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這真是萬曆年間的?”眼鏡的聲音有些激動。
“我老頭子入古玩行幾十年,這物件是明萬曆年間的‘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絕對沒錯!”聽到眼鏡的話,李掌櫃捋了捋鬍鬚很自信地道。
昌萬泉看着徐乙、眼鏡、胖子目瞪口呆的樣子,還有徐蕾蕾和古月一臉不解的神色,便說道:“我給你們講講這‘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的來歷吧!
自古以來,高山流水,和這蟲鳥歡鳴,是文人雅客最推崇的神遊之境。從古至今三大鳴蟲蟋蟀、油葫蘆、蟈蟈中,玩得最盡興、最精彩、最有文化韻味的當數蟋蟀。
古人玩蟋蟀花樣翻新,境界有三:一爲‘留意於物’,以玩蟲而誤國的南宋宰相賈似道爲典型代表;二爲‘以娛爲賭’,鬥蟋蟀成了賭博手段;三是‘寓意於物’,這是最高境界,多爲文人雅士所爲。
據史料記載這蟋蟀用具始於南宋,但是要說起玩蟋蟀,玩得最好的,那就不得不提一個有名的人物——‘明萬曆皇帝’。”
這時,徐乙的蟋蟀罐已經由趙掌櫃的手裡傳閱到了古月的手裡,昌萬泉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萬曆皇帝登基時,不過才二十餘歲,便以自己‘頭昏眼黑,力乏不興’爲由,暫罷了朝會。而後,萬曆不時以舊病復爲名,拒絕上朝。朝臣們見到萬曆的機會越來越少,直至開創了‘不郊不野不朝者三十年’這樣的奇葩時代。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期,人們的生活觀念由勞作轉向了享受,於是,唐伯虎之畫,永樂之剔紅,宣德之銅爐,時大彬之紫砂壺,都成了人們追捧的時尚。在中國人的傳統中,由“柴米油鹽醬醋茶”這開門七事,到了萬曆年間,變成了談諧、聽曲、旅遊、博弈、狎jì、收藏、花蟲魚鳥這所謂‘新開門七事’。
正是這個時期,隨着瓷器在燒製水平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蟋蟀罐的製作也到了很高的境界,這‘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就是萬曆年間的代表作。”
徐乙他們聽完昌萬泉的講解,再看那蟋蟀罐子,眼神都不一樣了。
“大哥你運氣真好!”眼鏡高興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昌叔,這罐子豈不是很值錢?”胖子非常激動的問道。
“俗!”昌萬泉很玩味的呵斥胖子道。
胖子一向臉皮都很厚,面對衆人鄙視的目光渾然不覺,仍然一臉期待昌萬泉能夠回答。
這時楊林笑着說道:“蟋蟀罐子的流行在咱們大清朝也有鼎盛時期,就是在康、乾盛世之間,有些地方官員進貢入宮,供王公貴族把玩、賞玩的,也很流行,那會被稱爲‘官模子’。
雖然當時在康乾盛世時期,官窯瓷器在製作上也有很大的提高,但是這個時期官窯燒製的瓷器主要是注重實用性,並沒有用於製作一些賞玩之物,故而,要說蟋蟀用具的經典之作,還得是萬曆年間的!”
“額,說了這麼多,到底值多少錢啊?”胖子仍是一臉的迷糊,但是看見徐蕾蕾正瞪着自己,剛想問出口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趙掌櫃看着徐乙等人一臉迷糊的樣子,接着楊公子的話道:“我在三十年前見過一個,這東西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按照市場上的行情,這‘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大概在五千兩到一萬兩之間,但是,市場也會變化,過幾年應該還會有漲的空間。”
昌萬泉、楊林和李掌櫃聽到趙掌櫃的講解都點點了頭,很是認可!
“哦……”終於聽到了罐子的價格,胖子和眼鏡都大出了口氣。
古月看了一眼徐乙,也沒說話將蟋蟀罐交到了徐乙的手裡。
“大哥,你真是撿了個大漏啊!”胖子很是興奮。
“真是好人有好報啊!”眼鏡心想幸好大哥沒聽自己的啊。
楊林一臉笑容地向徐乙問道:“徐兄弟,這蟋蟀罐的來歷,你也明白了,不知道你還出不出手啊?”
