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是我自己錯了?我這樣做其實是害了他們?”隨風眼神一陣空洞無神,呆呆地看着眼前一片黑暗的石道,不知不覺間用手死死地捂着腦袋,一臉的痛苦之色。
他恍然間覺得,這麼多年來他所認識的這個世界整個地變了顏色。原來好心也可以殺人,原來善與惡之間的距離這麼近。難怪當初還是他唯一的親人的王昌明一下就能從一個講義氣的兄弟,變成了滅門仇家的一分子。
原來這完全對立的兩者的界限竟是如此容易打破……
“孩子,這個世上是沒有什麼善惡是非的。所有的善惡是非都是在凡人的眼中而存在的。你若是想要做成真正的你,只需要知道,你自己想要做什麼,又該要做什麼。自己心中的準則纔是最大的準則,切記……”
正當隨風還未從迷糊中恢復過來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段話。聲音聽着很是熟悉,到底是父親還是什麼人曾對自己說的呢?隨風已然記不清了。..
“華前輩,我們繼續趕路吧。”隨風頭腦一震,已然從剛纔的恍惚中清醒了過來。
華道衝見隨風雙眼重新又恢復了神采,甚至眼中的神光比之之前還要更盛了幾分。心中很是滿意,這個世間遠不像人們想的那般純淨。他眼見的隨風一直執着於凡俗之中的善惡之觀,生怕他日後會因此吃了大虧。正好有此機會,他便用來點醒了隨風一番。
眼見隨風眼神的變化,華道衝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起了作用。雖然未曾表現在臉上,可是心中卻很是欣慰。兩人便接着邁步向前方而去。
過了暗河之後,便像是到了山中天然的洞穴一般。一路上彎彎崎嶇,時而窄,時而寬。讓兩人覺得極爲奇怪的便是。一路而行過來,都沒有在路途之中遇上半點阻礙。
“難道說,這所謂的縹緲試煉便是一個關卡一個關卡的麼?過了一個關卡之後。通往下一個關卡中間的道路上是沒有危險的?”隨風沉吟了一下,疑惑地道。
他的問話聲還未結束,兩人突然覺得眼前景象整個一陣變化,已然出了山道。又到了一片開闊的地貌之前。
兩人不過粗略看了一眼前的場景,便都被驚得一下說不出話來。
若說之前兩人見到那樣廣闊的空穴和山體之中的暗河還能理解的話。眼前兩邊高聳直上,足有數千丈之高的山壁便實在沒有辦法能夠理解了。這地勢就像是一座山谷。隨風兩人就站在谷底。
兩邊各是一座綿延的大山,向上看,只能看到光滑整潔的山壁,一眼竟然望不到盡頭。
看不到山巔,也看不到天空,連一絲陽光也是沒有。就好像兩旁的山峰之上被整個封了起來,與天地隔絕一般。若不是在山谷兩側的山體之上零星插着幾隻青銅油燈。這裡就連一絲光亮也沒有。
“玄天劍陣。”華道衝空中突然冒出這麼四個字。
隨風一愣,順着他的眼光看了過去。果然就見一旁的山體之上從上至下刻着這麼四個大字,鐵畫銀鉤,字體飄逸不凡。婉轉起合之處如同游龍疾走,龍飛鳳舞之間。更有呼之欲出之勢。
隨風一看之下便被這字跡其中的意境給吸引了過去,細細品味之下。彷彿那一筆一劃盡數變作了一把把參天神劍,個個穩若泰山難以撼動。而起字中散發的氣勢,卻如同千萬把神劍齊鳴一般。
心神不經意間便融入了其中,彷彿隨着這麼幾個字就來到了上古時期的神魔戰場一般。千萬把刀劍交叉縱橫,萬般劍氣閃耀。無盡的殺氣與暴戾涌上心頭,恨不能殺盡世間一切,殺得天崩地裂,星辰墜落,日月崩虧方可罷休。
“殺!”隨風雙眼不知何時已然變得血紅一片,眼看着就要墜入無邊殺意之中不可自拔之時。
突然從胸間到丹田,真氣猛地一顫,一陣輕音直入腦海。在這道輕音面前,腦海中的殺意就如同融雪般盡數消散。隨風渾身一震,一下便恢復了清明。轉過身來一看,忍不住驚呼一聲。沒想到似乎華道衝也受到了這字中殺氣的影響,他雖然不曾像隨風剛纔那般嚴重,可是眼中還是露出了一分血紅之色。
隨風不敢耽擱,忙伸出手指,一下點在了他胸前諸大穴之中。輕輕輸入了一道清涼的真氣,稍加一刺激。華道衝也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這字是何人所留?其中竟有有如此大的蠱惑之意。”華道衝趕忙從這四個字上移開了眼神,想想剛纔發生的一切,還心有餘悸。
“所以,這裡便又是一道試煉,是麼?”隨風身後也出了一身冷汗,看了四周一眼,卻沒見到其他參與試煉之人。一人都沒有,這便有些奇怪了。
華道衝點了點頭,也注意到了隨風發生的問題,皺眉道:“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難不成其他的人都順利地通過了這道試煉了麼?”
