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熱鬧的謝老將軍,穿越熱鬧的京都街巷,四周皆是人聲鼎沸,謝青風和蘇橋兩人卻都聰耳不聞,各懷心事。
“你和太子的門客認識?”一回到清淨的謝府,謝青風就將問題甩了出去,心情卻沒有因此得到任何改善,他在等蘇橋給他回答。
“他是光明堂的人,我在翠花樓看見的神秘商人,就是他。”蘇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謝青風沒想到蘇橋這麼坦率地說了出來,又聽見他說花子奕是光明堂的人,一時之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圓瞪着眼睛看着蘇橋。
“真的,我見過他。我知道你接下來想問什麼,我蘇橋活了二十幾年,你是唯一一個我敞開心懷交的朋友,我決定留下來的時候,我就想要和你一直好下去,我會把我的過去慢慢告訴你。再說了,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搞翻光明堂,我一定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是我需要時間理一理,你先別問,好不好?”蘇橋說的有點可憐兮兮,也十分真誠。
謝青風本身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態度一下子就好了許多,把漫上喉頭的問題又挨個嚥了回去,又在蘇橋的話語之中品出了另一種味道,接着話說:“我也挺喜歡你這個,朋友。這段時間,也多虧了你幫忙,你若是想定下來,以後留在京都便是,我看你當師爺挺合適。那個,你什麼時候想說,什麼時候告訴我便是了。看你剛剛也沒吃什麼東西,我讓廚房在給你做點。”
蘇橋聽他這麼說,忽然覺得自己像是有了家的人。他師傅去世之後,他一直漂泊不定,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謝青風的話就像一股暖流,侵進了他的心扉,將他心頭的陰霾一下子掃去了一大半。
“好啊。”蘇橋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也就覺得肚子真的有些餓了,他被花子奕盯得什麼也吃不下。
也許是在謝老將軍府上見到花子奕,精神過於緊繃消耗了太多的腦力,夜色未深,蘇橋就已經打起了哈欠,早早爬到被窩裡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蘇橋迷迷糊糊之間聽到窗戶在響,“啪嗒、啪嗒……”像是硬物敲打在窗上,一下一下,蘇橋的神思漸漸清晰起來,是有貓在撓窗戶?他不記得謝府有養貓。
他掀開了被子,往窗的方向走了過去,聲音越來越清晰,這回他聽清楚了,是有人在用小石頭砸窗,是誰!蘇橋現在一點睡意也沒有了,硬着頭皮掀開了窗戶。
濃濃夜色之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穩穩當當地坐在樹梢上,蘇橋近日來眼睛不太舒服,卻能夠清楚地猜測到來人的身份,花子奕!
蘇橋嚥了咽口水,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撐着窗臺翻身下去,往不遠處的歪脖子樹走去,白色身影悄無聲息地翻下來,落在了蘇橋面前,露出一張清秀而略帶痞氣的臉龐。
“我那日在翠花樓見到你,我就知道是你,小岸,你也記得我。”花子奕低低地笑了兩聲,被夜色的寧靜襯托得詭異無比,讓蘇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蘇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企圖找到一絲絲安全感,“爲什麼要單獨見我?”
花子奕似乎感覺不到蘇橋對他的排斥,依舊好整以暇地自說自話:“這麼多年不見你,我想你想得緊,邀請你單獨說說話,你不願意,我只好自己找上門來了。”
蘇橋總覺得花子奕話裡有話,他知道光明堂太多秘密,花子奕一定會想辦法封口,最好的脫身辦法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瓜葛,我們還是當做不認識的好。”
“你們?你錯了,沒有我們,只有我。光明堂那幫老東西都被你引來的那個小將軍弄得半死不活,陸陸續續見閻王去了。反倒是穆一甲那個短壽鬼,幾年前才死掉。看來你被養出來的眼睛也不太好用。”花子奕的語氣之中沒有任何波瀾,彷彿那些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
蘇橋一直覺得光明堂有很多人還活着,才能夠佈下如此大的一個局,此刻聽花子奕一番言論,長生陣法都是他一手操辦而成,十分驚訝:“只有你自己?”
