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二故作神秘地一笑,道:“此物太過笨重不易搬動還是請先生隨我走一趟吧。”邊說着邊站了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時早已酒過三巡,隨風也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也起身道:“閣下客氣了,叫我隨風就好,還請閣下帶路吧。”隨風看了看,底下的衆人早已喝得不辨東西了,也難怪即使隨風太極內功玄妙還是走路帶了幾分搖晃。
靜流也站了起來道:“風哥哥,你喝多了,我扶你吧。”
隨風也是第一次喝酒,也不知該如何以內功化解,站了一會就覺得酒勁上涌,腳下又是一陣虛浮。只好點點頭,道:“如此麻煩你了。”
也不知爲什麼,伯二明明也喝了很多,可是依舊精神奕奕,在前面不慌不忙地帶路。這山莊本來也不是很大,過了幾個拐角又上了樓便到了一個類似於書房的地方。說是書房其實也很簡陋,一個平平常常的楊木書架,也沒擺上幾本書。
伯二帶着隨風進到了房間裡手一指門邊,道:“這是我在一農戶家中偶然所見,便花了幾十文錢將它買了下來。”
隨風順着看過去,門邊靠着一方足有半人多高的土舊的石碑,上面滿是塵土,只看了幾個字,立時就是一驚,酒頓時醒了一半。
伯二見得隨風眼神有異,登時一喜,道:“中土文化博大精深,伯二很是感興趣,對於中土文字也基本認識,只是這石碑上所刻都太過怪異,不知寫的什麼。”
隨風點頭,伯二不認識也是正常。先秦至此足有千年,碑上所刻乃是先秦小篆,與當時所用文字有很大區別。隨風湊上前去,低聲自語道:“這前五個字是‘始皇祭天表’,此表應該是由當時的史官所記錄的始皇帝祭天之時的盛況……”
隨風話還未說完,心裡猛地一驚,這石碑所記似乎還藏有大秘。也不說話耐心將古字一一辨認,沒看多少,脊背都有些發涼。石碑前文正如他剛纔所說只不過記載了秦始皇祭天時的事情,到了碑文正中,內容爲之鬥轉。
“餘福,少時隨始皇帝南巡至龍遊,驚現上古共工昇仙之所,成一福地。當有聚龍昇仙之效,餘取星辰之力淬己身,始皇帝納江南龍氣,隧成帝王之相。福地內有白玉仙台,帝既成霸業,隧更其名曰:登龍,以九龍鎖鎖之,非和氏陰陽佩不可開……”隨風看至此處,驚得險些叫出聲來,他與樑偷兒之前探尋已久的祥瑞之謎說不定便與眼前石碑有關。
來不及多等,忙繼續看下去,只是後文卻沒有再提起此事。正當他有些失望的時刻,卻又一下看到了什麼,把所有的神經都繃了起來。
“餘少時得一仙術名爲……天功,有拓經展脈之奇效,吞吐諸天靈氣,凡天下之力均可化作陰陽七系,乾坤八脈。仙術生一劍訣,亦具異曲同工之效……”“從碑文上看,寫此書者當是秦時方士徐福,莫非昌明叔所贈的劍訣便是碑文上所說的那個?看來我所猜不錯,果然是還有一門內家功法與其相合。只可惜中間有三個字脫落了,實在看不清楚寫的什麼,只知叫什麼什麼天功。”隨風心裡思索的同時,也暗暗心驚,不想這樣一塊尋常的石碑竟然涉及到了隨風兩個隱秘。
“怎麼樣,先生,此碑到底寫了些什麼?”伯二看見隨風起身,忙追問道。
“沒有什麼特別的,”隨風淡然道,“此碑記錄的是秦時始皇帝祭天東巡時的勝景,也一個方士的一些自傳筆錄。只是此物畢竟來歷久遠,經不得長久的海上顛簸,加上又屬我中土前朝文物,還是將它留在此處比較好。想來那個老農也是不知價值,不然絕不會把如此國寶就這樣賣給了閣下。”說着,淡淡地看了伯二一眼。
迎上隨風的眼神,伯二心裡就是狠狠地一個抽搐,“好可怕的眼神。”額頭上似乎都冒出了冷汗,忙道:“在下只是仰慕大唐文化,絕不敢做強取豪奪之事。加上又是秦時舊物,還是將它留在泰山吧。”
隨風一陣沉吟,見伯二這樣知趣,也不願多爲難他,微微一笑道:“閣下若是喜歡,拓上一份便是了。”
隨風這樣一說,整個的氛圍爲之一暖。伯二也應聲笑道:“隨風君所言正是,倒是我愚鈍了。”隨風笑了笑也不接話,轉過頭對靜流低聲道:“我有些累了,哪裡有房間可以休息?你帶我過去吧。”說完,又對着伯二說了一句:“在下不勝酒力,有些乏了,先告辭了。”
伯二拱手道:“今日多謝先生了。”隨風搖搖頭,也不說話,和靜流一道走了出去。
“風哥哥,是不是以後我都看不到你了?”樓梯上,靜流突然小聲問道。
隨風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點頭道:“應該是吧,想必你們很快就要回國去了。以後若是不出意外很難見到了。”見靜流一臉的難過,隨風心裡暗歎了一聲,繼續道:“本來隨風只是一個嚮導而已,現在你們泰山也去過了,我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靜流撅着嘴道:“不,你纔不是什麼嚮導呢,你是我的風哥哥。”
聽着靜流很是**的話,感受着她對自己像哥哥一般的依戀。隨風有些好笑,她雖然只比他小一點,但顯然還滿是小孩子心性,一點也沒長大。
見隨風許久沒有說話,而他的房間已經近在眼前了,靜流有些着急地道:“風哥哥你要答應我,以後要來扶桑看我哦。”
隨風爲了勸她安心,只好輕笑着柔聲道:“好好好,以後我有機會一定去扶桑看你。”
靜流卻哼了一聲,道:“可不許耍賴,靜流會一直在平城京等你的。你可一定要來,不要讓靜流等太久。”
隨風心裡暗歎一聲,還是笑着應道:“我一定儘快過去看你,好不好?”
