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寂靜無聲,唯有風吹,樹葉沙沙聲響。
而此時,假山那處的聲音格外的清楚入耳。
下意識的,凌千雪便斂下了所有的氣息,悄然無息朝聲音的那頭而去。
她先是看到假山一側的池水盪漾,依稀倒映出了兩個緊緊相擁的倒影,旋即便是看到了假山之後,那一白一綠交纏的身影。
女子身形婀娜多姿,男子身形秀麗玉挺,端的是一幅完美的畫卷。
凌千雪靠近的身形,驟然一頓,媚眸倏然瞪大,不可置信的凝着眼前的面前那相擁的兩人,下意識的便側身閃入了一側的假山,掩下了自己的身形。
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凌千雪心底暗暗懊惱,憑什麼是她躲躲藏藏,眼下這個局面,應當是直接衝上去,對着那女人左右開弓兩個耳光纔對。
可偏生,她卻是想聽聽這對狗男女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九天……”女子哀怨的聲音婉轉動聽,饒是凌千雪,都被這幽怨的聲音激發了內心的那份柔軟。
宮九天並未開口。
“九天……我就想這樣一直抱着你,就想這樣一直抱着你……就這麼簡單而已,難道也算是貪心了嗎?”丹紫蘭美目盈着淚花,雙臂忍不住收緊了他的腰。
“九天,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你對我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我們是青梅竹馬,一直以來都是我陪在你身邊,這些你都忘了嗎?”
“九天,自姥姥將你帶我的面前,我便認定了我未來的男人只能是你,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走進我的心裡啊。”
“九天,你可記得,這暗夜宮是我求着姥姥傳給你的,我願意屈尊當你的護法,只爲能陪在你身邊。”
“九天,曾經我們花前月下,曾經爲了你,我甚至不要性命,你曾說過,你會報答我救過你的恩情,許我生生世世,這些……這些難道你都忘了?你還敢說你不認識我?”
一字一句,婉轉哀涼,深深的擊在人的心間,讓人不住爲之動容。
這番愛情,實屬難得,當真是深覺……這女子對男子的愛意。
凌千雪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好似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噬着她的心臟,很疼……很疼……
她知道,宮九天跟丹紫蘭的曾經,必定是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她相信宮九天的人品,也瞭解宮九天。
只要確定了和她在一起,宮九天跟丹紫蘭直接,絕對是不會有其他任何的貓膩,也因此在丹紫蘭初次找她的時候,她能那般自信,全然不受任何蠱惑。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莫名感覺到了害怕,感覺到了恐慌。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些事情,她從不曾聽宮九天提及過,只是想着,宮九天與丹紫蘭之間,不過是一人一廂情願,一人礙於姥姥,礙於曾經那救命之情,纔會這般糾纏下去。
卻未曾想過,他們之間的牽絆,是她所無法料想到的深刻。
曾經對着她,許下過生生世世嗎?
卷
長的睫毛輕輕煽動,好似有什麼冰涼,循着眼角滑落。
生生世世許給了她人,那她算什麼?
擡手,觸及到了面上的淚,她心驚不已,饒是遇到多大的危險,身受多重的傷,她都緊咬着牙關忍了下來,不會掉一滴眼淚,可在此時此刻,僅僅只是幾句話,卻讓她落下了淚水。
“我沒忘。”男人低沉的聲音甚爲冷靜,平淡而無任何感覺。
可這三個字,卻是猶如一道驚雷,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腦海裡。
心,撕裂般的劇痛,痛的快要窒息了一般。
“九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忘了我們的曾經,九天……”女子歡快的聲音透出無限的歡愉,她手臂更是攬緊了幾分,淚中帶笑,如銀鈴悅耳。
凌千雪壓住心口,只覺得心口陣陣的抽痛感,讓她難以平復此時的心情。
腳下一展,連連施展了瞬移,離開了假山,不願再看到這郎情妾意的一面。
腦海中那久久不斷的三個字“我沒忘”在耳邊不斷的迴盪,淚水如雨而下,心痛的無以復加。
兩人相擁的畫面,還彷彿近在咫尺。
……
夜貓凝着身側的紅衣女子,微微嘆息了一聲,清冷的眉宇間透出無限的關懷,一手將她拉入懷中,另一手則是抓住了她手中的酒杯。
“白貓夠了,別喝了,再喝下去,你醉了。”
“我沒醉……我真的沒醉,我可清醒着呢。”凌千雪嘿嘿傻笑着,掙脫了夜貓的攙扶,旋即又勾起了一壺酒,穩穩的倒入懷中。
好在這是天狐宗的慶功宴會,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而天狐宗宗主本意是想親自感謝凌千雪的幫忙,可見凌千雪只坐在那兒不斷的喝着悶酒,夜貓婉拒了宗主的好意。
夜貓秀眉微微擰起,清冷美目掃視了四周一眼,壓低聲音道:“白貓,你沒找到尊上嗎?”
