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側甚是熱鬧,小販的叫賣聲熱情極了,不停的吸引着客人駐足。
一紅一黑兩名蒙着面紗的女子在這喧鬧的集市上尤爲顯眼,單是看這身姿,看這氣勢能猜出,面紗下的容顏,必定是傾國傾城。
兩人慢悠悠的在街頭逛着,一路引起無數人的圍觀,一直到兩人走進了孟氏布莊,這才停止了他們的注目禮。
布莊小廝狗腿般的上前,迎着她們二人:“兩位姑娘來做衣裳呀,我們孟氏布莊的布料跟裁縫、繡娘那都是一流的,您們是想來做些什麼樣的衣裳,小的給您們介紹裁縫與繡娘。”
夜貓聲音微冷:“做嫁衣,找你們店最好的裁縫與繡娘。”
小廝微怔了下,一般而言,這嫁衣不都是女子親手做的,或是長輩做嗎?小廝也是機靈的人,很快露出笑臉,領着兩位拐了個彎,進入了另一個院落。
“這嫁衣啊,當屬咱們崔繡娘做的最好。”小廝一面炫耀着他們孟氏布莊的光榮史,一邊帶着兩人往院內走去。
這院子,不似方纔那般熱鬧,秋風徐徐,吹來淡淡的花香,煞是清靜,踏入這院中,倒有一種心平氣和的感覺。
越過一片花園,穿過一座假山,終於是停在了一棟寬敞的房屋面前,小廝揚聲道:“崔繡娘,有兩位姑娘找你做嫁衣來了。”
“來了來了。”屋內傳來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隨着房門的推開,便見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姑娘要做嫁衣是吧,先進屋坐坐。”
人已經帶到,凌千雪打賞了小廝一些銀子,小廝喜滋滋的退了下去。
老婦人年約五十,兩鬢花白,髮絲梳的整整齊齊,笑得很是和藹,泡了兩杯百合花茶端了出來,“兩位姑娘是想做什麼樣的嫁衣?”
“繡娘瞧瞧,我這位姐妹適合什麼樣的嫁衣?”夜貓指了指凌千雪,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銀票,放在桌上,“我們只求最好的嫁衣,銀子不是問題。”
財大氣粗!有錢任性!
這是凌千雪目前唯一的想法。
老婦人繞着凌千雪轉了一圈,禮貌道:“姑娘可否將面紗揭下?”
凌千雪手指一勾,紅色面紗飄落,露出那張精緻的容顏。
她雙手捻起兩側的紅裙,翩然一個旋轉,展開一抹笑靨:“崔繡娘覺得我適合什麼嫁衣?”
盯着凌千雪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老婦人一陣失神,好半晌纔回過神,有些歉意道:“姑娘……姑娘貌若天仙,我失態了,還望姑娘見諒。”
凌千雪輕笑兩聲,搖搖頭,脣瓣的笑意更甚:“無礙。”
“姑娘這相貌,這身材,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子……”老婦人由衷的讚歎,滿眸的真摯,“姑娘不如瞧瞧這套嫁衣,是前些日子我家老伴剛畫出來的新式樣。”
屋內並排了十幾個木櫃,老婦人說着,走到其中一個櫃子的面前,從中拿出一個畫筒,一面畫紙展現出來。
只見畫紙上,那一襲大紅嫁衣驚豔極了,簡單大方,不失奢華,尤其在嫁衣的那敞開的衣領下,繡上了幾多綻放的玫瑰,一路延生到裙襬之下,腰封亦是繡滿
了朵朵的玫瑰,衣袖寬寬大大,繡擺處又是兩條火鳳。
單單只是看了這麼一眼,凌千雪的視線便已是移不開了,雙眸登時發亮,指着嫁衣道:“我……就要她了。”
“姑娘好眼光,這樣式纔剛畫出來,我家老伴還沒來得及交給這布莊的東家過目。”老婦人見生意做成,眼底滿滿的笑意,更是熱情的拉着凌千雪到一旁挑選布料,“姑娘瞧瞧喜歡哪種布料。”
隨着老婦人進入了偏廳,撲面而來的是一大片的紅,整齊有序的擺放在竹架上。
……
待凌千雪挑選好布料,絲線等細節東西后,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凌千雪忍不住抱怨做個嫁衣都這般的麻煩,老婦人只是笑着安撫,嫁人一輩子只有那麼一次,自然得細心,力求最好。
“姑娘,我幫你量量尺寸。”
再隨着老婦人進入了內廳廂房,架子上掛着各種測量的尺子與布條,還有一方巨大的屏風。
“姑娘,麻煩你脫去外衣。”老婦人拿着一根紅色的布條走了過來,繞着凌千雪轉了好一圈,“外衣會影響尺寸的精準度。”
凌千雪大大方方的拖了外衣,只着了一件紅色單衣。
老婦人拿着布條在她身上測量,嘴裡不住的誇獎着凌千雪的身材。
一番測量,老婦人回頭在身後的宣紙上記下數字,再轉到凌千雪的另一側繼續測量,腳下卻是被那長長的布條絆倒,撲在了凌千雪的身上。
“啊……”老婦人驚呼一聲,身子重重的撞在凌千雪身上,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凌千雪只覺得背後一涼,剛剛老婦人情急之下,下意識的抓緊了她的衣服,這一扯,直接是把她的衣服給扯了下來。
“對不起……姑娘……真不好意思,瞧我這笨手笨腳……”老婦人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老臉滿是驚惶,忙拉起凌千雪的衣服替她穿上。
手,卻是突然一頓。
凌千雪扯了扯衣服,被一隻手牢牢的止住,她黛眉微凝,微微側頭:“崔繡娘?”
