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們已經走近了離的最近的那具石棺,石棺的造型與近代的棺木有很大差距,整體設計很圓潤,四角沒有陵,顏色灰白,大概由於長期的水汽侵蝕,很多地方都顯現出一種黴黑的顏色。
這具石棺的棺蓋是被打開的,棺蓋已經斷成兩截倒在地上,我低頭去看石棺內部,本以爲會看到乾屍糉子,誰知裡面是空的,僅有一堆破爛的布,皺成一團,已經看不出顏色。
這裡地處崑崙雪域,溫度極低,屍體無法腐爛,我一路走來,屍體見了一堆,但都是不露骨的,本以爲又會看見一具乾屍,誰知棺材卻是空的。
屍體去哪兒了?
這時,老六將手電光一轉,照向西面的位置,頓時,更多的石棺從黑暗中顯露出來,我一看,也趕緊調轉手電筒,這一下,我看的清清楚楚,不由依次數過去,赫然是九具石棺。
這九具石棺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墓室的東北角,其中有四具棺蓋都被打開,其餘的幾具棺蓋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老六沖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分頭查看,於是他往西,查看西邊的四具棺材,而我則打着手電往墓室的角落而去。
第二具棺材,棺蓋只蓋了一半,裡面依舊是空的。
我覺得這種情況有些詭異,首先,從這些棺材內部遺留的東西來看,這裡曾經有過屍體,其次,這裡地處崑崙山內部,屍體在棺材中,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將它們從棺材中拉了出來,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屍體自己從棺材裡爬出來了。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它們的屍身被放在了哪裡?那些人爲什麼會這樣做?那幫人是三叔和還是黑瞎子等人?我不由想起了那個身懷應聲蟲的喇叭,他既然能找到這個地方,那麼這幾千年來,到過這座墓的,絕對不止我們這幾批人,會不會是古代的土夫子做的?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屍體自己爬起來了……我想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寒顫,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我聽三叔說,古墓裡的糉子起屍,大多是受了活人陽氣的驚擾,用科學解釋,大概是死人和活人的生物電不同,但我從沒聽過,糉子沒事會自己從棺材裡爬出來的。
想到這裡,我定了定心神,打着手電筒去看第三具棺材。這具棺材棺蓋向一邊翻,只蓋了一半,我將燈光打過去,頓時看到一對幽黑的眼珠瞪着我。
這一下子沒有心理防備,嚇的我整個人手都抖了一下,緊接着,一雙手突然從棺材裡探出來,還沒等我發出聲音,一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棺材裡扯,我被這股大力一帶,整個人都被拉進了棺材裡,手電筒啪的掉在地上,滅了。
但我此時沒有掙扎,因爲我發現捂着我嘴的那隻手,是溫熱的,而且也沒有那種糉子特有的味道,因此我斷定,這不是糉子,是個人。
是誰?
我沒動,壓在那個人身上,眼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鼻尖卻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壓抑的呼吸,氣流噴在我的臉頰旁邊。
接着,我聽到外面傳來響動,是老六奔跑的聲音,他已經跑過了查看了,有朦朧的手電光透進來,藉着微弱的光芒,我看清了這個襲擊我的人,霎時間,我覺得自己的大腦轟鳴了一聲,因爲我看到的是解語花,而他此時,正一手捂着我的嘴,另一手撐起,將石棺的棺蓋緩緩往旁邊移。
我耳裡聽到了輕微的摩擦聲,是棺蓋移動的聲音,這得有多大的勁兒,才能單手移動一塊石板?
棺蓋被蓋上,我的眼前有陷入了一片黑暗,於此同時,我聽到有腳步聲停在我們的棺材面前。
解小九沒有死?那麼秀秀和路人甲他們是不是也活着?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是怎麼進來的?爲什麼要把我拉進來?爲什麼要躲在棺材裡?
躲?小花在躲什麼?
黑暗中,我瞪着眼,腦袋亂成一團,接着,我伸手拍了拍小花的肩膀,示意他放手,我不會說話。
接着,小花放開捂着我嘴的手,我察覺到他手臂移動的時候身體似乎抖了一下,再聯繫到石棺內的血腥味,難道他受傷了?
