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器的歸屬?隨風即便先前聽平氏那些人無意間提起過而有過一點準備,可是真的當伯一先生當面跟他講的時候還是吃了不小的一驚。
可是隨風也只不過吃了一驚而已,更讓他有些不安的是伯一先生跟他說這個的原因。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一個不過剛投靠他們僅僅一個月的人,要說沒點原因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還如此艱難地將他約到此處來,就更加值得人玩味了。
看着隨風臉色先變得震驚,又很快地平靜下來,伯一對着隨風的評價又高了一分。低聲鄭重道:“世人只知武道大會不過是個全民運動,可是知道其中隱秘的只有扶桑的幾大世家而已。當年奈良時代之前,大權一直落入了幾大世家之手。甚至連天皇之位也由世家暗中操縱,就連天皇權位的三神器都被各世家瓜分。而現在留在天皇手中的三神器不過是仿品而已。”
這其中竟然還涉及了這麼一個陰謀,隨風聽了也有些咋舌。
“只是此事確實瞞不長久,不過幾年便被各大朝野世家所知曉了。自然是爲了神器你爭我奪,得到的世家自然是不願拱手送出,而沒有得到的世家有些更是報了魚死網破的心態要將這個秘密宣揚出去。後來爲了保住秘密,也爲了能夠避免大規模的衝突發生,所以便有了武道大會,大家商定由排名前三的世家共享三神器。”伯一先生將之前的往事娓娓道來,聲音卻沒有一絲波瀾。
“敢問家主,所謂的三神器究竟有着什麼秘密,值得你們冒如此大險?還有,家主加此事告知我,恐怕不只是爲了給我將這個故事吧?”
伯一身上的一襲斗篷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陰森,臉龐都遮在了斗篷灑下的陰影裡。“關於三神器的傳說太多,你來扶桑這麼久了,想必也已經聽說了一些。我想說的是,那些傳言都是各大世家一手炮製的,流傳出來也不過幾十年而已。扶桑自古有沒有仙神我不知道,我只知三神器乃是我扶桑第一代神物天皇所留的聖物,據說神武天皇原本是中土人士,將一身所學中土的神功都留在了神器內。”
隨風聽到這裡總算是整個地明白了,扶桑幾十年前突然大舉向隋唐學習,原來並非只是爲了民生髮展,更是爲了能瞭解中土風俗文化從而解開三神器的謎團。原來這其中竟然有着如此深的內幕,想想都令人有些脊背發寒。
“將此事告知先生,一方面是爲了讓先生能對我藤原世家多一份信任。除此之外自然也是有着我的一分打算的。”伯一倒也不矯情隱瞞,直截了當地說道。
“什麼打算,請家主賜教?”原來剛纔伯一先生說了那麼多,都只是爲了接下來要說的做鋪墊而已。
“之前我賜給先生的天叢雲劍,乃是我藤原世家花費重金請了中土絕頂的鑄劍師所仿。與原件近乎是一模一樣,若是將兩把劍合在一起天下除了那位鑄劍師絕難有人能夠分辨。現如今,天叢雲劍便就是我藤原家供奉之物。若是你能夠在武道大會上奪得三甲名位,那我藤原世家便會與別的世家交換供奉神器。”伯一先生話說一半,便不再言語,嘴角微微翹起,像極了冷笑。
隨風看了看自己腰間的天叢雲劍,又回過頭想了想伯一先生的話,猛地驚道:“莫非先生是要行那瞞天過海之計?”
