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事的結果,身爲當事人的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凌千雪柳眉微蹙,定定的凝着那彷彿融入風中的地皇,面色有了幾分凝重。
戰場上,此時此刻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地皇輕笑一聲:“當事人,豈有旁觀者看得清楚,千年前的事情,雖然本皇覺得好似發生在昨日,但畢竟……當時的心情,哪還能注意其他的異樣?”
此話說的也很有道理,當時地皇都在忙着對付魔族,哪還有心思關注其他的東西?
或許這個戰事的結果,便是破解黑暗封印的關鍵。
他們不能再浪費其他的時間了,兄弟團衆人若是趕來水國,而他們不在的話,古道子不知道會使用什麼手段來折磨他們。
“地皇威武!地皇威名,千秋萬代!”
“恭喜地皇,賀喜地皇,消滅了魔族之人,還我們地界一個安寧!”
“……”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也讓凌千雪將目光投遞了過去。
右臂釋放的光芒已經消散,整個戰場上,屍橫遍野,魔族再無一個活人。
所有地界士兵們都圍在了地皇身邊,不停的歡呼雀躍,表達着此時興奮的心情。
地皇擦了擦額前滲出的汗水,身子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半跪在了地上。
身邊地界士兵們蜂擁上前,將地皇穩穩的扶住。
地皇垂眸凝着那條不屬於自己的右臂,只覺得身心都快要炸開了一樣。
可在地界士兵們的面前,他卻必須要裝作一臉無事的模樣,穩定君心,穩定這地界的心。
否則……誰人知曉,還有木有第二批的魔族人進攻?
遠遠觀看這一幕的凌千雪,彷彿能感同身受的感覺到,地皇此時的疲憊和身體傳來的巨大的疼痛。
她緩緩的收回視線,望向了身邊這已成爲靈體的地皇,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那個時候的地皇,一定很痛苦吧。
可爲了整個地界,他卻是獨自承受了這樣的痛苦。
“右臂力量使用過度,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害,這一點,雪丫頭你應當比誰都清楚。”地皇似是感應到了凌千雪的目光,淡淡的開口道。
的確,這一點,凌千雪最清楚不過了。
那次跟邪凜天一戰後,整個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完全提不起半點力氣。
若不是因爲離淵澈和夜貓的事情,她許是還會在牀上躺上個十天半個月,好好休養一番不可。
“尤其……當初本皇使用這條右臂,是屬於強行使用。”
凌千雪正想問這強行使用跟她使用右臂的力量,是有什麼區別時,只見戰場上的畫面,陡然一轉。
瞬然,她們置身之地,便是一個陰暗的密室之中。
這密室,猶如凌家的密室,又是乾坤宗內部的那個密室一樣,四周縈繞着天地靈氣,極爲充裕。
雖說這裡的一切,都不敢是虛幻的場景,可凌千雪還是深深的感覺到了,這股天地靈氣在她周身環繞的感覺。
好像這天地靈氣,正不斷的涌入她的身體裡,真實的不像是在虛幻之中。
“呃……呃啊啊……”
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從黑暗之中傳來。
四周的景象,也漸漸的有了些許的光明。
而此時,脫離戰場之後,宮九天的情緒也漸漸有所平復了下來。
一雙邪魅的桃花眼張望着四周,大掌緊緊的握着她的小手,薄脣微抿:“這裡……我也覺得有種特別的感覺。”
另一隻手,掩住了胸口的地方,宮九天面上的神情透出幾分疑惑。
“古道子製造出來的這些場景,難不成是針對師父來的?”凌千雪一直以爲,戰場和這密室,應該是古道子針對着她製造的幻境。
不,應該說是……針對她的右臂。
可到現在,她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反倒是宮九天,一幕幕下來,都好像跟他有着密切的關聯。
“這些……都是本皇的曾經。”地皇聲音有些飄渺。
看着自己的從前,在面前一幕幕的放開,地皇此時的心情,也是非常複雜。
凌千雪真的有些搞不懂,古道子製造的這些幻境,讓她們看到地皇的曾經,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呃……本皇快承受不住了!”
黑暗中,一個人影漸漸的顯現。
那人一襲白衣,坐在密室角落的石牀上,頭髮凌亂,衣裳也早已破了無數個洞。
像是瘋了一樣,雙手抱着腦袋,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凌千雪瞳仁驟然擴大,那個人……雖說看不到容貌,可她能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便是地皇。
他曾經……也有過這麼瘋狂的一面嗎。
只見那地皇像是忍受不了什麼東西,倏然從石牀上蹦了起來,左手狠狠的掐住了右手,嘴裡沙啞的聲音不斷低聲喝道:“本皇不會屈服,你休想操控本皇!”
