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和謝青風站在黑洞洞的房屋面前,才發現餛飩小李家所在的地方真的很偏僻,這座荒廢的房子是離他家最近的房子,中間只隔着一條寂靜的小巷,其他人家到這都要走一段距離。所以遠遠看去,這兩間房子就像是一對黏在一起的雙胞胎。
謝青風藉着淡淡的月光,看見了缺磚少瓦的房屋,感嘆:“這房子我踹一腳就塌了,你確定會有人住。”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進去看看。”蘇橋推着他先走。
謝青風伸手去推門,推不動,顯然還插着門閂,謝青風伸出腳就要踹。蘇橋連忙攔住他:“誒誒誒!動靜太大了。”
謝青風一想也是,伸手勾住蘇橋的腰,邁步一躍,翻過了牆頭,輕聲落在了院落之中。
“好身手!”蘇橋順勢趴在了他的懷裡,感嘆一聲:“謝統帥,你是不是銀甲衛裡面功夫最好的了?”
“反正目前還沒人能打得過我。”謝青風淡淡回了一句,絲毫沒有一點傲氣,倒有些獨孤求敗的心情。
謝青風鬆開蘇橋的腰肢,蘇橋卻還迷戀地趴在他的懷裡,謝青風也沒有多想,伸手推開他。畢竟是推男人,謝青風用了點力,沒想到蘇橋真的是弱不禁風,居然被他一把推得踉蹌了一下,謝青風看他就要跌坐在地上,伸手去抓他的手,摸到了蘇橋光滑細膩的手臂。
謝青風雖然不近女色,但是爲了應酬還是去過幾次窯子,這種觸感就和那些姑娘靠在他身上的感覺很像。但是又有點不同,彷彿有幾隻螞蟻在細細地啃食他的肉,癢癢的。
蘇橋被他一扯,又順勢落到他的懷裡,這一回真的是抱了個滿懷,謝青風鼻尖聞到一絲絲丁香的味道,連同溫熱的呼吸一起燙了他一下。
“謝統帥,你揩我油?我賣符不賣身的。”蘇橋笑眯眯地說,吐息如蘭。
謝青風僵硬着脖頸錯開了身,暗夜之中看不見它紅透了的耳根,他有些窘迫地回答:“瞎說什麼,你怎麼跟娘們一樣,推一下就倒了。”
“手伸出來。”蘇橋忽然來了一句。
“怎麼了?”謝青風莫名其妙。
“你伸出來就知道了。”
謝青風有些猶豫地伸出了手,蘇橋伸手握住,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腹部。
謝青風腦子忽然一片空白,手上是緊實之中略帶柔軟的一種觸感,讓他忍不住想捏一捏。好在最後謝青風的理智戰勝了慾望,謝青風一把扯回自己的手,低喝一聲:“做什麼!”
蘇橋卻很淡定,理所應當地說:“回答你剛剛的問題啊,我都窮得快營養不良了,瘦一點有什麼?”說完還拍了一把謝青風厚實的胸膛。
“胡鬧!”謝青風沉身,立馬轉身向屋裡走去,他擔心蘇橋再整點什麼幺蛾子讓他難堪。
“誒誒誒!”蘇橋上來扯住他衣袖。
謝青風問:“又做什麼?”
“這邊走,到和小李家挨着的那間房去。”蘇橋說完就拉着謝青風往側邊房屋走去。
火光微微縈繞在荒涼的小房間之中,房中堆壓幾塊破舊的木板,以及雜亂的茅草。
似乎真的就是一個長久無人居住的廢棄房屋,但是細心的蘇橋還是發現了端倪。
“你看那!”蘇橋低聲喊了一句,謝青風順着他眼神看過去,有一小片茅草矮了一點點,顯然被重物壓過。他目測了一下,這個範圍,可以躺下一個人。環顧整間房屋,這也是房中最乾淨整潔的一個地方。
兩人躡手躡腳地繞過異物,往那個角落挪過去。儘管小心翼翼,蘇橋還是踢到了一塊硬物。
“誒唷!”蘇橋腳上一絆,差點摔了一個大跟頭。
“什麼東西攔着老子的路!”蘇橋低聲罵了一句,腳尖順勢一挑,茅草散開,露出幾把帶血的刀,以及磚頭等砌牆原料,磚頭下面,還壓着一大塊白布,一長條血紅的紙條。
“這是!”謝青風圓瞪着眼睛,一開始是驚訝,最終仿若瞭然於心,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凝重地望向旁邊的蘇橋。
“小李看見的女鬼在這呢!”蘇橋回了一句,語氣之中倒是聽不出一點震驚,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不多看,邁步往牆角走去,將火光在牆上游移。
“來來來!”蘇橋向謝青風招手。
蘇橋白皙的手與黑乎乎的牆面形成鮮明對比,謝青風看出,那也是一塊新砌的牆。
“嫁禍?”謝青風問。
“是啊。”蘇橋回答:“而且我認爲,這個人不會武功,沒幹過體力活,身材瘦弱,一面牆都砌得歪歪扭扭的。”
“這些特點你都有。”
“那倒是…等等…你說什麼?”蘇橋怒目看他:“你怎麼老瞎懷疑我,我給你找了多少線索?你自己說?我今天不帶你來,典當行的掌櫃塞點錢,官府就把小李當替罪羊宰了!”