我一肚子的疑問,偏偏什麼也不能問。
老六一直站在棺材邊上沒有動,他似乎在觀察我們,他是個很小心的人。
接着,我耳邊聽到了摩擦聲,石棺被移開了一條縫。有淡淡的光透進來,緊接着,小花迅速伸出手,瞬間將石棺給蓋嚴實了,我不知道老六有沒有發現我們,但任何人面對一具開不了的棺材,都會有所忌諱。
外面的老六半晌沒有動靜,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旋即,隱隱約約傳來對話的聲音:“爺,怎麼是你?”
“怎麼就你一個人?”
老六道:“對不起,人跟丟了,不過他侄子在我手上……嘶,好像也丟了。”他說到最後,聲音似乎有些無奈,壓的更低,隱隱有忌諱。
“不管他了,你是從哪裡進來的?我們先離開這裡。”
老六道:“什麼?離開……是!”他似乎有很多疑問,但還是很聽那人的話,立刻點頭答應。
雖然兩人的對話僅僅片刻,但那第二個聲音我還是聽出來了,是路人甲。
老六和路人甲是一夥人,而且聽這對話,路人甲似乎是他的頭,那麼小花要躲的人,是路人甲?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小花的傷是誰造成的?
我本以爲兩人會離開,結果就在兩人話音剛落時,我的耳裡,突然響起了咯咯咯的磨牙聲,這聲音我太熟悉了,是糉子起屍後的聲音。
自從下鬥後,我做了很多關於糉子知識的學習,比如最早記載糉子的書《葬論》,這本書成書早於《葬書》,至今流傳下來的,也只有殘本,由於知識面偏僻,市面上不好找,我是在一家老圖書館的角落才翻出了一本,而且還是89年出版的。
《葬論》裡第一次記載了糉子,裡面的學名是殭屍,上面說:死而不亡着爲傀,亡而不腐者爲僵,僵而起怪者爲害。在於齒,聲若叩屐爲硬屍,聲在骨骼爲活屍,聲在腳底爲假屍。
這段話的大概意思,是說:死了卻如同活人一樣的,是傀,死亡後屍身不腐的是糉,糉子起了屍就會爲害一方。糉子的分別,從聲音來分辨,聲音從牙齒裡發出來,如同敲木門一樣的,是硬棕,聲音從骨頭裡發出來,關節活絡的,是活屍,聲音從腳底發出來,是假屍。
這裡面的傀我沒見過,死了卻如同活人一樣能說能動,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硬棕和活屍我到見過,魯王宮的血屍,關節靈活,還有心跳,是活屍的一種,其它的硬棕更是見了很多。
假屍我雖然沒見過,但卻聽說過,很多鄉下農村至今還保留着停屍的風俗,即死後停屍七天,七天滿後還有大小法事,往往十天半個月才能入土,而在這個過程中,有時候屍體會突然從棺材中坐起來,眼珠甚至可以轉動,彷彿就要起屍變成硬棕,但又不會真的起屍,只需要親人上前誠心告慰或者周圍擺上公雞血,屍體便會躺下去,這種情況,即是《葬論》中的假屍。
而我現在聽到的聲音,如同牙齒摩擦一樣,是個真真切切的硬棕,緊接着,我聽到路人甲嘴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聲音,隨即便是槍聲,喝聲,打鬥聲,彷彿唱大戲一般。
估計是路人甲跟糉子幹上了,這時,我才低聲問小花:“怎麼回事?”
小花正要開口,突然,我發現他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對,這裡明明沒有光,明明是漆黑一片的,我怎麼會突然看見小花的表情?
難道是……棺材蓋打開了?
我心頭一跳,立刻側過頭,果然,棺材蓋不知何時露出了一條細縫,細縫透出微弱的光芒,細縫外,一雙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們兩人,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那雙眼睛,只有眼白,沒有黑瞳。
我頓時頭皮發麻,渾身彷彿被潑了一層涼水,從頭冷到腳,而這時,一雙幹紫的手從細縫中插了進來,那雙手上,青黑的指甲足有一指長,手指上青筋如同樹根一樣盤結,它手心朝上,旋即碰的一聲,我們身上的石棺頓時被拍了出去,於此同時,一具全身赤裸的男屍暴露在我的眼前。
緊接着,我整個人被小花狠狠一推,如同停屍般從棺材裡彈跳起來,還沒等我回過神來,耳邊突然吹過一陣涼風,一股惡臭頓時衝過來,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旋即便有熱液往下流。
他孃的,這糉子速度也太快了。
我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頓時一個矮身,一腳就往後踹了出去,偏偏我右腳跟個殘廢一樣,左腳一踹,彷彿踹到了鐵板上,右腳一個不穩,啪的又栽進了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