“你別跟我提他!他那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姑娘我不要他了!”凌千雪猛地一拍桌子,將手中酒壺摔的粉碎。
此時,臨時搭建的臺上,天狐宗宗主還在做着鼓勵的演講發表,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摔桌子摔酒壺,當即場中所有人都將目光移了過來,還以爲是什麼人鬧場子來了。
夜貓忙將凌千雪摟在懷中,死死的按住她胡亂掙扎的手,清冷的聲音凝結玄氣傳了出去:“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天狐宗宗主早前已知凌千雪喝了不少酒,立即招呼着野狐衝道:“衝兒,你帶凌姑娘和夜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野狐衝領命,剛要下臺之際,卻見一抹白衣如雪的男子將凌千雪接入了懷中,那張風華絕代的容顏,陰雲密佈。
“不必了,我帶她回去。”男子聲音如覆冰霜,寒冷剔骨。
在場之人,不乏在火國赫赫有名的玄者,此時此刻,卻是臣服在這男子的氣勢之下,當他出現之時,皆是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氣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宮公子,凌姑娘只怕是醉得不輕,想必極爲難受,不如
就在天狐宗歇下吧,這兒有丫鬟們,照顧方面比起客棧應當要周全的多。”天狐宗宗主忙出聲,面上掛着慈祥的笑容。
宮九天垂下眼眸,凝着女子那泛紅的臉,不斷掙扎不休,思量片刻,覺得天狐宗宗主說的在理,便點頭應下了。
“那便勞煩宗主了。”
“衝兒,還不去帶路。”天狐宗宗主睨了眼野狐衝。
野狐衝會意,忙小跑着來到宮九天的面前。
宮九天冷睨了他一眼,沒再多言,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帶路。
夜貓緊隨其後。
此時大多人都在宴會那處,一路上並未看到一個人影,靜悄悄的唯有三人走路的聲音。
“宮兄。”野狐沖走在前頭,似是經過了許久的猶豫,方纔開口。
宮九天這纔將目光從凌千雪臉上移開,落在野狐衝身上,淡淡發了聲:“嗯?”
“今日之事,宮兄的確表現的太不成熟了。”
“嗯?”又是一個淡淡的迴應,只是這次的迴應,氣勢卻是陡然暴漲,威壓逼人。
野狐衝身子微微顫抖,卻是深吸一口氣,繼而繼續說道:“那位公子纏着千雪,亦非千雪所願,畢竟對方……只是外形像個大人,心智卻是小孩罷了,你不該同千雪置氣。”
“你不懂,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宮九天抱着凌千雪嬌軀的手緊了緊,聲音越發的沉冷。
野狐衝忽而頓住腳步,轉過身來,擡起眸認真的對上宮九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是不懂你和千雪之間的感情,但作爲局外人,我卻是看的比你們更清楚。”
“我關心千雪,將你們當做朋友,所以我纔會說這些話。”野狐衝繼續說道,“因爲一個外人,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惹得千雪借酒消愁,只能說明你們的感情不夠牢固!”
四周驟然掀起一道旋風,如龍捲風一般席捲而來,那股強勁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夜貓察覺到不對,忙出聲制止了野狐衝:“夠了,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解決,你只需帶我們去客房便可。”
“不,這些話我若不說出來,我心裡憋得難受!”野狐衝對於這些脅迫並未有半點害怕,目光堅定不移的看着宮九天,“我認爲,任何男人不論再生氣,也不該率先丟下自己的女人離開,就算今日之事是千雪的錯,你也不該輕易離開,你可知你離開後,千雪那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有多難過?”
“阿狐!”夜貓拉住野狐衝的手,清冷美目瞪着他,示意他立即閉嘴。
若是再說下去,只怕他這條命都不保了。
出乎意料的,宮九天卻是卸下了所有的氣勢,凝着野狐衝的臉,淡淡道;“帶路。”
野狐衝未動。
兩人足足相互對望了約有半盞茶的工夫,野狐衝這才移開視線,轉身帶路。
兩人之間的氣焰,也逐漸降了下來。
徒留夜貓在一側暗暗的輕撫着胸口,暗自慶幸,好在他們沒有打起來,若是一方受傷,只怕白貓心裡更加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