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還如舊,流霜不覺飛。
純陽真人已然離去。唯那張石桌石凳,證明着剛發生的一切並非幻夢。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東天欲曉,紫霞初生之際,秋鈺方纔悠悠醒來,緩緩睜開雙眼,細細查看純陽真人留於他意識中的信息。
一卷九轉玄功,一卷天罡法,一卷地煞術,一卷黃庭經,一卷紫宵聞道密錄,一卷三清說道,還有卷周天見聞錄。只聽名字便知都是了不得的傳承,何況也曾看過不少洪荒流小說的他?自然能判斷的出這是洪荒最頂尖的傳承,甚至不大可能是那便宜老師的手筆,更可能是那位祖師爺的意思。
只是——“這是幾個意思?九轉玄功、紫宵問道密錄、三清說道全是空白也就罷了,天罡法地煞術明明白白寫着修爲‘不足五的渣渣,權限不足無法查閱’,這是哪裡來的惡趣味?作爲超脫紅塵的仙神,您這畫風有些崩啊。唯一一本據說是鴻鈞道祖所傳的黃庭經倒是能看個清清楚楚,無奈盡是太古神文,看不懂啊!”
鬱悶的吐槽了一下,卻也沒有忽略掉便宜師傅在後面還有幾句話囑咐:“這是傳承,是祖師給的。乖徒兒,記得功法只可以借鑑,不許修煉,神通道法倒是可以學,不過,學我者生,類我者死這句話莫要忘了。再有,修行既是唯物的,又是唯心的,什麼時候懂了這句話,爲師許你看看地星的機會,好了,就這些,你自己參悟出來的東西,可以隨意傳授,但要收受嫡傳弟子,須得爲師認可。對了,爲師留了一路劍法在你的佩劍上,乃是爲師早年所創,能不能悟的到就看你自己的了。啊,對了我看你對於地星上的生活有不少的遺憾,便給你起個道號喚做知非吧,希望你明得失,知是非,早日得道。好了,就這些。爲師期待你正式入門的那一天”。
消化了純陽真人留給他的部分信息,秋鈺向着東方遙遙一拜:“弟子拜謝老師”。
“原來世界的真實是這個樣子的。那麼,既然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不妨一路向前,不管怎樣,我的根子,畢竟是漢家苗裔,炎黃血脈。”
“至於現在嗎,且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下山去,看看這又是一個怎樣的世界,然後,融入它,超脫它。嗯,這就算第一個小目標吧。感覺這比先掙個十個億什麼的要靠譜多了。”
將滿腹的思緒深藏,秋鈺並沒有去參悟佩劍上純陽真人留下的劍法,他知道,此刻的他雖然一如往常,實際內心深處早已是波瀾澎湃,不能自已。現在並不適合去做這些。他需要的是儘快平復心緒。
“不過,好歹喚了一聲老師,見面禮總得給點吧,不求什麼仙器神兵,靈丹妙藥,護身之物總該有一件吧。”
已經離去遠在不知多少時空之外正與鍾離權真人對弈的純陽真人忽地一聲輕笑,搖搖頭落下一子:“道兄,到你了。”
小小的吐槽兩句,秋鈺又自語道“罷了,可不能人心不足,路已經有了,只要執道不移,一路走下去總能一窺這些無上傳承。何況呂師有言告誡‘學我者生,類我者死。’若是一味依賴傳承,要超脫出去定然無望,我還需自身努力。不過,現在就想着超脫出去,未免也太好高騖遠,這卻是萬萬要不得的。”
自己也沒發現,純陽真人這次與他相見,不僅肯定了他的希望所在,不再是自我安慰的無助摸索,有了確切的希望後的他,心態已經不在是先前屢經挫敗,漸進垂暮的心態,回覆了年輕的活潑,更不知道這會對他將來的修行長生之路有什麼樣的影響。畢竟,有希望,纔有未來。
“哎呀,可惜了那杯月華”秋鈺一拍腦門,嘆道。原來隨着太陽升起,那杯月華已經消失,着實讓他有些小遺憾。
天色晴好,一身淡青泛白的道袍,外面灰布紗衣,揹着慣用的青鋼劍,回頭向着住了二十多年的道觀做個道揖,轉身施施然地向着山下走去。
這一去,前緣不定;這一去,山海聽聲。
“暮雨晚瀟瀟,疏柳藏舊橋。
尋春傷碧色,惜芳嘆迢遙。
殘雲迷關路,汐海憶江潮。
嗟闊思枌榆,無夢侶漁樵”
正是江南煙雨時節,一身淡青色道袍的道士撐着油傘沐着微雨,一邊流連着江南風景,一邊吟着自己作的詩,自娛自樂着。也不管明明時節六月,吟誦這早春的詩句合不合適。道路溼滑泥濘,偏偏道士那雙會灰面白底的千層底兒渾然不染半分泥水,也是奇也怪哉。
道士正在那自娛自樂着,忽聽得身後腳步聲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真個好詩,好情懷!道長真是雅興,請教這詩是道長自己做的麼?”
道士施施然回過身子,卻是個年輕的少年公子哥兒,着一身青衫,腰黃色絲絛,配白玉,束金冠,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只可惜,那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水,還有半溼的衣衫讓他看起來頗爲狼狽。
公子哥身後四尺之地卻跟着個番僧,這番僧看上去也是寶相莊嚴,賣相十佳,想來是來自西域的活佛大師。他跟在青衫公子身後,不遠不近,然而道士卻能感應到隱隱挾制的意思。
這道士本來就有些漢家的自矜,自是對番僧無甚好感,尤其是這位疑是落難的公子哥給了上來就贊他的詩更是撓到了他的癢處,便決心在需要時管管這閒事。
道士當下微微一笑,道:“公子說笑了,貧道不過是見這四野無人,自娛自樂。公子定是飽讀詩書之人,如何聽不出貧道的幾句打油詩,見笑大方之家,實在慚愧。”
“道長過謙了。”青衫公子道:“還未請教道長怎麼稱呼?小生段譽,乃是雲南大理人士。”
“原來是段公子。貧道道號知非,山野小道,遊戲河山之間。公子喚我道號即可。大理人,又是段姓,莫非便是大理皇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