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先說道:“無妨,本公主有通行令牌,加上衛總旗證明,我看誰敢造次。”
衛展眉道:“亮出朝廷特使親衛的身份,問題倒是不大,就是碰到一般繡衣衛還好說,要是來的是張千戶或佟百戶,這兩人精明,難免引起懷疑,就算當時沒事,也會留下隱患,而且張忽雷和紀妝妝照過面,有風險。”
季瑜道:“我不管,這是你的地盤,你給我想辦法,叛軍我當然沒好感,但幫親不幫理,紀師姐除外,這位給你下毒的姐姐嘛,算她沾光。”
衛展眉:“這樣吧,我屋裡有條地道通往外面,可以躲避一時。姿姿,你先回屋,裝作什麼事也不知道。”
“不行。”紀妝妝說道:“她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和麪貌,我不放心,帶她走,等脫險後再放她回來。”
見衛展眉皺眉,殷姿搶着說:“沒關係,衛大哥,我和你們走。爺爺昨天說過他出城有事要辦,七天後纔回來,你不用擔心我。”
衛展眉想了想答應了,他心思細密,先讓殷姿回屋拿了三套平時穿的衣服,然後自己帶着兩女開了院門又再返回屋內,給院裡租戶造成已經離開的假象。
回到屋裡,他清理了牀鋪上的血跡後,開啓了牆角隱藏的暗門,五人依次進去。
衛展眉還不放心,他扳動機關,毀掉並堵塞了這處暗道的入口,大家才沿着狹小的密道潛走。
密道不是很長,出口處是片堆積破舊雜物和垃圾的小樹林,外面現在並不安全,五人沒有急着出去,三女先在拐角的地方換下了夜行衣,穿上殷姿帶來的衣服,季瑜和紀妝妝的身材大致合身,只葉仄仄就穿得緊繃繃很侷促了。
衛展眉問道:“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我是領有任務,要出城一趟。”
季瑜說:“那正好啊,我跟着你,反正到朝華我就是到處走走逛逛。”
“這不方便吧,您貴爲青川公主,怎麼好無緣無故消失,那南鎮撫司和塗公公還不急的上房揭瓦。”
“沒事,等會兒我找個繡衣衛,憑令牌讓他去報個口信就好了。哼,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塗海他還不敢管本公主的事兒。”
衛展眉有些頭大,他不想帶着這個刁蠻不着調的公主,卻不知用什麼託詞拒絕。
殷姿小聲說道:“衛,衛大哥,我也想跟着你,我一個人回去害怕,這位紀姐姐估計也不希望在出城前放我走。”
紀妝妝說:“巧了,我也要出城,一起唄。”
葉仄仄說:“我也有事要辦,正好出城避避風頭。”
衛展眉:“問題是我們五個人,只有公主和我有南鎮撫司發放的特別通行腰牌,這種牌子雖沒標明序號,但只限本人使用,現在盤查必定森嚴,要如何出城?”
季瑜大咧咧說道:“這種燒腦的問題你去想,我先出去找人報信。”
走到這步,大家也不擔心她會反悔,於是季瑜悄悄出了地道口。
過了足有大半個時辰,季瑜又鑽回了密道,蓋上僞裝後說道:“搞定,而且有個好消息,戒嚴已經解除,街面上能夠任意行走了,不過進出城門還是受限,你們想出辦法沒?”
衛展眉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好的法子,蹙眉不答,這時葉仄仄沉吟道:“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
話沒說完,一直在沉思的殷姿突然怯生生開口:“我,我有個主意,你們看成不成?”
大家聽她如此這般說完,季瑜一拍她的肩膀:“行啊,小姑娘人小鬼大,腦筋靈光的很,聰明,就這麼辦了。”
時近中午,衛展眉和季瑜出現在西城門附近,城裡的人流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街邊的店鋪和小商小販也開始做起了生意,城門口有兩隊軍士列隊把守,進城不限,出城要憑特殊手令和腰牌才能放行。
季瑜和衛展眉一起走到城門前,守門的一名隊長先是驗看了季瑜的令牌,然後又接過衛展眉的腰牌瞟了一眼就還了回去,他認識衛展眉,笑着說:“衛總旗,出城啊,看您的面色,又是忙了一宿吧。”
衛展眉上前一步:“說得是呢,兄弟們也辛苦了,等這陣兒風過去,我請你們喝酒。”
“那敢情好,一醉方休,不醉無歸。”隊長一邊答話,一邊擡手讓行。
沒走兩步,衛展眉站住,返身往回走來,隨口對守門隊長說道:“突然就餓了,想起早飯還沒吃,我去買個煎餅墊墊肚子。”邊說邊走向不遠處一個攤子。
排隊買了兩張煎餅,衛展眉又和隊長說笑幾句,這纔出了城門。
一刻鐘後,紀妝妝帶着殷姿來到了城門邊,還是那名隊長查驗了兩人的腰牌,他們是認牌不認人,見腰牌無誤,就揮手讓兩人過去了。
沒過多久,衛展眉再次返回,說是忘帶了東西要回去取,等再出來時,只和隊長點一點頭就急匆匆出城了。
又過片刻,葉仄仄神態從容地走向城門,向隊長出示腰牌後向外走去。
“等等。”她剛走兩步,不想身後的隊長叫住了她。
這隊長也是臨時起意,今天這是第四名女子攜牌出城了,按說府衙和軍中發放的腰牌很少有給女子使用的,難道說是城中長官的女眷出城避亂?他想着盤問上幾句。
葉仄仄心中一突,回身問道:“請問何事?”
