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89:陳瑾懷瑜
二當家擡頭看着天空徐徐落下的冷月,月的周圍一片青藍冷肅。
“你也在山河之間行走了不短的時間,你有沒有發現化神境的修士出手?”二當家的問道。
“沒有。”樓近辰不需要想,便已經脫口而出。
他確實沒有看到過化神境的修士出手,但是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他又想到了那一個犬封國的女子,以樓近辰來看,她可能就是化神境的人,但是她卻未必是正常的修士,很可能是秘靈的在這個世界的分身。
於是他說道:“我曾路過一個地方,曾名叫育犬城,但在我路過之時,那一座城已經改爲犬封國,裡面的人,我見到雄性都是犬首人身,但有女性,卻又絕美。”
二當家立即問道:“在什麼地方?”
“在幹國往望海角的路上,一座偏僻的城。”樓近辰說道。
“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說,育犬城中培育出的犬,聰明靈性,可巡山狩獵,可看家護院,即使是陰鬼陰魂,它都可以看見,是很多家族都喜歡買來看家護院的。”二當家說道。
“一座這樣的城池,雖然人口不多,但應當也有萬人以上,都成了異人。”樓近辰感嘆道,他不會說有沒有人管的話,這個世界,怎會有人管,即使是幹國之中的泅水城,最後城中的人都成了無眼人,也不會有人去追殺那些秘靈教的人。
在他看來,季夫子留在城中,承擔起了治理之責,一定是幹國上面的人樂意看到的,當然,其後面是否有什麼彎彎道道,樓近辰現在也不知道。
“世事如此。”二當家感嘆道:“有人說,世間多詭多壽,多怪多法,所以就有人這樣做了。”
“真的是這樣嗎?”樓近辰問道。
“不知道,但是顯然有人在探尋了,至少我們將來都可以看得到,無眼城中的人,他們壽元的變化,如果你現在回去的話,便能夠發現,環繞着無眼城外,會有不少新的修士落戶於那,即使是我們秋蟬學宮,也有一位我很尊敬的老師也在探究此類之事。”
樓近辰沒有說話,只靜靜的聽着,他發現,這個看上去出身大派,且修爲極高,又帶着矜貴之氣的二當家,心中竟是有着一團糾結。
“我曾問老師,爲什麼要做這方面的探究。”二當家繼續說道。
“老師說,當伱感受到世界的壓制,感受呼吸都是一種困難,感受到身體的飢餓而無法吃飽之時,你也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改變這個天地的。”
樓近辰聽着二當家的話,他能夠想象到那種絕望感,這就像水中的魚,突然發現了自己生活在一個小池子裡,自己卻又長的很大,感覺到憋屈,然而卻無又法跳出這池子,因爲生命狀態還沒有進化成爲可以脫離這一片水池而生存的狀態。
“我看過老師寫的遊記,他也曾是意氣風發的人,曾也走江踏湖,在山河之間和不少的國度之中,都留下過學說的人,然而現在卻隻日夜探究那些陰私詭異之事,我很怕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如果我變成了這樣,你會看不起我嗎?”二當家喝下一口酒,側頭看樓近辰。
“也許我也變成那樣的人呢?”樓近辰說道。
“我覺得你不會。”二當家的說道。
“哦,你怎麼就覺得我不會,未來的事誰又能夠說得清楚呢。”樓近辰說道。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你給我什麼感覺嗎?”二當家的問道。
“不知道。”樓近辰看着屋子下方的一處陰影,隨口說道。
那裡有一團陰影看上去更濃郁一些。
“你給我的感覺是坦然與超然,就比如,你現在的雙眼被‘秘魔’種下了魔種,卻不見你的慌亂與焦急,我相信,即使有一天你面對死亡之時,也會很坦然的,不會在死亡面前失去尊嚴。”二當家的說道。
“有嗎?”樓近辰不由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上時的惶恐,以及各種不安,當時他唯有緊緊抱着手中的劍,也是這劍讓他在未修得法術之前,有了自保之力,沒有手中劍的話,他早就被那些人販子,或者劫道的人給劫了。
不過,直到他決定接受觀主的任務,前入那山神廟中,殺那異化的秘靈派修士時,他整個人卻像是放開了。
“我之所以看上去不畏死,只是覺得我或許死了,可能會前往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世界還有父母親人正等着我回家呢。”樓近辰說道。