徐乙此刻也在心中思量着,這段時間花費不小,手上的銀子就剩下十幾兩了,這還有半個月呢,反正這罐子裡面的靈氣已經被自己吸收掉了,還不如把它賣掉呢。
想到此處,徐乙便開口說道:“我買這蟋蟀罐子,其實就是想着好好養裡面的蟋蟀,卻沒想到這罐子倒是件寶貝,楊大哥要是喜歡的話,我就讓給你了,不過裡面的蟋蟀我要留下來。”
“哎,小楊,這東西我可是先看上了,你不會和我這老頭子搶吧,你知道,我是玩雜項的,這物件我可是尋摸很長時間了。”一聽徐乙有意出讓這蟋蟀罐子,李掌櫃也坐不住了。
“嘿嘿,老爺子,這次您就讓我了吧,您老家裡的好物件都快放不下了,還和我們這些小輩搶什麼啊,徐兄弟,這個葫蘆我出六千兩。”楊公子雖然對老爺子恭敬有加,但是話中絲毫不讓,連價錢都喊出來了。
“我出七千兩!”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趙掌櫃居然也喊價了,這倒不是他們在互相拆臺,只是‘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的確少見,要是不買的話,過了今兒這店,可能這輩子也就遇不到這村了。
李掌櫃雖然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可也沒辦法,俗話說商場如戰場,玩收藏的人遇到中意的物件,更是不會輕易放手,有些藏家爲了得到喜歡的東西,甚至都能幾年如一日的去磨賣家,這會是沒人會講究尊老愛幼的。
“八千兩,徐賢侄,我另外再送你個康熙爺時期的蟋蟀罐,雖然不貴,也值個三五百兩的,你看怎麼樣?”
李掌櫃的也是不甘示弱,張口就加了一千兩,其實從這個蟋蟀罐的市場價值來說,要是玩傢俬下里的交流,八千兩應該算是高價了,當然,如果經過一些宣傳的話,那價格就說不準了。
聽到李掌櫃的報價後,楊林和趙掌櫃有些猶豫了,他們之所以想收這個‘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一來確實是心中喜歡,另外這也是奇貨可居,說不定什麼時候玩蟋蟀罐盛行起來了,被一些有興趣的有錢人看中了,也是能賺上一筆的,不過八千兩這個價格,利潤空間就很小了,要是再提價的話,他們就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了,更重要的是,他們並不是專門玩雜項的,要是再往上擡價的話,那就有點惡意競爭的味道了。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有了競爭對手的李掌櫃雖然拿下了這葫蘆,也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我出一萬六千兩……”
就在徐乙準備同意這筆交易的時候,古月脆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此言一出,店中各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在了古月身上,古月對衆人的眼光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看着徐乙,等待他的答覆,而焦點顯然又轉移到了徐乙這個物主的身上,徐乙也不知道這女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並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大廳中變得寂靜了起來。
昌萬泉連忙介紹道:“這位是京城古氏首飾珠寶行,大掌櫃古善元家的千金古月小姐,楊老闆,京城古氏首飾珠寶行,你應該很熟悉吧?”
“哦,我早在京城聽說過古家出了個‘學貫中西’的大小姐,不想在此遇見,幸會幸會!”楊林驚訝道。
“這位小姐,你……你也喜歡收藏這些物件?”
李掌櫃最先忍不住了,開口問道,臉色有些難看,在他看來,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根本就不像是這行當裡的人,‘五彩海水雲龍紋六棱蟋蟀罐’雖然稀少,並且價格逐年還有上漲的趨勢,不過自己開出的八千兩銀子已經是微微高出市價了,這女娃一口喊出一萬六千兩的價格,不是開玩笑就是故意攪局了。
“大家都可以出價,爲什麼我不可以呢,一萬六千兩銀子,徐公子你可以考慮下……”古月簡單的一句話,還是把最終選擇權交給了徐乙。
古月的話說的雖然有些衝,但是讓人無從反駁,她說的也對,買賣嘛,本來就是價高者得,既然徐乙要賣這物件,她自然也有購買的權利了,不過她卻是沒有考慮到,她的行徑,已然是掃了另外幾人的面子,而且也有點拿銀子砸人的味道。
昌萬泉可是行裡的老人,剛纔之所以把蟋蟀罐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第一是提醒徐乙,這物件價值不菲,不要吃了虧;第二也是提醒李掌櫃、楊林、趙掌櫃三人,要給徐乙一個公道的價格。
但是,古月突然出價,昌萬泉也有點懵了,不知道如何解圍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