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文德兄,這東西還要請你收回。”
不願在歸海一刀問題上談論太多,看着裴文德神情,段天涯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遞交給裴文德。
“這是……”
裴文德眉毛一揚,明知故問道。
“甲賀派與我伊賀之忍術分別側重個人技擊與團隊協戰,各有所長。文德兄,你手中這卷甲賀派免許皆傳文書對我有很大啓發,否則我剛纔也不能輕易制服一刀。”
段天涯語氣鄭重對裴文德施上一禮,然後一臉愧疚道:“本來按理我應該將伊賀之忍術傾囊相授纔對。只是我畢竟不是扶桑人氏,當年恩師收我入門傳我忍術也是因爲與義父乃是多年至交,畢竟是打破門規,天涯實在不敢妄自做主傳授你門中禁術。”
聲音一頓,段天涯急忙補充道:“但我已經修書將我領悟以及經過緣由派人傳至扶桑師門當中,恩師並非刻板不通情理之人。等收到他回信後,我再代師收徒便是,等到你成爲黃字第一號大內密探,你我兄弟便是同朝爲臣,自有許多時間相互切磋砥礪,不必急於一時。”
“天涯兄何須如此。”
看也不看一眼便將段天涯遞過來的已經完全和卷軸看不出絲毫相似的東西收入袖中,裴文德失笑一聲,“本來那東西在我手中也是明珠暗投,合該你與其有緣,更何況我自家的武功還未修至巔峰,不過是想着借用忍者之拳理印證所學,越是最基本的東西纔是我真正需要。”
段天涯面色顯見一鬆,他爲人正直,總覺得自己是佔了裴文德偌大便宜。此時聽到裴文德親口這樣說,雖然依舊覺得自己有所虧欠,但終歸沒有先前那麼愧疚不安。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段天涯心中又記掛着歸海一刀,和裴文德聊過數句,便尋了讓裴文德安心完成考覈的考覈告辭離去。
“段天涯雖然身負幻劍絕學,但是不如歸海一刀心性果決,並沒有真動用幾次。這一次他得我之助武功精進,只怕將來劇情主線就要因他產生偏移,只是不知這影響是好是壞,說不定有朝一日還會阻撓我完成輪迴空間分派的任務。”
望着段天涯背影,裴文德忽然心中一動,暗自想道。
作爲大內密探天地玄黃之首,無論是武功還是見識,段天涯都當之無愧。
只是他在那部影劇中的定位卻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觀劇如看文。
段天涯開篇極爲驚豔,他的愛恨情仇更是與隔海相對的扶桑牽連起來,與主線隱隱相對。
只是偏偏在本該最濃墨重彩的中篇突然被空去了一大截,反而多出一些亂七八糟胡亂堆砌的內容,使得劇情不能一氣貫之,生出了支離破碎之意。
落入裴文德眼中,雖然明知任務世界乃是基於這等文字影像投影幻化而成,主線已定難以更改,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之意。
然而在裴文德從他手中觸發了“萬川集海”的任務之後,形勢卻隱約生出變化。
裴文德分心兩用,在讀書武道之上均有不凡造詣已是十分難得。自然不會懂得什麼觀相之法。
只是憑藉着過人靈覺,裴文德還是隱隱約約抓住了某些玄之又玄的痕跡,只覺對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勢”正自生成,秀出羣峰,壓過了歸海一刀,上官海棠以及一般與雲羅郡主打鬧頑笑的成是非。
讓裴文德莫名想到了一個詞語。
氣運加身。
只是這種感應過於模糊,仿若幻覺,裴文德不敢確定,只是在心中暗暗存了個念頭。
“老周他們收集的情報中似乎偶然提及一道真假難辨的信息。此劇設定之初,段天涯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角色,只是那位男優因傷修養,纔不得不加以更改,以至於面目全非,說起來,我這也算是撥亂反正,纔會有這般情況。只是怎麼沒聽說以前的契約者做到這一點,這似乎並不是過於艱難……”