謝青風瞥了他一眼,眼角卻帶有一點笑意:“生氣什麼,我哪句話說你是兇手了?雖然是有點線索了,但是抓不到真正的兇手,小李還是很難逃脫嫌疑的。”
“嗯,這倒是……可是,你不覺得還有一點很奇怪嗎?”
“我現在看到的這個犯案手法就很奇怪。”謝青風雙手抱胸。
“不是不是…”蘇橋喃喃,似乎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謝青風藉着微光,看見蘇橋一手摸着下巴,神色凝重,這份沉浸讓他周身籠罩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總而言之,很有魅力。
“我知道了!”蘇橋兩手一錘,兩樣放光。
“什麼?”謝青風本來認認真真地觀察着蘇橋,他忽然喊了一句,把他的神思一下子抽了回來。
“兇手殺了林掌櫃的夫人,又把它做成餛飩,讓林掌櫃吃下去,這麼大費周章,都是爲了給一個人帶來恐懼。”
“林掌櫃?!”
“對,兇手的目標是林掌櫃,他想讓他痛不欲生,想讓他噁心,想讓他……和自己一樣,備受煎熬!”蘇橋說到這,頓了一下,暗道一聲“不好”。
“怎麼了?”謝青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問道:“什麼叫做和他自己一樣?你知道是誰了?”
“我不知道是誰,但我知道這個人一定痛恨林掌櫃,林掌櫃一定可以回憶出一點眉目,這樣就可以找到這個人。”蘇橋說:“但是前提是,在我們問出來之前,這個人沒有動林掌櫃。”
“他想要動林掌櫃?”
“用常理來分析,可能性很大,用我的直覺分析,一定會!”蘇橋語氣肯定。
謝青風面色凝重,低沉地說了一聲“走”,轉身出去了。
“誒誒誒!去哪!”蘇橋跟上去。
“林掌櫃家!”
夜色漸晚,林掌櫃家。
林家夫人屍身已斂,林掌櫃白日鬧完之後,像是沒有過分的傷心,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了。
“吱-----”木窗被支開的聲音傳來,神思差不多要遊離的林掌櫃被聲音吵醒,他聽到窗戶處傳來動靜,可是,睡前明明關了窗。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半掀開牀簾。
林掌櫃打了個冷顫,搓着臂膀起身,準備去關窗。起身的時候,他眼角餘光瞟到牀邊有一個白色的影子。
“誰在那?”林掌櫃動作漸漸僵硬,看見白色的身影緩緩飄了過來,嘴脣顫抖:“誰…誰……來人。”他本來想大喊,聲音卻因爲緊張,卡在喉嚨。
“是我啊…運亨…你忘了我。”一個沙啞的女聲飄進林運亨的耳朵裡,凍住了他的身體。
冷汗沁出額角,林運亨想跑,可是兩腳顫抖,一下子摔在了牀邊,與一張慘白的臉對上了。
他想大喊,聲音一股腦卡在喉嚨,變成“咯咯咯”的喘息。
白衣女子紅脣輕啓,露出一個慘白的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好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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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容…”
“劉家容?”白衣女子“嘻嘻嘻”地笑了:“我已經把她帶走了,現在來帶你了,我是秀秀啊,我是嚴秀秀啊,運亨。”
林運亨的瞳孔漸漸放大,嘴巴大張,神色驚恐,又夾雜一些不可置信。
白衣女子開始還“嘻嘻嘻”地笑,笑着笑着居然轉成哭腔,舉起手中一團白色物什:“嗚嗚嗚…運亨,你看看我們的孩子。”
“啊啊啊…你走開!滾!來人啊!”林運亨終於大聲喊了出來,他拼命向後退,想要遠離白衣女子,褲子已經一片溼潤。
“運亨,你不要走啊,你看看我們的孩子,你下來,我們一家團聚。”血從女子眼中留下來,滴落在白衣上。
林運亨臉色煞白,忽然看見女子懷中之物,是個血肉模糊的肉團,他像是想起更加恐怖的事情:“啊!啊!啊!滾開!賤人!”
林運亨開始歇斯底里地喊着,白衣女子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白光一閃,還沒有往林運亨身上招架,林運亨就已經暈過去了。
“少爺少爺!”外面傳來小廝的聲音,許是聽見了林運亨的喊聲,急忙忙衝進來,一把推開門。
小廝推開門那一瞬間,就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嘻嘻嘻…”一個臉色慘白的白衣女子趴在林運亨身上,嘴角都是血,林運亨的胸膛一片血紅。
“少少少爺…”小廝覺得自己的大腿有些溼涼,他身體不斷顫抖,努力手腳並用,大喊大叫往外爬:“鬼鬼鬼!鬼吃人了!”
謝青風拉着蘇橋,往林運亨家中急奔,還沒到大門處,就聽見林家傳來陣陣哀嚎,兩人對視一眼,暗道不好,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