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沉默了稍許,蘇離深呼吸一口氣,白皙的面龐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看向南宮熠的眼神,波瀾不興,宛若枯井般沒有半點波動。
微揚脣角,她冷笑着說道:“南宮熠,我真是看錯了你!以爲你會是我今生的良人,你纔是我要嫁的人,可沒想到,到頭來你竟是這樣一個人!我之前真是瞎了眼,纔會相信你,纔會把自己的一顆真心交給你!”
她說着,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似是怕自己會掉下淚來,她微微將頭扭向一旁,稍稍地擡了擡下顎,將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全部逼了回去。
南宮熠也看向別處,頭扭向和她相反的方向,而在他的臉上,也有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握着輪椅扶手的雙手,也在不斷的收緊,手指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南宮熠,你有你的選擇,而我也有我的尊嚴我的驕傲。”恢復鎮定後,蘇離再次說道,“我的真心不是給你踐踏的!你別以爲,我當真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不可能!”
南宮熠聞言,心中暗道,不管她怎麼認爲他,他都無怨無悔,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能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他甘願做個負心漢,甘願揹負所有的罪過。
“說什麼,這一輩子都只會愛我一個人,非我不娶,絕不會辜負我。還說什麼,我們要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呵,還真是諷刺!”蘇離繼續說着,也不去理會他的反應。
可說着說着,她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她也懶得去擦眼淚,就任憑着滾燙的淚水,自她的臉龐滑過,不斷地滴落下來。
“我不會傻傻的守着以前的承諾,不會傻傻的期待你回心轉意。南宮熠,你只管去娶你的卓蕊公主!和她生孩子去吧!我不會纏着你,不會再來找你!”
蘇離說着,忽然從隨身空間裡取出那把鋒利的小刀。
刀刃反射出森冷的光芒,南宮熠怔了一下,猛然轉回頭來看向她,看見她手中的小刀時,不由地怔了一下。
“你想要做什麼?想用死來威脅本王嗎?”
“死?”冷冷一笑,蘇離嘲諷地說道,“南宮熠,你不配讓我爲了你去死!若是以前在不知道你竟是這樣的人的情況下,我可以爲了你赴湯蹈火,哪怕是要了我的命都可以。但現在,你不配!”
強忍着心中的酸楚,南宮熠冷笑道:“說本王配不上你?是你根本配不上本王!本王不稀罕你這一條命,也不吃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本王已決定要娶卓蕊,你若還想嫁給本王,本王可以給你個側妃之位。就算是本王的側妃,也是不少女子所向往的。你可別不知足!”
“呵,側妃?”好似聽見好笑的笑話,蘇離揚聲大笑,可笑聲中,卻有着怎麼也掩飾不住的苦澀,“我連王妃之位都不稀罕,還稀罕你一個區區側妃?南宮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真怪自己眼瞎,沒看出你竟是這樣一個人!”
“現在看清楚也
不算晚。”冷眼看向她,南宮熠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不願意做本王的側妃,那就趕緊離開王府,以後也不要再出現在本王的面前,不要再來打擾本王!”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蘇離冷冷開口道。
忽然,她擡起左手,自耳後縷了一縷食指粗的秀髮捏在手中。右手的小刀猛然擡起,輕輕一劃,便隔斷了那一縷秀髮。
南宮熠靜靜地看着,心中卻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淚水早已打溼了她的白皙臉蛋,可蘇離並未理會,也顧不上去擦拭,她竭力擺出堅強的樣子,冷眼看向南宮熠。
“南宮熠,今日你我就如這一縷斷髮,從此恩斷義絕,此生再無往來!”不帶絲毫感情地說着,她忽然鬆手,那一縷秀髮,便自她的手中,緩緩地飄落在了地上。
南宮熠的視線,一直跟隨着那一縷秀髮微微垂下,看着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青絲,他忍不住緊抿着下脣,一言不發。
將小刀收回空間裡,蘇離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南宮熠,冷聲說道:“你我已經恩斷義絕,那麼,你要娶誰也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南宮熠,咱們就此,永別吧!”