隊長剛想詢問,等他對上葉仄仄的眼睛,忽然頭腦裡一片空白,愣了下神,張嘴說道:“啊,沒事沒事,叨擾了。”
葉仄仄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城而去,留下這隊長撓了撓頭,他自己都記不起來爲什麼要叫住人家了。
原來,殷姿出的點子是讓衛展眉和季瑜先出城,在衛展眉和隊長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暗中接過了季瑜的腰牌,兩人都是習武之人,手法快捷隱秘。
等衛展眉慌稱肚子餓去買煎餅時,他就把兩枚腰牌偷偷遞給了同樣裝作在排隊的紀妝妝的手中,這樣紀妝妝和殷姿兩人憑着腰牌順利出城。
最後,衛展眉二次回城,在暗處把一枚腰牌交給了葉仄仄,葉仄仄也就可以誆出城去。
沒想還是出了點兒小插曲,那隊長偏生有心無意地攔住了她。
好在葉仄仄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出城,她身具攝魂奇術,立即施法掌控了隊長的心神,有驚無險地矇混過關。
隨後,一行五人在城外一個偏僻處匯合一處。
平安離城,大家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衛展眉對紀妝妝和葉仄仄說道:“現下安全了,殷姿姑娘回城,在下和公主去辦事。相逢即是有緣,但大家彼此立場不同,不相統屬,紀姑娘和葉姑娘兩位身有要務,不如就此別過。”
兩女還沒說話,殷姿就紅了眼圈:“衛大哥,能不能不趕我走,爺爺不在家,我一個人回去,兵荒馬亂的,我知道自己不會武功是個累贅,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季瑜也說:“帶上她吧,這丫頭聰明伶俐,我喜歡。”
“出來這感覺真不錯,離開了塗海和……那老傢伙,我纔有了仗劍天涯闖蕩江湖的感覺,多個伴兒也好。”
公主如此說,衛展眉的眉可有些展不開了。
葉仄仄說道:“那就在此分手吧。衛總旗,我還會去找你的。”
殷姿有了公主季瑜撐腰,膽子大了起來,衝葉仄仄說道:“這位葉姑娘,你已經脫險了,能不能麻煩你在走之前解了衛大哥中的毒?”
葉仄仄:“不行!他這人我還有用。”
季瑜不幹了:“多虧姿姿提醒,差點兒忘了這事兒。葉仄仄是吧,看在師姐的份兒上,這次沒找你這叛黨的麻煩,還幫你出城,但這只是你運氣好,適逢其會,識相的趕緊解毒,不然要你好看!”
葉仄仄退身,拔出短匕:“怎麼着,我和姓衛的事,和你們沒關係。本姑娘又沒求着你幫忙,這剛出來就翻臉不是?當我怕你啊,大雪山武功名聞天下尚未見識過,我倒要討教一二。”
季瑜刷地一下寶劍出鞘:“嘿嘿,不識好歹,那就如你所願,正愁沒有機會動手呢。”
看兩人擺開架勢,紀妝妝忙勸解道:“你們先別打,我說兩句。”
“公主,蒙你看在神尼的面子上叫我一聲師姐,還幫助我們離開,很是感激,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再賣師姐一個面子,這次就放過葉姑娘。”
“師姐身屬義軍,你爲青川公主,你我各爲其主,以後最好不要有機會在戰場上相見,但這份私誼我記下了,容後報答。”
“這位葉姑娘,我也多說一句,不管初心如何,總是人家今番幫了我們的忙,衛總旗這樣的人多得是,不如今天就放過他一人可好?”
葉仄仄冷然說道:“本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中的毒是慢性的,並不會很快發作,我身上也沒有帶着現成的解藥,現在無能爲力……既然紀姐姐替他求情,一個月之內,我會着人送上配製的解藥。”
季瑜說道:“人命關天,怎麼能相信你?”
葉仄仄:“那我就沒辦法了,手底下見輸贏吧。我勝了,也是這句話;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紀妝妝又出來打圓場:“這樣吧,同爲十八路烽煙,我相信葉姑娘不會食言,我來作保此事。衛總旗,你看可行?”
衛展眉苦笑道:“我看,行吧,今天就不要傷和氣了,快到一個月的時候,我在南鎮撫司恭候。”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大家都沒有了久留的必要,揚手告辭後,分作兩路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