“我一個人,都把你嚇得要逃離京都了,若是穆一甲那幫老東西還活着,你是不是會被嚇得斷氣了。”花子奕一邊說,一邊走進蘇橋,他比蘇橋高了一個頭,此刻輕輕低頭,兩人的影子便曖昧地纏繞在了一起。
蘇橋有些驚訝地看着花子奕不斷放大的面容,兩片涼涼的脣貼上了他的脣。蘇橋不斷放大的瞳孔之中,映出花子奕歡暢的笑容,花子奕低沉的笑聲傳了出來,而後淹沒在了蘇橋的脣邊。
花子奕趁着蘇橋發愣的間隙,撬開了他的牙關,如蛇般靈巧的舌頭滑了進去,溫熱的舌頭掃過牙齦,蘇橋一瞬間清醒,推開花子奕,奈何花子奕雙手緊緊桎梏住了他的身體,他氣力不及,一時之間無法掙脫。
花子奕沉溺在這種控制慾的狂喜之中,神色興奮,“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你都不知道,我見到你我有多高興。”花子奕說完,又要低頭去親他。
這時,蘇橋雖然沒有掙脫開來,花子奕也沒能如願以償,他感到背後一道勁風襲來,閃身躲開,一柄刀鞘與他擦身而過。閃身瞬間,花子奕手一鬆,被他環着的蘇橋便被扯走了。
電光火石之間,蘇橋已經從一個懷抱落入另一個懷抱,他聞到極爲熟悉的清爽男子氣味,整個人就放鬆了下去,半靠在謝青風的懷中。
謝青風一手緊緊環着蘇橋,一把刀直指花子奕:“太子殿下的門客,也沒有資格不打招呼,夜半私闖我的府宅。”
花子奕穩住身形,於月光之中對上了謝青風的眼睛,眼神之中充滿敵意:“謝統帥攔不住我,我自然就有資格。”
如此一來,謝青風就知道花子奕是個講不了道理的人,也是,能夠做出殺人續命之事的人,怎麼聽得進去道理呢?謝青風也就不客氣了,低喝:“滾出去!別打蘇橋注意,他現在是我的人。”
花子奕聞言臉色一變,冷笑道:“你的人?那你可得看好了。”說完又溫柔地看了眼蘇橋,柔聲道:“小岸,你這位朋友實在是太不好客了。沒關係,我們下次換個地方見面。”聲音剛落下,花子奕身形一閃,躥上了屋頂,走了。
謝青風看他不過一扭身,便沒了蹤影,一點腳尖碰到瓦片的聲音也沒有,難怪他什麼也沒有聽見,若不是起夜聽見了說話聲,他壓根就不會碰見蘇橋和花子奕的這次會面。
謝青風鬆開了蘇橋,對上他蒼白了臉色,不禁有些生氣:“你怎麼不喊,我住得離你又不遠,你喊一聲我就及時過來了。”
蘇橋勉強扯了一個笑:“我本來想套點話,沒辦法,我實在膽子小,腿都嚇軟了。”
謝青風把刀收好,將背轉到了他的面前。
蘇橋不解:“怎麼了?”
“你不是腳軟了嗎?上來吧。”
“你要揹我回去?”
“廢話!”謝青風又恢復到以往不屑的態度。
蘇橋儘管被花子奕嚇了一跳,卻依舊記得跟隨自己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本性,攀上了謝青風厚實的背,臉貼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啓程了,謝統帥!”
謝青風沒想到蘇橋心情恢復得這麼快,有些哭笑不得:“你別得寸進尺!”
他把蘇橋背起來,卻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你以後到我房裡和我一起睡,免得花子奕再來騷擾你。”
“好!”
“……”
“對了!”蘇橋喊道,他情緒冷靜下來之後,大腦思維也靈活了許多,開始分析起正經事:“我已經可以確定花子奕在啓動長生陣法,我們也不用盲目上街去看兇吉,我眼睛怪累的。跟着花子奕就知道他接下來的目標是誰,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跟蹤花子奕。看樣子他和太子住在東宮裡,你能不能想辦法放個宮女進去。”
謝青風想了想,說:“唔,不用這麼麻煩,宮裡我有辦法布眼線。只是我覺得,花子奕現在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在宮裡面殺人,宮裡宮外我們都要盯着。”
“宮外若要找人跟蹤,恐怕不容易,花子奕功夫不錯。”
謝青風笑了笑,語氣十分自信:“放心,我有辦法。乞丐分佈京都各個角落,顧城平時爲了偷懶,和京都的乞丐們稱兄道弟,給點好處,乞丐們就把京都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彙報給顧城。顧城連誰家又添兒子了,誰家寡婦偷人了這些事情都知道,知道花子奕的行蹤,還是很簡單的事情。只是勞煩你畫個畫像,讓那些乞丐們認去了。”
蘇橋聽完,讚道:“謝大統帥,你也有腦子好用的一次。”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誇你呢?”
“……”明面上是誇,往深處想,好像不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