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看着面前的這一位國師,他可以確信,對方是知道的。
他之前看到那個幹王陽玄燁的樣子,便覺得他身中應該還有東西,正想繼續看進去時,卻被那一個‘甲兵’道之中的老將射箭打斷了。
他也沒有強行去看,此時再聽到國師說有些秘靈是通過易胎換形的方式在這個世界立足。
他便想到了江州城之中的那個‘江生’,這個江生不算是真正來自於虛妄裡的秘靈,因爲他本就是這個真實世界存在過的,所以他突然衍生出另外的意識,於城中降生。
他也是通過了一個人類的母體,懷胎而生的。
那麼來自於虛妄裡的秘靈,顯然要困難的多。
而且,樓近辰還聽說,每一代的幹王都是在成爲王之後,便立即獲得了一種強大的法術能力,以前他不知道是什麼,現在卻是大致的猜到了。
“國師,將欲如何?”樓近辰問道。
國師看着樓近辰,凝視着,似乎欲將樓近辰看透,一番沉默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
“當年見你時,你氣合劍意,行事鋒芒畢露,只認爲自己對的,無論是誰只管殺之,這麼多年來,我雖不出山,卻也知天下事,雖仍有聽到你的事蹟,但卻少見伱隨便就殺了人,本以爲,你改了性子,看來並沒有。”
“所以,還請小友,前去看看吧,若是事不可爲,直接離開便是,若是事可爲,我想小友之劍的鋒銳,絕不會手軟的。”國師誠懇的說道。
“我尊的敬的,必定是於德行上讓我需要仰望的人,國師修行在前,在我眼中卻也只是先行一步罷了,我自己很清楚,有些事情和選擇,是我自己做不到的,這與法術修行的高低無關。”
“你是說,我們界域之中曾經有過‘神靈’的成長?”樓近辰問道。
他對於國師的身份並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懷疑,畢竟有一個人修榜在那裡證明着,國師還是屬於人類。
隨之門關閉,整個空間之中,只剩下身後的虛幻背景。
樓近辰說道:“雖然說人生匆匆百年,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真正有作爲的不過是三四十年罷了,如此短暫的時光裡,卻總會有人的德行讓人動容。”
而且,他也相信,國師這般的人物,不會那麼容易被沾污的。
他要繡一面法旗,而且是要將這‘冬之神’繡入其中,到時,這法旗一成,揮動之間,便相當於驅役着‘冬之神’,這將會是一個法寶。
而整個大殿之中閃起了斑斕的光線,大殿的虛空裡,出現了一個個寶石一樣的東西,形成一種玄妙的法陣,而國師手中揮出一根金針,金針上面有着一根彩色的線,刺入在那一片‘冬之神’寄身的虛空裡,又穿出來。
“或許有,或許沒有,我們所知道的歷史記載太短了,但是界域存在的時間這麼長,在那迷霧時代之前呢,又是什麼情況?沒有人知道。”國師看着那一片虛空,感嘆的說道。
樓近辰點了點頭,正欲轉身,又回頭,問道:“國師可知道,太學山長龐稷去了哪裡?”
國師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巫我的名字,小友應該早就知道,姓王,名冊,師承於霧隱州,靈巫廟,傳承巫祝一脈,成就第四境之後,便離開了靈巫廟,來到了這東州安身落戶,一直至今。”
樓近辰有些皺眉,因爲當時太學山長龐稷並不是這樣說的,不過,人家也未必一定要說。
“一直以來,幹國王上都在暗中祭祀秘靈,我是知道的,但是其表面有着冬之神做掩蓋,我也無法抓住證據,而且,陽玄燁手腕頗深,讓我與冬之神的大祭司相鬥多年,根本就無法騰出手來。”
“這導致了,國師無法兼顧得了陽玄燁?所以陽玄燁也正是看到了國師無法脫身,所以他便孕育着‘秘靈’轉世之胎?他也等着這一個機會?”樓近辰說道。
“這冬之神,自然也不是我一開始就將之定於此處的,而是祂自己徘徊不去,覺得隨時都能夠攻破,但是祂也太小看我了,最後即使是想脫離,也脫離不了。”國師笑着說道。
樓近辰不由的再回憶起當年自己每一次見到陽玄燁之時的樣子。
“可是我得你之助,鎮壓了大祭司,但是大祭司與‘冬之神’之間的聯繫之深也出乎於我之意料,我是費盡了一切的手段,才未讓這‘冬之神’降臨此間。”
國師卻是笑道:“那你現在看到了這一切,將欲何爲呢?”
“這些年,我少有在天下間走動,便是因爲覺得,普通人的生活太過於悲苦,而我又無力改變,我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樓近辰說道:“這會讓我心情不好。”
畢竟這是他在這一個世界裡,第一次見到的人間帝王。
樓近辰也沒有說話,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又有新的問題。
“因爲這不是外人可以幫得了的,多你一個人在這裡,並不能夠多做些什麼。”國師說道。
“那你可知道,每一位真正的神靈的成就,都伴隨着一個界域的衰敗和滅亡的,雖然,我們界域內沒有關於‘神靈’成長的記載,但是爲什麼大家都在阻止着秘靈的寄生與降臨,這不僅是因爲那些獻祭,我認爲,這是我們界域的記憶。”國師說道。
那一份萬人之上的氣慨,還是讓樓近辰頗爲印象深刻。
“或許吧,當此界域之中,像陽玄燁這般的,一定不在少數。”國師說道。
國師卻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他也沒有說,但我覺得,他可能去了陰世的更深處,去尋找一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藥去了,但若說有一個人知道,一定是陽玄燁。”
他沒有其他想問的事了,轉身繼續下了階梯,國師就站在那高處,看着,樓近辰的身形越來越小,一步步的消失在了下方那白色的門派之中。
能夠稱之爲法寶的東西,絕不簡單,能夠讓一個人鬥法的能力成倍的增加。
樓近辰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國師的真正來歷與姓名呢?”
“我只是過來問你一些問題,現在問到了,其他的事嘛,或許,人家也只是借我們這一方世界降生而已,其惡未見,怎可以莫須有之罪而誅之呢。”樓近辰說道。
那光線似乎要將這一片虛空繡成一副畫,而虛空那涌動的景象裡,一會兒是月景,一會兒是雪景,一會兒是一個女臉冰冷而憤怒的面目。
樓近辰出了無盡山,擡頭看了看四周的景緻,這山景在他的眼中並不是真實的,而是虛幻的,是法意的堆積。
國師目光閃爍,繼續說道:“原來,你是傲上而憫下的,即使是當年你見我,雖然言語上頗爲尊重,但是內裡卻並沒有多到尊敬。”
國師開始講述他與大幹王上之間的事。
樓近辰卻在他自我介紹的過程之中,一步步的朝着下方走去。
當他說完,已經走到了一半,回頭說道:“國師爲何不請我助你降服這冬之神呢?”
他也並沒有多停留,縱身而起,破開山霧,直上雲端,身後的無盡山又隱入了迷霧之中。
他縱身落到了城外,落在地上,隱入了塵埃與光華之中。
他一步步的走入這一座京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