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牧原正與雲霧老人一同商議着後日對寧儉的施術,忽聽得柳翩翩與良九急匆匆的入得門來。
“哥,師父,翩翩有一事相求。”
良九將齊萱的藥壺遞給柳牧原,並將事情大致說給柳牧原聽。
雲霧老人聽罷,捋着鬍鬚,“若是你這樣說,倒真的與米囊花的藥效相去不遠。”
柳牧原打開藥壺,略略嗅了嗅,“若是有藥渣更好。只是靠聞,恐怕難以斷定。”
“以防萬一,我詳細問了那位過世的齊小姐身旁的丫頭。她與我說,那位小姐去時脣色有異,鮮紅如血,現在再看,成了青紫色。我便確定是米囊花無疑了。”柳翩翩道。
良九不解道,“既然那時妹妹就已經確診,爲何不與齊夫人言明?”
柳翩翩將良九拉至一邊,“嫂嫂竟也有糊塗的時候。那位齊夫人就算我不言明齊小姐是中毒而亡,齊夫人也早就懷疑死因,只是一直苦於沒有一個由頭罷了。咱們何苦去趟那趟渾水,萬一裡面再牽扯出什麼大事來,又該如何收場。”
良九一直掛心着齊萱,當真是“關心則亂”“當局者迷”了。
齊府。
齊御史剛剛回府,自去靈萱園看了半日,嘆了回氣,就有康壽園的丫頭小云來請,“老爺,夫人請老爺過院一敘。”
齊夫人整了整衣衫,見雲丫頭挑簾進來,就趕忙下了榻,“老爺,你可要爲咱們阿萱做主啊!”
齊御史聽罷不禁惱羞成怒。想不到他齊家一直是以“清正廉潔”立身,在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清貴人家,竟會出這等醜事!
“給我查,讓我知道到底是哪個畜牲敢下此等黑手,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
齊芷換了麻衣,坐在梳妝檯前細細梳理一頭長髮。
身邊的丫頭小葉溜了進來,“小姐,剛剛聽夫人院子裡的芳姐姐說,剛剛夫人請了老爺到康壽園有要事相談。他們閉着門,芳姐姐聽不清夫人說了什麼。該不會是夫人開始懷疑大小姐的死因了吧?”
齊芷心裡“咯噔”一跳,隨即又板了臉,“怕什麼!那藥又不是咱們下的,要查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小葉點點頭,“小姐說的是。還是小姐聰明,這招‘借刀殺人’使得着實漂亮!”
“胡說什麼!什麼‘借刀殺人’?咱們什麼都沒幹,是三姨娘和五妹妹獻的方子,也是夫人點頭纔給大姐用的藥,關咱們什麼事!”齊芷放下手裡的梳子,稍稍用了些胭脂。小葉忙不迭的誇讚,“是奴婢說錯了。要說大小姐與小姐相比,大小姐不過就是佔了個才名罷了,論相貌,哪裡比得上小姐!”
齊芷看着銅鏡中明豔動人的人兒,“齊萱死了,就剩下一個齊蘅了。”
三姨娘在芳蘅院坐立不安,“五小姐,您倒是說句話呀!大小姐出了事,萬一要是查到咱們頭上,咱們可不就是冤死了!”
五小姐齊蘅慢悠悠喝着茶,“姨娘,早就告訴你,別妄作那好人,大姐的事兒咱們一點兒都別沾。這下好了,大姐一死,要是夫人追究起來,咱們可是百口莫辯。何況,旁邊又有二姐虎視眈眈,怕是滿身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三姨娘聽到齊蘅這麼說,心裡更是慌張,“五小姐,那你說可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事情已經成了這樣,除了等,又能作甚。”三姨娘苦了臉,“五小姐好歹要想想辦法呀!”
“想什麼辦法!”齊蘅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若是咱們現在就亂了陣腳,夫人更會懷疑咱們。倒不如等她們找上門來,再見招拆招。”
三姨娘悶悶不樂的坐了回去,不住的嘆氣,“都怪我,原本想着若是那方子治好了大小姐,好歹夫人今後就能多多重視五小姐,不用受那二小姐的打壓,五小姐也能挑個好夫君,哪裡還用跟着姨娘受苦。想不到,還是辦砸了事情,連累着五小姐也要受委屈。”
齊蘅嘆了口氣,“姨娘以後做事要多與我商量商量纔是。天兒不早了,姨娘早點兒回去休息,明兒還得給大姐守靈。”
三姨娘正欲告辭離開,就見康壽園的小云領着幾個管事婆子進來。
“奉夫人之命,請三姨娘和五小姐過去喝茶。”
——
齊夫人高坐在康壽園主屋裡,那副正襟危坐的派頭讓三姨娘不禁軟了腿。
齊蘅皺了皺眉,“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中規中矩的行了萬福禮,卻不見夫人有半絲叫起身的意思,只好半跪在那裡,咬牙堅持着。
三姨娘慌的手腳無措,一句話也說不出。齊蘅緊緊握拳,自己的親孃就是個軟腳的蝦,哪裡是指望的上的。
齊夫人只管自顧自品香茗,嘗甜果,像是看不見齊蘅這個人一般。齊蘅屈腿了半晌,腿腳早生疼,忍不住抖了抖。
“怎麼,五小姐哪裡不舒服?”齊夫人一個眼風殺過去,嚇得齊蘅慌忙跪好,半點動彈不得。
齊蘅忍着疼,“回夫人,女兒好得很,沒有哪裡不舒服。”
齊夫人慢悠悠淨了手,“我記得,五小姐今年有一十六了,該說個婆家了。”
三姨娘心中一驚,怎麼夫人提起了這茬兒?
“回夫人,女兒還想在爹爹夫人身邊再盡兩年孝。”齊蘅咬牙道。
齊夫人勾脣一笑,“我和老爺怕是沒這個福氣。前兒房尚書家的夫人爲她家的三兒子求娶一位小姐,我思來想去,也就五小姐與那房三公子相配,若是五小姐有意願,我便給五小姐做主。”
三姨娘一聽說是房家的三公子,慌忙跪在了齊夫人的腳前,“夫人,萬萬不可啊!”
京城誰不知道,房三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夯貨,整日裡瘋瘋癲癲,齊蘅怎能配這麼一個傻子!
“這也是老爺的意思,難不成五小姐還要推拒老爺的好意?”齊夫人讓人扶起齊蘅,“大小姐去了,家裡的兩位小姐留在家裡,老爺看了未免傷心。五小姐也要多多體諒老爺纔是。”
齊蘅咬了咬牙,“就是嫁,也該有個大小順序。二姐還待字閨中,怎麼說,也輪不到女兒。”
“二小姐自然是有她的好歸宿。”
齊蘅搖搖頭,“請夫人恕罪,女兒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