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雲軼奇娓娓道來。
“在夢裡,你可以做到你平時做不到的事情,可以看到你平時看不到的情景,可以獲得你平時沒有的能力,可以經歷你平時不會發生的奇遇。”
“你,是你又不是你。夢中人,搖身一變,成了另一個你。”
“在古代,人們比較閒,吃不飽也餓不死,於是產生了兩種奇人。”
“一種人無聊失眠睡不着,他們就仰觀天象、俯察人事。看着看着,從斗轉星移的大數據變化中總結出了些規律,在對應世事變動後,演化出了預測天機之術。”
“另一種人更牛掰,他們很愛睡覺,時常昏天黑地,搞得自己都不知道清醒和做夢哪個是常態,如同莊周曉夢迷蝴蝶,說不清到底是誰夢見了誰。”
“可以肯定的是,這類人已經能夠熟練地切換,隨時入夢出夢,在不同的空間自由進出。”
“有時候,莊子們表現的很正常,那可能只是人家進入到你所在的現實‘夢境’裡來表演。”
“有時候,如果你覺得聽不大懂莊子們說的‘夢話’,那是因爲他們在和你分享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的見聞。”
“做夢。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是你的潛意識在暗夜裡撒歡兒玩兒的行爲藝術。”
“又興許,是你的無僞裝不帶面具的本真靈魂出竅了,在另外的肉身不可感的空間裡徜徉。”
“還或許,是你在夢裡開啓了特殊的頻率通道,調頻打通了自己的內心真實世界,或者外部平行世界。”
“不管怎樣,是不是我們道家說的‘元神’和‘識神’之分,還是佛家深入禪定後的‘遠離顛倒夢想’,總之是你的意識與能量和另外的世界同頻共振了,情緒和狀態突破了現實世界對你的限制。”
“一切,變得,皆有可能。”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也就不奇怪了。”
“你的感悟,如果在夢醒時分能夠或多或少殘留一些,就能幫助你的修爲提升。”
華瀾庭這次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轉而問道:“師父,晚飯弟子親自下廚,給您來一鍋小雞燉蘑菇配雲腿炒飯如何?”
雲軼奇知道華瀾庭已有所悟,不再糾纏糾結於快速升級了,有了這種不將不迎的心態,突破是早晚的事兒,遂笑道:
“好啊,在這之前,師父趁熱打鐵,把‘天在溪底,人在雲裡’這招傳給你。走,到院子裡去”
接下來一個時辰,無論雲軼奇怎麼掰開了揉碎了地教授,華瀾庭卻死活學不會這記絕招,應該是其境界還沒有達到理解的層次。
沉吟半晌,雲軼奇忽然一指指地,喝到:“你且來看!”
強勁的指風擊打得院子里布滿蒼苔的地面破損,形成一個深坑。
雲軼奇再一揚手,院外不遠河道里的水流被他攝拿而來,落入坑中,清澈成池。
華瀾庭呆立觀之,注視着這個雲軼奇給他人造出來的袖珍夢中情景,看看黃昏時的天上浮雲,再看看地上臺階前如鏡的水面,他漫聲道:“弟子似乎有些明白了。
鑿破蒼苔地,
偷它一片天。
白雲生鏡裡,
明月落階前。”
“此式或許達不到師父您的威力,但有了我自己的體會,就叫它‘庭前明月鏡’吧。”
又過了些日子,穀雨後立夏前,門中開始安排前往中央厚土大陸的人選。
陳履安長老在丟了刻舟求劍後,少了外物的羈絆,修爲反而隱隱鬆動,被留下來尋求進一步的突破,此次帶隊師長確定爲另一位孟濠濮長老。
另外,孟濠濮將帶上華瀾庭他們曾打過交道的門中異獸龍馬雙面蛟同行,就是不知道進級後,這回是以龍顏嬌還是馬如龍的面目出現。
華瀾庭、林弦驚、易流年和諸葛昀四人還是在名單之內,又加上了嶽光寒,以及一名六十代的弟子司馬星辰。
在華瀾庭獻出的蟄龍睡丹功被在一定範圍內試驗推廣後,六十代弟子們普遍進步明顯,司馬星辰就是其中受益較大的弟子之一,他的火系術法在同輩中無出其右。
其他弟子的人選遲遲未定,據傳是高層在考慮人員的輪換。
得知消息後,好動的宋霏霏竄上跳下,以沒有女弟子,門裡重男輕女有性別歧視爲名,鼓動姐妹們對上面施加壓力。
到後來,宋霏霏把各種理由都編出來了,比如男人要是山,女人就能把山掀翻扳倒,成爲“婦”人,男人要是天的話,女人就能捅破天,成爲“夫”人。
雖然理由令人啼笑皆非,卻好像起了作用,風清雋、宋霏霏、霍徽曉、顧辰楓被列入了名單。
爲了準備此行,華瀾庭還特地單獨去了趟霧嵐山。
在啓程前的幾天,一個令他們意外的人到來。
此人是南方華言神域罡魔宗丹魔門的大魔子、竊字天機門千傾地一根苗的傳人邵楓。
邵楓作爲簡樸寨的繼任者,本來是不會被放出來的。