老婦人這纔回神,面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忙替凌千雪套上衣服,像是隨口道:“姑娘腰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花兒,是姑娘畫上去的嗎?真好看。”
“那是……胎記吧。”凌千雪拉上衣服,媚眸細細的打量着老婦人,眼底掠過一絲狐疑,“崔繡娘對我這胎記有興趣?”
她的腰上的確是有着一朵像是花苞的胎記,夜貓曾說過這胎記挺美,她並沒多加在意。
“胎記?”老婦人語氣提高,有些激動,攥緊了凌千雪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小姐,這嫁衣……是要送往哪裡?”
凌千雪挑眉,媚眸閃爍異樣明輝,脣瓣揚起妖嬈的弧度,嬌聲道:“崔繡娘,你這衣服還沒做出來,就想着送到我府上,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點?”
老婦人面色尷尬,不太自然的扯動脣角,露出一抹笑容:“這不是爲了讓姑娘少跑一趟,待嫁衣做好,我好親自送上府啊。”
“崔繡娘……你……”凌千雪妖嬈一笑,身形登時消失在屋
內。
老婦人大驚,不停的環顧着四周,尋找着凌千雪的蹤跡。
驀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頭,耳邊傳來悠悠的嬌聲:“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柄鋒利的刀刃緊緊的貼合在老婦人的脖子下方,凌千雪媚眼彎彎,甚是妖嬈,渾身釋放的冷意,帶着侵蝕的壓迫感,壓得老婦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婦人低眸睨了眼貼在脖子上的刀,渾身僵硬的不敢動彈,聲音顫抖道:“我……我是布莊的繡娘,崔繡娘啊……”
刀刃,逼近了一分,一條血流滲出,落在刀鋒上。
老婦人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姑、姑娘,你這是做什麼,我……我當真只是這裡的繡娘。”
“看來你是不準備說真話了。”凌千雪笑聲甜美,膩聲中帶着幾分嬌嗲,“那,就借崔繡孃的命來用一用。”
“你……你……”老婦人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刀鋒貼近,冰涼,好似已經割破了她的喉嚨,傳來隱隱的痛意,“我說,我說……”
凌千雪手指一鬆,將刀鋒收起,單手繞過老婦人的肩膀,溫軟細語:“說。”
老婦人猛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凌千雪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可是金國護督將軍的千金?”
此話一出,凌千雪的神色驟然沉凝,眼眸中蘊着濃濃的殺機,繞着老婦人的手猛地用力:“你是什麼人?”
“你、你、你真的……真的是護督將軍的千金?”老婦人見凌千雪的神情,登時雙眸閃亮,激動的連害怕都忘了,擡起手掌,包裹上了凌千雪的手,“你是護督將軍的六小姐,六小姐對不對?”
老婦人的手有些粗糙,卻是不失她的溫暖,緊緊的包裹着凌千雪的手。
以往,像是被不明身份的人困住手掌,凌千雪是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可此時,她卻無法推開老婦人的手,好似這種溫暖,便是她一直想要的暖度。
“你認識我?”凌千雪送了手腕的力度,老婦人的臉早已憋得通紅,也沒有半點掙扎,滿臉的驚訝與喜悅。
老婦人聲音顫抖,蘊着哽咽:“崔……崔若婉。”
這個名字從老婦人的嘴裡吐出後,凌千雪像是被點穴一般,渾身僵硬,怔怔的站在那兒,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崔若婉。
她孃親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記憶中小時候的她,偶爾從那個鮮少碰上一面的父親嘴裡聽到的,他喚孃親,若婉。
手,驟然鬆開,凌千雪激動的抓住了老婦人的兩隻手臂:“你認識我孃親?你是不是認識我孃親?”
“果然是你……”老婦人眼眶一紅,蒙上一層淚花,她反握住凌千雪的手,“真的是你啊小姐……你終於長大成人,終於……”
聲音哽咽,已經泣不成聲。
“白,怎麼了?”
夜貓在外廳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凌千雪出來,又聽到這內廳好似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飛速的踹門而入,便看到眼前這麼一幕,登時有些發愣。
“崔繡娘,你……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