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兄,新來的講師要大家明日辰時在講臺集合——”肖一笑壓低聲音似乎有點不敢驚擾到閉目修煉的少年。
少年眉心微皺,開口的聲音有着久不說話的黯啞:“辰時?”
肖一笑連忙點頭道:“是辰時,新來的講師修爲高深氣度不凡……”
肖一笑還想繼續說,少年皺着眉不耐的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了,明日辰時我會去的。”
少年說了這話就不再開口,眉心折痕也恢復平整,冷着一張臉繼續閉目靜修,肖一笑似乎早已經習慣少年的態度,在少年確認明天會去之後無奈的聳了聳肩,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少年的屋子。
祁清在外看的有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個小小年紀就板着臉的少年。原以爲肖一笑是在懼怕少年,現在看來,卻完全是在關心他。
只是少年丹田靈氣充盈,周身氣息平穩,已是練氣十一層。這種年紀就有練氣十一層的修爲,顯然是天資不俗,這樣的少年爲什麼會在外門?一般有這種資質的孩子就算沒遇到內門弟子選拔,還不是內門弟子,也肯定會被一些有資格收徒的內門金丹修士先收爲弟子,從而居住在內門區域,這少年爲什麼會在這兒?
難道是入門時間太短還沒被人發現?這麼想也不對,因爲入門時的修爲都有記錄,有心在外門弟子中尋找好資質的徒弟的人都能看到那份記錄。這少年沒有被選走,就是說明他入門的時候修爲並不高。
也就是說,他是在這兩年裡,才從一個不起眼的層次,修煉到練氣十一層的。難道是有了什麼奇遇?
——
第二日辰時驕陽初生,祁清負手站在翠色講臺之上,雙眼微閉靜默不語,講臺之下五十三個穿着統一外門弟子服飾的初階修士安安靜靜的站着。
“從你開始吧,依次向左報出名字。”辰時剛到,祁清睜開雙眼,隨手點了手邊一個青年模樣的修士。
青年立刻恭敬的行禮回答道:“外門弟子秦辛,拜見方前輩。”
青年說完他左邊的女修馬上接着說出名字,五十三個人不一會兒就全部說完。
祁清暗自記下這些人的名字樣貌和修爲,在最後一個人說完之後,神色淡然的開口道:“從明日起,每月單日上午辰時至巳時我會從頭爲你們講解,每日下午未時至申時我會在這裡講解術法,並且回答你們修爲上遇到的問題。你們可以按照自身情況選擇是否來聽講,不想來也可以。”
說道最後一句,祁清瞥了一眼明顯在走神的陸羽。
察覺到祁清的視線,陸羽旁邊的肖一笑嘴角抽跳,狠狠地拽了一下陸羽的衣袖,陸羽茫然的轉頭看向肖一笑,控訴的眼神顯然是在說你又鬧什麼。
肖一笑乾笑着咳了兩聲,不停的用視線示意陸羽,祁清可正在看他,可陸羽從到這裡就開始不停的走神,任由肖一笑百般提示,他依舊有些不在狀況。
祁清暗自輕笑一聲,不再看那從見到他就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現在又頻繁走神的陸羽少年。他盤坐在玉臺之上,揮手示意大家也都坐下,又點中秦辛直接說道:“還是從你開始吧,今天就不講解功法了,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出來。”
祁清的話讓這裡絕大多數人都面露欣喜,秦辛幾乎沒有考慮就問出了積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祁清略作思索,神色依舊淡然無波的回答了秦辛的疑惑。
五十三個外門弟子,最初一輪所有人都問了有關修爲功法的問題,不過因爲祁清回答的簡略又迅速,所以一輪之後眼看時間還早,祁清又示意秦辛繼續問。
這第二輪八成的人依舊問了修爲功法術法的問題,卻也有幾個人問了些與修爲無關的事。
比如一位雙十年紀的女修,就問祁清是否有什麼駐顏秘術,她這一開口,所有的女修都目光灼灼的盯着祁清。
祁清早就想到了這點,所以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容顏不老並非因爲秘術,而是早年曾服用過一顆定顏丹。
定顏丹雖然品階不高,卻是十分難得的傳說中的丹藥,聽到這個答案所有的女修都有些失望,不過隨後又都振作起來。
祁清心中對此甚爲滿意,所以之後有人問的那些與修爲術法無關的問題,他也都大概回了幾句。
祁清不知道其他的講師與這些弟子之間是如何相處的,所以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自己定位在了一個類似大學講師的職位上。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他既然應下了講師的身份,當然就會對此負責。