隨風搖了搖頭,道:“這怎麼可能,想必越往後的試煉越是危險,先前的那隻鮎魚精便不是什麼人都能應付的。這裡看起來平平靜靜,還不知有什麼危險。不過若說全部都能通過,這個卻是決計不可能的。”
華道衝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一時間兩人就僵在了這裡。
隨風看了看身後,有些擔憂地道:“我想的是,先前那天鮎魚精已經被我處理掉了。他們後面的人很容易就能渡過弱水趕到此處,我們最好還是先摸清眼前的試煉究竟是怎樣的,最好能在他們趕來之前摸索清楚,若是能夠通過自然是最好的。現在有無痕此人摻雜在其中,我總覺得無痕此人很不簡單,我們還是多加提防纔是。”
華道衝臉上的沉思之色稍稍舒緩了幾分,抿了抿嘴道:“卻是不用這麼着急,便是摸索出其中大概了,那些人也不見得就能通過。我們也不見得就能通過,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無痕此人就連老夫也都看不太透。”
華道衝沒有說的是,這無痕乃是沈觀虛之徒。日後七星盟大成之日,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又何必非要冒險參與到這縹緲試煉之中來呢?
華道衝不等隨風接話,又道:“不過不要忙着以身犯險,還是先來投石問路一番。”
說罷,他手腕一番,手心中已然多了三枚刻着“開元通寶”字樣的銅錢。雙眼一眯,就聽一聲清脆的銅錢劃破虛空的聲響,手腕猛地發力將手中的銅錢給擲了出去。
三道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直直地飛入了兩人身前的山谷之中。
“叮”突然,先後傳出三道清脆的聲響。就像是金鐵交鳴之聲,隨風和華道衝兩人同時就是一怔。他們兩人看得清清楚楚,這銅錢並沒有飛出多遠,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刀刃擊中了一樣。一下就斷成了數截,散落在了地上。
隨風和華道衝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隨風本以爲三枚銅錢定然試探不出什麼的,可是沒曾想,竟然真的就試出了異常!
隨風也不多說,直接就祭出了玄光寶鏡,從鏡中取出了一柄普通的長劍來。反正這玄光寶鏡內的空間很大,他便在其中存儲了許多各類物品備用,果不其然,今日就派上了用場。
隨風又看了華道衝一眼,也不多說,右手兩指並起,對着手中的這把鐵劍一勾。左手捏了個劍訣,就聽“嗡”的一聲劍吟,這把平常的鐵劍一下就如同神龍復生一般騰了起來。
隨風屈指一彈,劍訣一引。這把長劍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帶着一抹玄青色的光芒,猛地就竄了出去。
“當”一聲嘹亮而清脆的響聲。那把飛舞着的長劍如同受到了什麼外力打擊,一下狠狠地就是一顫。連帶着,劍身上的劍光都消散了幾分。劍身險些一陣晃動摔落下來。
嚇得隨風趕忙又捏了幾個手印,又匯入了幾分真氣,這纔將長劍給穩在了半空之中。
隨風又駕馭着這把長劍在身前的山谷之中轉了一圈,同樣的事情又接連發生了數次。並且越深入,這莫名出現的打擊之力也越大,也更密集。
最後,等隨風控制着這長劍重新又返回身前時。本來好端端的精鐵之劍,而且還有着隨風真氣包括。已然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劍刃上也多出了許多缺口。隨風包裹其上的劍氣剛一撤去,登時就片片碎裂了開來。散作了一地的鐵屑。
隨風和華道衝看着,臉上肌肉一陣又一陣的抽搐,遲遲說不出話來。
半晌,華道衝鐵青着的臉色好了些,才道:“若是老夫法眼不差,這山谷之內定然有無數道無形劍氣來回穿梭。若是沒有護身罡氣就盲目闖入,或者是行至半路護身罡氣被這些劍氣擊潰,那……”
華道衝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饒是如此,隨風還是覺得心底一陣發寒。若真的是那樣,除了身死道消絕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若是真的如此,我們又該如何通過呢?”隨風眉宇間的擔憂之色更濃重了幾分,這縹緲試煉之路的艱難程度,越來越來超越他的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