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是知非道人的二次成功超脫世界,破碎虛空了。不同於上一次自天龍世界超脫,知非道人這一次並沒有來到一方新的世界,而是來到了一片飄飄渺渺的白雲上。
是的,就是一片白雲。更奇妙的是,白雲上還盤坐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知非道人的便宜師尊——純陽真人。
純陽真人還是那一副逍遙中帶着三分醉意的樣子,瞧着知非道人一時間愣神的樣子呵呵直樂。卻道:“怎麼樣,見到爲師,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驚倒是真的有了。至於說喜,卻也未必。知非道人恭恭敬敬地上前見禮。畢竟沒有純陽真人,他也未必能看到自己堅持的希望,此時說不定還在哪方世界沉淪着呢。是以在內心深處,知非道人對純陽真人還是頗爲感激的。
只是,對於知非道人來說,自家這便宜師尊現在的形象實在有些不對勁。那一句中二氣息十足的問話,讓知非道人想到了在地星上看過的一部搞笑電影,那種無厘頭的說話方式,實在是太熟悉了。
怎麼說呢,誠然這種感覺能給知非道人帶來親切,但和純陽真人應有的畫風實在是太過沖突了。印象中,這些仙神中人應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最近人的,那也是遊戲紅塵。畢竟,生命的本質已經不同了。“龍不與蛇居”,纔是生靈間正常的相處模式。
不過知非道人到底有些子悟性,很快便知道自己想的岔了。和光同塵,纔是道家風範。師尊是仙人,帶了一個人字,自然會有着一份人性。嬉笑怒罵,皆是自在。高高在上的,那是神明,而非仙人。無怪乎自家師尊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能做出光明正大的剽竊凡人詩句的行爲,無他,本性自在爾。
“纔怪!”知非道人心中腹誹着:“這廝分明就是活得太久,沒臉沒皮慣了。”
“你似乎在心裡想些不好的事情?嗯,貧道怎麼就沒臉沒皮了?”純陽真人似笑非笑,接着道:“不如說出來看看?旁觀者明,或許貧道真的該反省呢。”
知非道人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倒不是害怕,他知道,純陽真人對他並無惡意,更多的,只怕是想要在自家這便宜弟子身上找點樂子。不過知非道人到底在注重禮儀、道德尊卑的世界呆的久了,對尊師重道這一塊還是頗爲注重的。一時沒忍住在心裡非議師尊,知非道人多少還是有些心虛。不過,在地星養成的跳脫的性子仍是對他有着影響,心裡除了自我檢討,也在叨咕着:“怎麼就忘了這些大能的標配技能之一——讀心術了呢?”
純陽真人到沒有非要知非道人對自己怎麼就沒臉沒皮說出個一二三來,此時又開口道:“不是讀心術。那玩意兒不過是凡塵的一門學說心理學衍生出來的把戲罷了,當不得真的。”帶着笑意在瞥了知非道人一眼,又道:“可是在想,爲師到底是怎麼知道你心中的想法的?”
知非道人恭敬道:“請師尊指點迷津。”他心裡雖然有些猜測,但終究不如純陽真人親口解說。
純陽真人也沒教他失望,開口說道:“爲師之所以能知你所思所想,乃是每一個生靈在有所思量的時候,都會有念頭逸散。爲師的神念自是能夠輕易捕捉你的念頭,所以纔對你方纔在心裡腹誹爲師一清二楚。唔,通俗一點的說,每個人都在不停地釋放着自己的腦電波,然後被爲師捕捉到這些腦電波,破譯之後便知道你所思所想了。這種說法可能會不怎麼準確,但你要知道,這修行之事,有些時候須得錙銖必較,容不得一絲差錯;有的事情卻是不能較真,意會的往往纔是對的。言傳有時候反倒會將人引入歧途。”
微停了一會兒,純陽真人又道:“你接下來所要經歷的世界、要接觸的人,可能有的是比你強的多的存在,在這些人面前,注意不要像之前那樣了。有的時候,想一想,若是冒犯了他人,也會有殺生之禍。當然了,若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俗中人,那又另當別論,便當爲師沒說過。嗯,也就是說,如果你想罵聖人、道祖什麼的,乘着現在修爲低,尚且無妨,前輩們也不會計較。等你成長起來了,有些事情就做不得了。你可記下了?”
純陽真人的苦口婆心,知非道人自是能夠體會。心下感動,知道這是師尊在提點自己,正要鄭重致謝,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團紫色雷光,落在純陽真人頭上。立時一股黑煙升起,純陽真人頭髮根根直立,可說是頗爲狼狽。
純陽真人卻是並不在意,反而以自己爲例子,道:“瞧,爲師說錯話了,就挨雷劈了。”
知非道人當然不相信純陽真人會蠢到隨隨便便拿聖人、道祖開刷,多半還是爲了讓自己將這些忌諱放在心上,輕易不要觸犯。
知非道人自然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將純陽真人的話牢牢記在心了。同時也知道了,自己下一個將要經歷的世界只怕一點兒也不簡單。否則純陽真人也不會特意告誡自己。想到這裡,心裡微微有些沉重,卻又有一種勃發的鬥志在昂揚。
純陽真人滿意的點點頭,心裡卻是有那麼點子遺憾。這個便宜徒弟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學不來自己的灑脫自在。他的一切經歷,看似追求自在,實則是在不斷的給自己心靈設下樊籠。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只怕這弟子未來的路,也不會走得太遠。“是要想法子幫他一把了”純陽真人暗暗對自己說道。
想到就做,這是純陽真人素來的行事準則。對着猶在沉思的知非道人,純陽真人道:“那個石青璇,那是怎麼打算的?”
美人恩重,奈何知非道人心中始終不曾放下,終究是一直在辜負。此刻純陽真人問來,知非道人也是心神有些不寧,搖搖頭道:“青璇是個極不錯的女子,待弟子也是恩深義重。若是可以,弟子也是不願辜負於她,只是造化如此,弟子也唯有慚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