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熠靠着輪椅,單手撐着腦袋,很安靜地睡着,俊美無鑄的面龐上,是一抹平靜的神色,可那英挺的眉頭,卻微微有些皺起。
一縷墨黑的髮絲,從他的肩頭滑落,落在胸前華麗的錦袍上。
蘇離靜靜地看着他,稍許過後,她撐着雙臂試圖爬起來,打算給他披上一件毯子。
可她還沒爬起來,就因牽動後背上的傷口,而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好痛!
精緻的眉頭瞬間擰在一起,她回頭看向自己的後背,卻只是看見蓋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牀被子。
但那劇烈的痛感,卻讓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傷勢一定很嚴重。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昨日中箭時的場景,那兩支箭矢接踵而來,凌厲兇猛,力道十足,是鐵了心要將她置於死地。
只是,究竟是什麼人,對她下如此毒手?
心中充滿了疑惑,她移回視線,卻發現南宮熠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此時正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充滿了驚喜。
“你醒了?”急忙傾身上前,他柔聲問道,卻因剛醒來,聲音有幾分沙啞。
輕輕點了點頭,蘇離也將目光投向了他,見他的眉宇間,還帶着些許的疲憊,她忍不住問道:“你守了我很久嗎?我睡了有多久了?”
南宮熠替她攏了攏被子,微揚脣角說道:“昏迷了整整一個晚上。”
整整一個晚上?這麼久……
那他呢?守了她有多久?難不成一整晚都守在她的身邊?
然而南宮熠卻並未回答她,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神情中有着掩飾不住的心疼。
“冬香呢?”蘇離出聲詢問道,忽然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在外面。”南宮熠輕聲回答道,隨即沉默了幾秒,纔再次開口,“你可知道,是誰暗箭傷你?”
蘇離聞言,蒼白的臉蛋上瞬間浮上凝重的神色,她微垂着眼瞼,暗自回想了一下。
昨日中箭落馬之時,她有嘗試去看後方對自己出手的人是誰,可她什麼都沒看見,再之後她就滾下緩坡了。
搖了搖頭,她嘆息一聲道:“不知道。”
接着,她將昨日和南宮晴一起進入樹林後,所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講述了一遍,卻是隱瞞了聖夜出現的事情。
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講述完畢後,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太子下令讓侍衛去找你,北堂曄也一同去了,是他找到你的。”南宮熠並沒有隱瞞她,很直接地回答道。
反正,就算他不說,她也會從別人那裡知道,是北堂曄找到的她,既然如此,還不如他坦白地告訴她。
“北堂公子救了我。”蘇離暗自呢喃着,更加認爲自己見到聖夜是自己的幻覺。
南宮熠沒說話,抿着線條優美的薄脣看着她,注意着她臉上的神色變化,見她的神情凝重,好似又帶着些許的落寞,他不由地有些疑惑起來。
“在想什麼呢?”
他的詢問,將蘇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依舊趴在枕頭上,她偏着腦袋看
着他,輕嘆一聲道:“我在想,究竟是誰想要致我於死地?什麼仇什麼怨,值得如此對我?”
她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好像沒做什麼人神共憤,值得被人暗殺的事情吧?
南宮熠聞言,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眼神犀利,周身散發着一股威嚴的氣息。
“晴兒已經被父皇下令禁足了。”
“啊?”被他這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嚇住了,蘇離不由地驚了一下,“皇上爲何下令將晴公主禁足?”
“不明白?”南宮熠挑了挑眉頭,漫不經心道。
蘇離迎上他深沉的目光,暗自思索着,隨即,她明白了:“也是,當時樹林裡只有我和晴公主兩人,我受了重傷,她的嫌疑自然最大。”
“還算不笨。”微微一笑,他伸手揉了揉她那柔順的秀髮,卻是惹來蘇離一記白眼。
南宮熠見狀,忍不住揚了揚線條優美的脣瓣,還會和他生氣,看來精神不錯,如此,他也能放心了。
只是……
目光落在她的後背時,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但願她的傷勢能儘快痊癒。
“南宮熠。”一把揮開他的手,蘇離斂了斂神色,嚴肅道,“若真是晴公主傷了我,她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面對她的這一詢問,南宮熠卻沉默了。
看出了他神色中的遲疑,蘇離頓時明白了,笑了笑說道:“我就隨口問問,也不一定就是晴公主傷了我呀。”
其實她的心中也很明白。
南宮晴貴爲公主,就算真是她傷了自己,皇帝也不會把南宮晴怎麼樣,大不了就是斥責一頓,像現在這樣讓她禁足,然後再隨便找個理由,或者說是誤傷,就給敷衍過去。
皇帝總不會爲了她一個官員之女,去嚴懲自己的親生女兒吧?