“你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有,對於故去親人的思念,從而不畏死,想着自己死後再跟親人相會,但是你身上並沒有哀傷,因爲那種人的身上,往往有濃郁的哀傷與悲痛纏繞着,你沒有,你有不羈,你有灑脫,有仗劍而動的正義感,你有獨自在天地之間漫漫而行的勇氣,你不會成爲那樣的人。”
二當家的話,讓樓近辰精神一振,有時候被人誇還是很舒服的,同時也會讓自身的某些方面更加的堅定,只是這種當面的誇,難免讓人生出一種羞澀感。
“你這麼的誇我,是會讓人不好意思的。”樓近辰仰頭喝下一大口酒。
那一處牆角里的陰影突然縱出,朝着他們這邊而來,樓近辰另一隻空着的手卻在虛空一彈,一道銳利如劍芒的銀輝飛逝而出,在虛空裡劃出一道弧線,在那陰影從一片陰影跳到另一片陰影裡之後,那一抹銀輝也恰好落在它的身上。
一切都像是算好的命運一般,相遇在一起。
那‘陰影’只覺得一道有形的劍衝過自己的身體,無法抵擋。又滿眼銀輝,似月入了身中,將一切都凍結,包括他的思緒,所以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二當家的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有說什麼,樓近辰連一眼都沒有看,因爲他蒙着的眼。
外面,一個沒有點燈的黑暗宅子裡,響起一聲悶哼,隨之是有人急切的喊道:“大哥,大哥。”
“大哥的陰魂被滅了,大哥死了。”有一個聲音不敢相信的說道。
黑暗裡有不少其他的呼吸,沉重的喘氣,卻沒有人回答。
……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樓近辰說道。
“我叫陳瑾,字懷瑜。”二當家的說道。
“懷瑾握瑜兮,窮不知所示!”樓近辰不由的說道:“真是好名字,也像你現在的狀態。”
樓近辰覺得他這個名字與他這個人極爲的相合,他這人遠看就像是一塊冷玉,接觸的久了,卻是溫的,他的身上有一種說不清的抱負,然而舉目這天地之間,又無處可施展出來。
“三當家果然內秀好文采。”二當家的眼中出現了一種被人理解的光亮。
樓近辰笑道:“文采算不上,只不過是觸景而唸叨兩句應景的詩詞罷了。”
“一切的好的文章,本都是觸景而生出的情。”二當家說道:“正如人的志向,亦是如此。”
一彎弦月,清冷的在天邊,兩人坐在屋頂,飲風伴酒。
一夜過去。
月落,陽升。
樓近辰在自己的房間,正把玩着一面鏡子。
鏡子能夠映照真實,卻又彷彿能夠形成一個不真實的世界,所以在儀式法之中,有着特殊的意義。
這一片鏡子的邊緣和背部都是銀色的,上面並沒有過多的雕刻什麼花紋。
而鏡面,纔是讓他真正的感興趣。
這鏡面純黑,由未知的材質打磨而成,用手摸過鏡面,能夠摸出鏡面上刻着兩個扭曲的字。
“攝魂!”
除此之外,樓近辰還感覺到鏡面之中,有着一團詭異的氣息。
他發現,在這個世上,攝魂類的法器很多,這對於羽化道修士來說,似乎很不友好。
他的手在鏡面上摩挲着,那鏡面竟是泛起了黑光,如漣漪一般,慢慢的涌起,似要將樓近辰都包裹進去。
樓近辰能夠感受鏡中那一團詭異的氣息,正在努力的要將自己的靈魂吞噬。
然而在他的法念緊束的情況下,這鏡子又無人操控,全憑鏡中的鏡靈自己的本能,又如何能夠撼動得了樓近辰的靈魂半分呢。
突然,樓近辰將蒙在眼上的黑布摘去,他的雙眼,透着神秘的奇光,落在手中的鏡子上。
只見那鏡子上散發的黑光,瞬間凝止了,緊接着,又像是沸水一樣翻涌起來。
鏡中的那一團氣息先降到最低,然而沒多久之後,卻又反而更加的強盛起來,緊接着,鏡面上浮現了一隻眼睛,眼睛青黑,甚至有着一絲的血色。
它貼在鏡面上,朝着外面窺視着,陰森,恐怖,無比的可怕,但是樓近辰看着這眼睛,卻沒有感覺,鏡子對他似乎也沒有什麼效果,於是他重新蒙上眼睛,起身來到外面,想要試這個鏡子有什麼妙用。
出門,對着太陽,鏡子並沒有什麼氣息變化。
緊接着,他來到了虛空裡隨便的照着,鏡面折射的光四處照耀着,也未有任何的不同。
突然,樓近辰聽到了大當家呼喊的聲音:“各位兄弟,有人來拜府了。”
這個時候還敢上門拜府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樓近辰將鏡子往懷裡一收,往趙府前面會客的正堂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