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徐乙思前想後,決定以靜制動,索性把外交方面的事丟到了一邊,先不去理睬。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直接去了自己的洋行,會見了那些早就等候他的屬下們。
購買機械,準備在淞滬設廠的事,庫欣早就通過電報通知了國內,那位洋行的總經理查爾斯先生,在徐乙還沒到華府的時候,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當徐乙坐在洋行的辦公室內,接過查爾斯交給他的採購單據,並聽着他在一旁賣弄的報告時,徐乙卻心不在焉點起特意爲他準備的雪茄抽了起來。
“請你直接告訴我……這些東西一共需要多少錢?”徐乙並不懂機械,也根本聽不明白查爾斯滿嘴的術語,只用一手捻起那張清單,淡淡地問道。
“這些都是最新式的機器,採購和安裝的資金總共需要二十萬美元……”查爾斯滿臉堆着笑,由於過胖,五官擠成了可笑的一團。
“二十萬美元?如果摺合成白銀的話是……”徐乙皺了皺眉頭。
“四十五萬兩白銀!老闆!”查爾斯在一旁提醒道。
“這麼貴?”
“不貴、不貴!”查爾斯連忙指着清單解釋道:“老闆!這些機器可都是最新式的,在美國市場上出現沒多久,而且也才只有幾家工廠剛剛開始購買。請您相信我,您如果擁有了它們,一定能織出世界上最美麗的絲綢,併爲您賺取數不盡的財富!”
“哦!是嘛……”徐乙擡頭看了一眼笑得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的查爾斯,心裡卻在猜測他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出於一個政治家的感覺和生意人的本能,徐乙斷定這個查爾斯的話言不由衷。先不說他信誓旦旦保證是否是真的,光那二十萬美元的價格就肯定有不少的水分。可惜的是,徐乙不懂這些,身邊也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做參謀,雖然查爾斯名義上是徐乙的屬下,但實際上卻是庫欣在美國的代理人,他根本無法控制住這個臉上帶笑,面似忠厚,實際上骨子裡卻是典型奸商的傢伙。
如果在國內,以徐乙的作風,派人到處摸底,再討價還價是毫無疑問的。可現在他是在美國,對機械絲毫不懂的他哪裡分辨得出好壞?更不用說去摸底了。考慮再三,爲了能保證東西的質量和水平,就算讓查爾斯賺自己一票徐乙也認了,四十五萬兩白銀雖然數額巨大,但徐乙還是拿得出的,何況他在倭國還從幕府那裡撈了不少銀子,根本就不用動用早就兌換好的那筆美元。
出於這個考慮,徐乙並沒有和查爾斯在價格上糾纏,只提出了機械必須要像他所說的先進、可靠的要求。根本就沒想到徐乙不討價還價就答應下來的查爾斯立即大喜過望,拍着胸脯在他面前又是保證又是發誓,樂得一雙眼睛簡直眯成了一條縫,笑的連嘴都合不攏了。
把機械的事定下來後,還沒等徐乙問起*作人員的問題,查爾斯就像獻寶一樣告訴徐乙他已經用最低的成本找到了合適的人選。有些奇怪的徐乙詢問後才知道,查爾斯所說的人選其實並不是他本來要求的白人工程師,而是從南方種植園購買的幾個黑奴。
原來在美國,擁有知識和地位的工程技術人員肯離開自己國家遠渡重洋,跑到中國去的人畢竟不多,再加上現在的淞滬還未像以後那樣成爲舉世聞名的淘金者樂園,根本就吸引不了那些貪圖安逸的工程人員目光。以美國的條件,怎麼都招不到合適人選的查爾斯,最後只能退而求次,索性花了點錢從南方種植園買了幾個能熟練*作機器的黑奴充數。當然,關於這些事查爾斯可不會傻到把真話告訴徐乙,他只是以幫徐乙節約開支爲由,大肆誇讚那些黑奴的技術水平完全可以勝任工作,同時藉機向徐乙表功。
“不錯!辛苦你了。”徐乙並不知道里面的區別,還真以爲查爾斯爲他着想呢,滿意地誇讚了他幾句。
處理完這些事後,徐乙順便在查爾斯的陪同下參觀了華府市區和一些工廠。華府作爲美國的首都,它的繁華是剛開發的西部城市遠遠不能比的,一幢幢整齊而響着轟隆隆機械聲的廠房、那些在機器前熟練勞作的工人、和擁有完善商業設施和平整街道的市區、與路上隨時可見穿戴得體的行人……這一切,都讓徐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當他從查爾斯處得知,華府並不算美國最繁華的城市時,徐乙更對美國擁有如此龐大的工業和商業基礎更感到吃驚,在他看來,能擁有這種基礎的國家,成爲一個世界性的大國,的確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終於到了與美國總統會面的一刻。當徐乙在外交部長茜拉立的陪同下,來到白宮時,那位被稱爲“勤勞的總統”和“我願打好這份工”的美國總統田納西先生,準時地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迎接第一個踏入白宮的中國客人。
“歡迎您來到白宮作客,尊敬的部長閣下。”平時不苟言笑的田納西先生滿面春風,熱情洋溢地向他走來。
簡單的問候後,雙方在茜拉立的陪同下,隨意地聊了起來。
田納西年齡並不大,纔剛滿五十三歲而已,但卻是一頭白髮,滿面的滄桑。雖然他非常健談,頭腦思路敏捷,敘事條理清晰,不失他年輕時候有“講壇上的拿破崙”之稱,可徐乙卻能看出,在田納西神采飛揚的神態中,卻明顯有着掩飾不住的疲倦與勞累。
田納西是一位勤政的總統,他在總統的任期內,簡直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獻給了自己的國家。所以,田納西的政府也被歷史上稱爲最有效率的政府之一。不僅如此,田納西還是一位勇於進取的總統,在他的任期中,美國戰勝了強敵墨西哥,從對手那取得了大片國土,從而奠基了美國橫跨美洲大陸的基礎。
這是一位強勢的總統,也是一位在美國曆史上寫下重重一筆的人物。對於徐乙的來訪,他卻顯得特別高興,同時也對遙遠的中國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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