“嗯!”靜流笑嘻嘻地應了一聲,指着一間空房道:“這就是風哥哥的房間了,反正哪間房都無所謂,井田家族的人都不住在這裡。我給你的那個祈福娃娃你要留好哦,以後要是想起我就拿出來看一看。”
隨風點了下頭,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靜流重重地應聲道:“嗯!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呢,你也早點睡吧。”
隨風揮了揮手和她說了再見,接着進到了房裡,轉身關上了門。外面月色明朗,一襲清色的銀霜灑在了地上,此處在泰山腳下,到了晚間就是一片天高氣爽。回想着今天一整天的經歷,隨風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惹得李林甫與慕容世家那麼在意的所謂祥瑞應該就是秦王發現的處在折江龍遊的登龍臺了。
按碑文上所說嬴政本沒有帝王命相,甚至連秦王也當不了,就是因爲龍氣之效所以才做了秦國之君,更是因此君臨天下,至尊九五。
不過石碑上所說也未必便全是真的,史書中記歷朝歷代開國太祖總有些神異之事,憑此來說明他們是上天之子,能夠君臨天下也是有原因的。就有野史中說漢高祖劉邦之前還是混混之時就與衆不同,甚至連《史記》中也寫項羽手下望劉邦氣成五彩乃是天子之相。
隨風思索了許久,也沒個頭緒,不過若龍遊此處真是上古水神共工昇仙之所的話,石碑上所說便很有可能是真的了。“好在石碑中也寫秦王因懼怕此地被別人所用以九龍鎖鎖住了登龍臺,非和氏陰陽佩不可開……莫非趙奉璋留給碧涵的就是這個和氏陰陽佩?”結合之前他與樑偷兒討論的結果,隨風大吃一驚。
伴隨着這個秘密一點一點地浮現,隨風很是感慨。世人皆知盛世難得,可也正因盛世之下溫飽不愁,從而人心思變,如今李唐開國已百餘年,雄踞一方萬國來朝,普天之下誰敢不敬?可卻依舊有人做着不醒的帝王夢。
斟酌許久,隨風還是暫且壓下了心中種種的疑慮,一切還是等尋到樑偷兒之後再作打算。想通了這一層,他也不再多想,索性盤膝坐了下來,開始打坐調息,繼續修行。
之前在慕容家所得的龍涎與地肺之精還各自剩下了一瓶,隨風匆匆飲了一口,緩緩進行煉化。正當他漸入佳境之刻,突然聽到山莊內有些異動,他內力與日俱增,伴隨着的便是各大感官越發地敏銳,這些異樣的聲音雖遠,可是雜亂無章,聲音並不算小,也不似一兩個人就能發出的。
隨風修煉不停,暗暗心疑。逐漸屏氣凝神,聽得愈發清楚。一人道:“伯二大人,你爲何如此聽他的話?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罷了,您竟然還真叫下屬們把這塊碑搬回去?”
又是一個人接話,這次隨風聽了出來,是伯二的聲音:“八嘎,你懂什麼!聽靜流說,他們一起去爬泰山,到了半山腰連井田兩個都累得不行,可是他竟然絲毫都不覺得勞累。更關鍵的是,今夜他喝的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多,可是你們都醉得跟豬一樣,他卻不過微醉罷了。你們覺得這是一個只有十幾歲少年該有的實力嗎?”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這裡是中土,不是扶桑!收起你們平時的臭脾氣,不要跟井田雄一那個白癡一樣,整天以爲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結果到了中土來沒三天就被咔嚓咔嚓地幹掉了,你們也要學他嗎?!”
卻聽另一人附和道:“大人所言極是,看他樣子應該也是個少年高手。大人可曾想過讓他爲我們所用呢?”
伯二吸了口氣,似在平復自己的心情,又似在沉吟,許久才道:“如此確實該謀劃一番了。”
隨風聽到這裡,心裡也是一陣無奈,他最是討厭江湖上的各式勾心鬥角了,沒想到即便是扶桑之人也不能例外。嘆了一口氣,再不願理他們。
第二天一早,靜流嬉笑着捧着一盤精緻的早餐來到隨風的房內,卻看到空蕩蕩的牀鋪,和牀邊的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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