畫像上的容貌,畫中人的嘴角還噙着一抹微笑,一如記憶之中那般。
“真羨慕你,我一面都沒見過他呢。”謝青風有些遺憾地笑了笑,語氣之中盡是失落之感。
兩人看着畫像,各自出神,敲門之聲忽然響了起來,“三少爺,太子來了,將軍讓您過去一趟。”
“太子?”謝青風皺了皺眉頭,“太子這兩年來的舉動越發古怪了。”
“爲何這麼說?”蘇橋好奇地問。
“太子性格溫厚,平日裡只讀聖賢書,大臣們開玩笑,說太子倒適合做一個書呆子。可是兩年前染了怪病,每日裡病怏怏的,太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什麼藥方都試過了,卻不見好轉。就這麼拖了好幾個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傳言東宮招了個門客,把太子的病給看好了。”
“太醫們都看不好,隨便來個門客就看好了?太醫署的太醫們或許可以考慮不幹了。”
謝青風:“那位門客或許知道一些太醫們不知道的民間偏方,這倒是不以爲奇。更加奇怪的事情在後面,太子從那以後,對朝廷的事情十分關心,人也變得圓滑了許多,開始拉攏官員。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太子開始給我爹送禮,現在還親自過來了。”
“唔……怕不是之前魂丟了,病後又找回來了。”蘇橋開始瞎扯。
謝青風聽他開始扯鬼魂之事,轉頭就走,“看看去。”
謝青風來到大廳之中,太子已經落座了,和他老爹聊得熱絡,遠遠看見謝青風過來,熱情地打招呼:“謝三哥,多日不曾見了。”
“臣參見太子殿下。”謝青風行了個禮。
“太見外了,我都管你叫謝三哥了,你還要給我行禮,這是要逼我也給你行禮。”太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十分親切地去扶謝青風。
蘇橋也隨着謝青風行了個禮,動作卻是僵硬的,目光閃閃躲躲。太子身後站着的那個人,分明就是不久前才和他打過照面的故人——花子奕。
花子奕倒是沒有一點意外,笑意盈盈地望着蘇橋,簡直有些深情款款。也許是目光太過於熱烈,就連站在一旁的謝青風都能夠明顯感覺到,他不舒服地擰了擰眉頭,瞥了花子奕一眼。
幾個人的目光交錯只在轉瞬之間,氣氛開始變了味道。太子和謝青風寒暄了幾句,這纔看見了謝青風身邊的蘇橋,這才轉過頭來打量蘇橋,繼而又和謝青風說:“早前聽聞謝統帥多了一位得力助手,想必這就是蘇橋蘇公子?”
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怕不是特意調查過了。蘇橋一陣膽寒,覺得太子看他的目光之中有些毒辣,和溫厚扯不上一丁點關係。
蘇橋心中很不舒服,還是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太子擡舉,草民只是偶然與謝統帥相識,聊得來罷了,並沒有幫上謝統帥什麼大忙。”
“沒想到謝統帥一屆武將,也招了門客。”太子一邊說,一邊朝花子奕招了招手:“這是我宮中的先生,花先生,他久聞蘇先生大名,今日真是有緣,你們正好可以認識認識。”
“蘇先生好。”花子奕露出一個標準而燦爛的微笑,眼神如蛇一般纏繞在他身上,蘇橋周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謝青風察覺出花子奕眼神之中的古怪,那他孃的和蘇子韻在翠花樓裡面看姑娘是一個樣子的。謝青風打從心裡覺得不爽,第一次見面憑什麼這麼盯着我的人看,謝青風狠狠瞪了回去。
花子奕瞥見謝青風惡狠狠地盯着他,彷彿被那兇悍的目光震懾到了,這才稍微有些收斂,又輕輕喊了一聲“蘇先生”。
蘇橋這才緩過來,應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多說話。
花子奕卻依舊不依不饒:“在下聽聞蘇先生懂得卜卦古法,特想請教一番,不知蘇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橋心中十萬個不想,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拒絕,愣着不說話,場面一度尷尬。
謝青風的不爽達到了頂峰:“這也不是什麼私密的事情,花先生要說便在此處說完罷了。蘇先生早晨就過來了,還未用餐。他畢竟是我請來的朋友,我若是怠慢了可不好。”謝青風話是這麼說,卻可以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意思,我都不敢耽誤他吃飯,你憑什麼敢?
花子奕笑了笑,也不多加爭執,笑道:“既然這樣,那隻能改日再請蘇先生了。我與蘇先生一見如故,有很多話想說,還望謝統帥能夠給我這麼一個機會。”
靠,這是在說我阻礙你們的好事嗎?謝青風臉色越來越臭,站在一旁吃瓜的謝家哥哥們察覺到自家的臭脾氣弟弟就快要爆發了,趕緊衝過來救場。
“殿下,請這邊上座。”
“殿下,下官今日從江南迴來,倒是帶回了幾瓶好酒,一會命人從府上給殿下送來嚐嚐鮮。
……
蘇橋這頓飯吃得膈應得很,總覺得花子奕在朝他看,他不知道花子奕想做什麼,只知道自己在劫難逃。而且他覺得,花子奕只是光明堂的小嘍囉,站在花子奕背後的又是何人,他們重啓長生陣法究竟想做什麼,穆一甲還活着?長生陣法真的有效?
蘇橋這麼想着,沉住氣調動了氣息,藍光浮動,蘇橋的眼睛有些疼。他的異能到底是穆一甲強行打開的,並不能長久使用,最近用的過於頻繁,出現了一些反噬情況,蘇橋覺得自己的視力有所下降,眼睛時常生澀、陣痛。
此刻也管不了這麼多,他強忍着不適,調動異能看了過去,每個人身邊的氣流都很正常,直到他的目光觸及到太子,一道道細小的黑色氣息,纏繞在太子周身,太子還在侃侃而談,臉上笑意不斷,被灰敗之光襯得倒是有些妖異。
各種猜測涌現在蘇橋的腦海之中,花子奕啓動長生陣法,是爲了太子?蘇橋想起謝青風和他說過的話,太子大病一場之後變得有些異常。
蘇橋繼而肯定了猜測,花子奕很可能將長生陣法告訴了太子,並藉助太子之手,肆無忌憚地殺人。可是以光明堂的作風,他不會做沒有好處的買賣,他替太子續命,究竟想要什麼?
可是,太子身上的灰敗之氣很細小,蘇橋卻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絲絲血紅的光芒,死亡開始向大凶轉變,最後難逃一死,還會死得異常慘烈。長生陣法只能短暫地續命,行兇逆天,終究會死得更慘烈罷了。
花子奕這麼吊着太子,究竟想要什麼?
蘇橋額頭上不斷冒着冷汗,花子奕看出蘇橋動用了異能,目光卻沒有一點點慌張的意味。
蘇橋被他盯得難受,一頓飯難以下嚥,輕輕扯了扯身旁的謝青風,示意能不能早點走。
謝青風也看出蘇橋和花子奕兩人的眼神交流,神色凜然,反正也沒有和太子坐在一桌,招了個理由,拉着蘇橋走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問蘇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