說完,也不再看他一眼,她決然轉身,邁步就往屋外走去。
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卻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而來,就連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大哭出聲,因此,她加快步子,大步走到門口,猛然打開房門,邁出屋子後,便是頭也不回地往院子外衝去。
而屋內。
南宮熠無力地呆坐在輪椅上,一動也不動,俊美無鑄的面龐上,是一抹死灰般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中,忽然涌動着抑制不住的淚水。
那淚水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奪眶而出,順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滑落下來。
視線一轉,落在地上的那一縷青絲上,他撐着輪椅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走一般。
下一刻,整個人無力地跌在地上,可他卻不予理會,雙手捧起那一縷秀髮,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就好似捧着一件稀世珍寶。
可他的臉上,那痛苦的神色愈發的明顯,眼眶泛紅,淚水更是不斷地往下掉。
他的肩膀微微抖動着,若是仔細去聽,還能聽見隱約的哭聲。
“阿離……”捧着那一縷秀髮貼在自己的胸口上,他哽咽地呢喃着。
或許是內心太過痛苦,他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寬厚的後背佝僂着,腦袋幾乎快要貼着地面了。
“阿離,對不起。”眼淚還在不斷地往下掉,他依舊不停地呢喃着,可說出來的,卻只是這麼一句話。
谷百川自屋外走進來時,看見的,便是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小聲地抽泣着,獨自一人暗自傷心,偷偷掉淚。
看着這樣的他,谷百川忍不住嘆息一聲,又扭頭看了看外面空無一人的院子。
剛纔他見到了往大門口跑去的蘇離,他原本想叫
住她,可蘇離卻壓根兒不理會他,徑直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
儘管沒和蘇離說話,但他還是發現了,蘇離在哭,而且哭得很傷心。
叫不住蘇離,他只得趕緊來找南宮熠,想看看他怎麼樣了。
沒想到一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副模樣的他。
這個樣子的南宮熠,他還只是在五年前,蕭妃去世時見到過。
甚至那時候的南宮熠,也沒有現在這麼傷心,這麼讓人心疼。
此時的他,就好像整個魂都沒了,就那麼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掉淚,小聲地抽泣。
邁步朝着他走了過去,谷百川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擡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即便南宮熠沒有看他一眼,但他知道,身邊的人是谷百川,因爲只有他纔會在這個時候進入他的屋子。
俊美無鑄的面龐上,有着明顯的淚痕,纖長的睫毛也早已被淚水打溼。
南宮熠緩緩地擡起頭來,輕輕地攤開雙手。
谷百川這纔看見,原來他一直捧在手心裡的,是一縷秀髮。
而能讓他如此珍惜,視若珍寶地捧在懷裡,這秀髮一定是蘇離的吧。
“阿離……阿離她說,我們就如這斷髮,從此恩斷義絕,此生再無往來。”南宮熠沙啞着聲音說道,語氣中的悲痛之情,就連谷百川也能感同身受。
“我對阿離說了那麼多讓她失望,讓她傷心的話。我真該死,我怎麼能這麼傷害她!”南宮熠還在暗自呢喃着,自責着,肩膀也還在抖動着。
谷百川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低聲安慰道:“南宮,你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皇上想要她的命,你若不這麼做,就是將她往死路上推。你沒有做錯,與其讓她還對你心存念想,還不如徹底斷了她的心思,讓她重新去接納別人。”
“可是我……我真的捨不得阿離!我不想和她分開,我不想娶卓蕊!”南宮熠沉聲說着,深邃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抹冷意。
看出了他的異樣,谷百川急忙勸說道:“南宮,你冷靜一些!事已至此,你已傷了蘇離的心,你可千萬不能反悔!不然,所有的努力就都功虧一簣了!而且還會害了蘇離!”
南宮熠沒有說話,癡癡地看着掌心裡的這一縷秀髮。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尋找起來:“荷包呢?阿離繡給我的荷包呢?”
找了好一會兒,他從懷裡掏出了當初蘇離親手繡給他的那一個荷包。
荷包上,那朵蓮花雖繡的不是特別的精緻,可那是阿離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是這世上最美的荷包。
將那一縷秀髮小心翼翼地放進荷包離,南宮熠緊緊地攥着荷包不肯鬆手,好似這就是他的全部,是他唯一的支撐。
谷百川看着他這副樣子,很想勸勸他,可最終,他只是長嘆一聲。
面對這樣的情況,看着傷心欲絕的南宮熠,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旁靜靜地陪着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