長髮散開,露出了那張猙獰而扭曲的臉,冷汗連連,彷彿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這……”這一幕,多麼的熟悉啊。
起初的她,不也是備受了右臂的控制,不願意屈服右手的控制,沒想到……曾經的地皇,也遭遇過同樣的事情。
“本皇的力量,根本不在意操控神之右臂,尤其在那次戰場上,本皇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驅動神之右臂的力量,雖然逼退了魔族,可神之右臂……卻還是反噬,有了自我的意識,想要脫離本皇的身體。”
地皇聲音風輕雲淡,好似說的不過是別人的故事一般。
許是地皇身爲右臂之魂,凌千雪此時能清楚感覺到地皇複雜的心情。
表明雖是冷然,可心底……卻是暗潮洶涌,無法息止的快速心跳。
“啊啊……”地皇痛苦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陡然停止了。
只見右臂,縈繞了一圈淡淡的紅色光芒。
漸漸地,那光芒將地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耳邊,地皇痛苦哀和不甘的聲音不斷的響起,轉瞬之間,那光芒消散,可已經全然沒有了地皇的身影。
唯有……一截小小的右手靜靜的躺在那石牀之上。
“本皇被神之右臂吞噬之後,便履行了當初擊退魔族的諾言,成爲了右臂之魂,守護着這條神之右臂,爲這條右臂,尋找合適的主人。”
被…
…被吞噬?
這或許,也會是她將來的命運嗎?
凌千雪呼吸陡然一緊,眸中閃動着惶恐不安的神色。
小手,被緊緊的握了握。
凌千雪側眸看去,便對上了一雙如黑曜的桃花眼,泛着瀲灩的波光,一眼,便望入了她的心底。
宮九天合緊了她的手掌,眸中堅定:“雪花兒,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
“這種事情,無法避免。”地皇卻是打斷了宮九天的話,“並非本皇打擊你們的信心,當初本皇也以爲,憑着本皇的意志力,一定能夠征服這條右臂,可最終……”
“地皇老頭。”凌千雪也打斷了他的話,一雙媚眸,透出堅定的神色,“你覺得,我沒有能力征服這條右臂嗎?”
身爲右臂之魂的地皇,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曾經多少次的控制,都被凌千雪給扛了過來。
在使用了右臂力量之後,不過是休息了幾日,便能如常一般,右臂並沒有其他的異樣。
身處在右臂之中的地皇,也只覺得如往常無異。
這到底是凌千雪征服了神之右臂,還是當初古道子幫她壓制右臂躁動的結果?
“雪花兒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右手,本尊也會陪在她身邊,征服這條右手。”宮九天執起了凌千雪的右手,合在手心之中,“這世間,沒有本尊無法征服的東西。”
“看到了這一幕,如果你們想拋棄神之右臂,本皇也不會多說什麼。”地皇靈體緩緩的飄到凌千雪的身邊,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眼,“當然,若你們還想留着這條右臂,本皇就是煙消雲散,也會盡本皇所能,守護雪丫頭。”
凌千雪展露笑靨,伸手環上了地皇的身子,冰涼滑膩的觸感,就像是幽靈的身體,她卻感覺到莫名的舒心。
“地皇老頭,我們可是說好,要一起奮戰到底的。”凌千雪眨了眨眼睛,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
這條右臂,是神皇的右臂,隱藏着極大的力量。
能分分鐘覆滅了整個魔族,這股力量若是能得以自己所用的話,她今後的路,便會更加的順暢。
也能更快的,跟師父並肩而行。
況且……不說這右手的力量,在看到地皇爲了地界,從高高在上的地皇之位,成爲了神之右臂的守護靈魂,長眠千年,又看到了他被右臂吞噬的完整畫面。
她若真的丟棄了這條右臂,她還是人嗎?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再拋下地皇了。
想必……師父也是這麼想的吧。
凌千雪仰起頭,跟宮九天四目相對,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彼此的心情。
她露出笑顏,鬆開了地皇,眸光閃爍着堅定之意:“地皇老頭,你是我們的夥伴,我答應過你,會幫你找到你的肉身,便一定會做到。”
地皇怔怔的看着凌千雪,良久良久,無奈的嘆了口氣,輕笑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本皇便會做到本皇之前所說,盡最大的力量,守護你。”
“說起地皇的肉身……”宮九天俊眉微擰,凝向那石牀上的右臂,“我們好像……並沒有看到地皇的肉身,是如何消失,如何被吞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