當天直至申時,祁清才離開講臺回到了自己的閣樓,這一天的問答讓他對自身的修爲境界也有不少深刻的理解。他修煉的紫霞功和太虛劍意是絕佳的頂層功法,功法本身又與他契合無比,所有有些一般人會遇到的修煉上的難題,他都沒感覺到。
現在聽這些弟子提出來,祁清都要先設身處地的考慮一下,才能回答出來。這讓他對紫霞功和太虛劍意的領悟又有了不小的精進。
大致收拾了一下閣樓內的靜室,設下了定時的符籙,祁清盤坐在玉臺上靜息凝神快速的進入修煉狀態。
——
星空,一片陌生的星空,一片陌生又很不尋常的星空。
正常的星空散亂而肆意,讓人看着就覺得漫天星斗數之不盡,而眼前這片星空卻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束縛住了。
就好像有一位強大的遠遠超乎想象的存在以此間星空爲盤,以此間星辰爲子,肆意張揚的排布,狂傲霸道的與天地法則對弈。
“……離開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熟悉的沙啞聲音在靈魂深處響起。
祁清猛地睜開眼睛,靈魂深處的意識卻驟然回頭,在一片墨色星空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銀色的身影,那人手中拿着兩把熟悉至極的長劍,正與對面七道包裹在金光中的人影對峙。
銀色身影一身冷凝幾乎實質化的殺意,明明面容模糊,祁清卻幾乎感覺到了他滿眼的輕蔑和不屑,還有隱藏在一切之下的壓抑的狂怒。
——
“這是?!”祁清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緩緩的眨着有些干涉的眼睛。
最後驚鴻一瞥,銀色身影的殺意讓他全身入墜冰窟,祁清當時差點以爲自己要死了。不過現在回想,卻能發現那銀色身影的殺氣根本不是針對他的,只是那殺意委實驚人。
只是無意間闖入範圍內,就有這種感覺,祁清實在是無法相信,那銀色人影對面的傢伙,究竟是什麼感覺。
“不過那聲音……”如果祁清的耳朵沒有出問題,剛剛出現在心底的聲音,絕對就是在千雲秘境劍塔血陣中血色人影的聲音。
祁清擰緊眉心,心念一動回到幫會空間,坐在唱晚池旁邊的靈池邊上,拿出了碎霜。
銀冰色的碎霜一切正常,祁清輕撫長劍劍身,血脈相連的感覺也沒有任何異常,如果非要說不對勁的地方,就是碎霜與他的聯繫,似乎莫名其妙的更緊密了。
“那人究竟是誰?”祁清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夢境”中見到的銀色人影應該就是血陣中的人,除了聲音完全相同這一點,更是因爲那銀色身影的衣角處,也有着形似蓮花的火焰印記。
那火焰印記祁清在血陣外的三十二人的衣物上都看到過,那三十二個人也都穿着銀色的古樸長袍,與夢中銀色人影的穿着十分相似。
祁清疑惑不解的想道:“碎霜現在就在我手裡,不可能在他手上,所以肯定不是某處正在發生的事,不是現實,也不像幻境,那就是……記憶……”
被他人窺視記憶,對任何人來說都應該是無法原諒的事情。只是夢境中那人告誡祁清離開的語氣卻沒有一絲驚訝和憤怒,他似乎早就知道祁清會出現在那兒一樣。
“看來碎霜與那人手中血劍之間的聯繫比我設想的還要深刻。”最終祁清只能這樣總結着,畢竟他對那人真的是一無所知。
他與那人也完全沒有任何聯繫,除了碎霜,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想不出就只能暫時放下,眼見時間不早了,祁清收好碎霜,離開幫會領地。剛出現在閣樓靜室內,他之前設定的定時符籙就發出清脆的鳥鳴聲,祁清指尖彈出一道靈氣打散符籙,鳥鳴聲立刻消失。
祁清整了整衣飾,拿出伏霖早就爲他準備好的,批滿註釋的走向了綠草間的講臺。
十七組五十三人此刻已經一個不少的安安靜靜的站在講臺內,看到祁清出現,肖一笑立刻顧不上安撫旁邊滿臉不耐煩的陸羽,他快步走到祁清身邊,在祁清疑惑的目光下有些忐忑的說道:“方前輩您的早餐我已經準備好了,只是……”
“嗯,今天就算了,我在調整閣樓的陣法,明日你用這面令旗就能進去了。”祁清說着拿出一面灰色的小旗扔給肖一笑。
他完全忘記童子要爲講師端茶送水準備食物了,雖然以他的修爲辟穀不吃也沒什麼事,但天霞派一向待遇不錯,講師的吃食中除了一般的東西,更有不少靈果、靈茶或者靈酒,連伏霖都特意在玉簡中留言告訴他別忘了嘗一嘗,他怎麼說也得吃一回看看。
肖一笑鬆了口氣小心的收好令旗,心裡對祁清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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