不過,她總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或許真的和南宮晴沒有關係,儘管南宮晴的嫌疑最大。
進入樹林後,她雖沒理會南宮晴,但也時不時地注意着南宮晴的動靜,知道後來自己遠離了她。
而且,自己遭遇暗害時,對方連射兩箭,且都是力道十足,足以見得箭術之好。
南宮晴雖也會騎射,但她自認射箭的本事比南宮晴厲害。
連自己射箭的本事都抵不上暗害自己的那人,更何況是南宮晴?
再說了,憑南宮晴的身手,暗箭傷了她之後不可能躲得那麼快。她在中箭後立馬回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看見暗害自己的那人。
如此仔細一回想,她便可以肯定,南宮晴並不是傷害自己的兇手。
但,她也絕不會替南宮晴作證,洗清對方的嫌疑。
南宮晴處處刁難她,且這一次也是對方主動要和她比試,否則,她也不會受傷。
說到底,南宮晴也要負連帶責任。
她怎麼着,也要利用這次事件,讓南宮晴吃點苦頭。
南宮晴不是被禁足了麼?那就讓她繼續禁足吧。
南宮熠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反應,見她時而緊蹙眉頭,時而揚脣淡笑,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這丫頭還真是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就不怕被人看出來嗎?
“你笑什麼?”視線投向他,蘇離疑惑地問道。
清了清嗓子,南宮熠搖頭說道:“沒什麼,你在想什麼?”
斂了斂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蘇離漫不經心道:“我在想,我什麼時候能喝上一口水。”
從醒來後,她就覺得嗓子很乾燥,但因一直和南宮熠說着話,再加之他自己也行動不便,她便一直沒開口,只等着一會兒冬香來了,讓冬香給自己倒水。
但現在,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非常想喝口水。
南宮熠聞言,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顧自推着輪椅來到桌邊,他動作優雅地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繼而重新回到榻邊,將水杯遞給她。
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她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些:“謝謝。”
“你儘快好起來,就是對本王最大的感謝。”南宮熠接過水杯放在榻邊的凳子上,動作隨意卻不失優雅。
蘇離沒說話,怔怔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稍許過後,南宮熠率先出聲打破沉默道:“你好生休息,本王稍後再來看你。父皇或許會派人來問你話,你不必擔心,只管照實回答便是。”
蘇離依舊沉默,輕輕點了點頭,便目送着他自顧自推着輪椅往帳外而去。
他應該是一直守着自己的吧?不然也不會疲憊地靠着輪椅睡着。
如今她醒了,他也該回去休息纔是,不然,她會很內疚。
南宮熠離開後,冬香便快步走了進來,一見蘇離醒了,便趕緊上前噓長問短,擔心不已。
“冬香。”拉住一直喋喋不休地冬香,蘇離嘆息一聲,問道,“真的是北堂公子找到我的嗎?”
冬香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她的問題,點頭說道:“是啊,昨日天都快黑了,北堂公子纔將小姐您送回來呢。您不知道,當時您已經昏迷,後背上全是血,一臉蒼白。北堂公子送您回來的時候,急得不行,也把奴婢給嚇得半死呢。”
蘇離靜靜地聽着,精緻的眉頭緊蹙,心中總是很懷疑。
難不成昨日見到聖夜,真的是自己的幻覺?
“那你可知,北堂公子是在哪裡找到我的?”
“這個……”冬香搖了搖頭,“北堂公子將您送回來後,奴婢就一直守在小姐的身邊,北堂公子在帳外,奴婢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北堂公子送我回來後,你一直守着我?”
“太醫替小姐包紮過後,熠王爺就進來了,讓奴婢去帳外守着,熠王爺獨自一人守着小姐,這一守就是整整一晚,直到剛剛纔離開呢。”
蘇離沒再說話,眉頭卻蹙得更緊了,心中頗爲複雜,很不是滋味。
搭在枕頭上的雙手,不由地緊了緊,牢牢地抓着枕頭邊緣。
她的記憶中,是聖夜最先找到自己,但事實上卻是北堂曄送她回來的,而南宮熠又守了她整整一晚上。
“蘇三小姐可醒着?”
在蘇離快理不清思緒間,帳外傳來一道客氣的聲音,她怔了怔,隨即出聲答道:“請問有何事?”
很快,外面傳來回應:“我乃京兆府尹楊明,奉皇上之命前來調查蘇三小姐受傷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