邵楓本人,雖然對師父爲魔修殫精竭慮生生被耗死耿耿於懷,倒也沒下定決心脫離,還是會爲簡長老生前效命的“魔高一丈崖”盡力。
但他對魔修內部互相傾軋的局面感到失望,對自己受誣陷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援心有不滿,於是就找了個理由出來,說是要廣會天下天機異士,等把師門的秘術修煉圓滿再回去效力。
自在萬象門開放包容,沒有拒絕邵楓在得知情況後,請求加入西行團隊的要求。
有了邵楓的加入,簡樸寨嘴裡的“風林火山”就只缺“山”字代表的單天衝了,大家在商量後,決定在路途中先去邀請對方同往。
立夏當天,西行團出發。
在幾次使用公共傳送陣後,他們進入了仙洲最西部的區域。
這裡地廣人稀,地形多變。
經過長途跋涉,先是越過人煙稀少的崇山峻嶺,再途經荒蕪的大漠風化地區,又穿過水草豐美的沙洲地帶,衆人來到了單天衝所在的台山宗。
台山宗地處西部邊陲,具體位置在西崑崙山的邊緣。
西崑崙,曾是天下修真人士景仰的道門聖地,但在很久很久以前,西崑崙突然消失,原因衆說紛紜,有的說是此界靈氣匱乏遷移到外界了,有的說是因故隱藏於結界之內了。
西崑崙消匿後,周邊依附的修真門派也慢慢衰落,只有一些像台山宗這樣傳承強大的宗門倖存了下來。
華瀾庭他們在出發前,已經提前委託商家把邀請的信息傳給了台山宗,所以在抵達後,就被單天衝迎上了西臺山。
孟濠濮長老要鍛鍊弟子們自己處理事務的能力,因此他和雙面蛟先行一步,到西崑崙山另一側等候大家,讓華瀾庭等人自行去接上單天衝。
在下榻之處,單天衝爲衆人接風洗塵。
席間聊到了此次的行程,單天衝沒有去過中央厚土大陸,當然是願意同行,但他放下酒杯卻唉聲嘆氣,說道:“本道子自然興致勃勃,奈何我家長輩還沒吐口啊。”
台山宗現在掌舵的家族族長是單天衝的父親單愚,單愚在把“七巧魔瞳”正式傳給單天衝後就閉關隱修了,族裡目前主事的是單天衝三位爺爺輩的人物,號稱“台山三老”,名字分別叫作單亮、單火和單燭。
三老並不反對單天衝外出遊歷,但對同行的萬象門弟子沒有了解和信任,提出了必須先經過測試驗證的要求,認可後方能准許單天衝加入這支隊伍。
這事兒有點兒出乎意料,不過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華瀾庭他們欣然接受。
第二天,單天衝領着大家來到了山中演武場地崑崙臺上。
過不多時,台山三老來了。
三老長得很相像,區別是單亮看上去冷厲威嚴,單火慈眉善目好說話的樣子,單燭的表情則是不溫不火。
萬象門弟子見過了禮。
單亮先說道:“自在萬象門聲名赫赫,衆位小朋友一眼看過去也都是青年才俊。非是我們有意阻攔,藉機見識下仙東的道術而已,你們不要在意哈。”
這位單天衝的大爺爺貌似嚴厲,話裡卻透着和善。
單火接過話茬:“話也不是這麼說,天衝爲本宗道子,安危關係到我宗命運,怎可馬虎懈怠。諸位要想帶走他,必須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否則,我是不放心的。老三,你說呢?”
貌似慈善的單二爺爺看來是力主進行這次考驗的。
單燭道:“我無所謂啊,有熱鬧瞧就好,山裡待的實在是太憋悶了。”
單天衝知道自己這三位爺爺個性不和,整天階爭來鬧去的,趕緊說:“大爺爺、二爺爺、三爺爺,人家都答應了,開始吧,你們想好怎麼評測了嗎?先說好啊,不能強人所難,故意刁難,不然孫兒我可不幹。”
單亮溫言道:“我們三個昨天商量過了,我們每人出一題,各自考察一個方面,全部過關就可以了。”
“老夫負責第一關。”
“嗯,那個,很好,我現在宣佈,萬象門的小朋友們通過。”
“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還沒表現就通過了?你這是逗我們玩兒嗎?”
老二單火人如其名,火氣甚大,當着大家的面就詰問起單亮來。
單亮道:“我負責的關口我算了算。我要考察的是他們的天資與潛力。”
“老夫雖然老眼昏花,可還看得出人家孩子個個不過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修爲可都在溫養境了。這份資質水平,你單火在此般年歲時,可曾做到?”
單火聽了有些悻悻,這話兒他真反駁不得。
其實他在見到衆人後,心裡也很吃驚,只是他對臺山宗所學極爲自負,要維護台山宗的面子,不願輕易承認別家弟子的優秀。
乾咳一下,單火道:“我台山宗術法源自茅山道術,後經發揚光大,形成獨有的茅臺道術,其中的茅臺瑜伽天機術獨樹一幟,聽聞萬象門亦長於此。”
“今兒個,老夫想,親自領教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