“呵呵。”伯一又是一陣朗笑,“不錯,先生果然悟性過人。先生以此劍在武道大會上迎敵,加上先生過人的武功定可大放異彩。屆時,各世家定以爲你是全憑了天叢雲神劍之力方有如此成績,如此結束後決計想不到從你手中出去的天叢雲劍乃是仿冒之物。此番我藤原世家便可坐擁兩件神器,離解開其中謎題的日子又近了一步。先生儘管放心,只消先生能進軍三甲,我藤原世家必有重謝。而神器到手,若是真的能發現秘密,在下也一定率先和閣下分享。”
隨風一陣沉默,沒想到一個月前他贈自己的寶劍竟然想到了這麼多。這伯一先生雖然不通武學,可竟然老謀深算至此,並且更是雄心勃勃,實在是不可小覷。
到底該如何選擇呢?從本意上來說,隨風是不願和他們同流合污幹這種陰謀詭計的勾當,可是一想到徐福三神器的秘密,想到自己在中土牽掛着放不下的人,自己深深眷戀想要回去的國土,一陣的黯然。
隨風低着頭,嘆息道:“既然家主看得起小子,在下也只能盡力一試了。”心裡也在暗暗傷懷,沒想到自己被逼無奈之下還是違背了自己內心的意願。
說了這許多,伯一無非是想要隨風參與他們的計謀罷了。見到隨風答應下來,自然便也沒了別的什麼好說的了,又與他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也沒別的什麼好交代的,又讓一個和尚領着他順着來時路回了自己的房內。
今日他剛來東大寺時天色尚早,可又是抽籤,又是見藤原伯一,這樣算來花的時間便很多了。當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內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
外面是一片的喧囂,大多數人都還是第一次來此,又是如此規模的競技比賽,對於想要初露頭角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個極好的機會,自然也是個不小的挑戰。其實這也不能怪那些武者,東大寺畢竟地方有限,容不下那麼多的人,只有少數顯赫貴族中人能夠住在廂房裡。剩下的許多沒有休息的地點,便只好隨意在外面的空地上打了個地鋪。
今夜就是最後一個容他們休息的時間,許多人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也在討論着明天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即便到了深夜,外面喧囂的聲音依然毫不間歇。隨風在牀上輾轉反覆,久久難以入眠。倒不是在擔心明日的比武,而是還在斟酌着,自己今日答應的究竟是對還是不對。自己這樣豈不是和之前的慕容世家一樣,爲了能夠解開謎團,爲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
想着想着,也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稍稍洗漱了一下,一推開門,許多人在寒露裡做着最後的熱身。還有些人還睡在地上,沒有醒過來。
幾乎同時的,和隨風挨着的兩間房的房門幾乎同時吱呀一聲開了下來。巧合的是,一邊是佐佐木,一邊是高橋一雄。佐佐木還好,見到隨風打了聲招呼,還微微躬了躬身以作示意。而高橋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都對隨風很是冷淡,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當——”一聲渾厚的鐘聲在整個東大寺內迴繞,這是武僧撞鐘的聲響。這即是他們的早課,也是他們的修行。
沒有多久上午的第一輪比試便要開始了,而高橋一雄被分在了第一組,也是第一輪要上場的。可是明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高橋一雄依然滿是自在,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反而陰鷙着問着隨風道:“昨日下午,我見你一人慌慌張張朝着內殿方向走了進去,不知道所爲何事啊?”
隨風淡淡的眼神掃他一眼,沒有一絲動容,極爲平淡地道:“就連家主大人都不限定我的自由,怎麼,閣下是想要事事據悉,弄清楚我每時每刻的所作所爲,證明自己比之關白大人還要爲大?”
高橋一雄被隨風這一席話堵得啞口無言,瞥了他一眼,也不反駁,朝着擂臺方向匆匆去了。
也是由於場地的限制,整個東大寺哪裡能容得下三十二個擂臺?即便是能容下也完全沒有必要,所以一共只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設了四個擂臺。四個擂臺同時進行,每半天兩輪,也即是八組。所以隨風被分在了第一天的下午最後一輪。
“佐佐木管家,我們還是過去看看他把。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該不該問。”隨風看着邊上一直沉默的佐佐木,突然開口道。
佐佐木點頭,“走吧,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想問高橋公子的事吧。”
隨風點頭,也不避諱,“管家先生法眼不差,我一直很是奇怪爲何我與他不過只是初識,他對我卻滿是苦大仇深的樣子呢?恕我駑鈍,這一點我思量了許久也沒有答案。”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向着高橋即將比武的擂臺而去。四周人潮涌動,都是奔向各個擂臺觀看的,他們兩人就這樣混跡於人羣中,緩緩地踱步。
佐佐木有些遲疑地看了隨風一眼,見他表情真摯,並沒有一絲作假的成分。心頭一軟,道:“其實此事並不在你,他會這樣,全是因爲靜流。”
“靜流?”隨風愣了,“他和我的關係,怎麼就扯到了靜流?”
佐佐木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猶豫,後來才猛地變得堅定,道:“你可知高橋先生和靜流早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婚約在身?兩人青梅竹馬一道長大,感情自是極好的。公子明明女兒身,還要做男兒打扮,承受的壓力可以想見。特別是日後年紀大了將有的娶妻生子一事。可高橋甘心只在幕後默默付出,要說本也是非常之好,可那日公子任性,偏要隨伯二大人一起去往大唐,後來公子說那是她第一次身穿正常的女裝。久久不能忘懷,回來之後她與高橋先生的話便也少了,反而經常拿着個扶桑的祈福娃娃,眺望着大唐的方向。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