想到這裡,裴文德不由看向一邊的成是非。
若說在此劇中,風頭最盛,福緣最深之人莫過於成是非。言行不謹,無知無畏,不知惹來多少亂子,卻往往可以化險爲夷甚至因禍得福。
只是因爲多出裴文德這個契約者來,令得本來應當在太后被劫一事中大出風頭的他從此黯淡下去,還要與裴文德共同競爭這個黃字第一號的位置,那股勢頭在段天涯身上異變後更是有着困頓受壓之相。
不過這件事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說這處世界明面上風浪翻卷,私下裡更是暗流涌動,那麼護龍山莊便是處於這風暴最中的風眼位置。
毫無預備的成是非若是成了大內密探,只會憑空多出無數劫難。
雖說因爲身份關係,他最終還是要被拉至渦旋當中,但終究比這樣要強出許多。
“我這一對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段天涯離去,成是非也不再和雲羅郡主打鬧,一步三搖地走到裴文德面前,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指點點,以一種市井無賴特有的語調神情,道:“剛纔那個天什麼第一號在那兩個人走了之後可是把什麼東西塞給了你,說,是不是這次考覈的答案,那兩件寶物的具體位置,你們居然暗箱操作。”
語氣忽然一變,成是非十指交叉,手託下巴,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用一種可憐巴巴的語氣道:“裴兄弟,我們好歹也是共患難,一起打過老烏賊的交情,你就給他透露一點點好不好?”
看其情形,裴文德若是不同意,他極有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裴文德靴子撒潑打滾讓他挪不動步子。
一個成年男子做到這個地步,哪怕平時對於成是非這種無賴作風感覺十分新穎有趣的雲羅郡主也不禁感覺過於丟人現眼,麪皮上有些掛不住,加快腳步就要把他拉回。
雖然心中深知成是非絕對沒有表現出來那麼瘋癲,裴文德仍是有些承受不住那堪比劇毒的表情,下意識想要遠離對方。
“天涯兄爲人胸懷灑落,行事坦蕩,正大光明,無事不可與人說,又怎會做如此小人行徑。”
微不可查地後掠一步後,裴文德從袖中將那東西取出,在成是非面前展開道,搖頭嘆道:“成是非你不是懷疑他私泄答案麼,你自己看便是。”
說到這裡,裴文德轉頭看向雲羅郡主,道:“郡主既是考官,自是知曉答案,她一看便知。”
“裴兄弟,你這樣就不對了。”
彷彿排練過千百遍,熟能生巧地接過泛黃書籍,成是非指着封面四字,嘴上不停,惱怒道:“你明明知道我識字不多,我認得它們,它們不認識我,還把這麼厚一本書交給我看。”
一面說着,成是非一面側過身將書轉交給一旁的雲羅郡主,道:“你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萬、川、集、海。”
眯起眼睛,纖細手指在封面上慢慢挪動,雲羅郡主忽然露出喜色,滿懷希望地看向裴文德,“這是不是武功秘笈?”
這位郡主好武成癡,或者更準確說是對於成爲話本演義中聽到的那些江湖上大名鼎鼎,令人聞風喪膽的大俠士大魔頭很是嚮往,找了不少高手指點武功,只是她金枝玉葉,自幼嬌生慣養長大,吃不了開筋拔骨的苦,所以成就很是一般。
裴文德的武功她是親眼見識過的,在她心中還要高過表現不佳的成是非,能夠被裴文德珍重收起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一本絕世秘笈。
裴文德點點頭,道:“不錯,是天涯兄師門武功,只不過這門武功以磨練身心,難以修成著稱。澡雪等只是尋常,平日裡只能以寥寥數種粗糙食材果腹,以便時刻保持身形。”
聽他這樣說,成是非與雲羅同時露出一臉抗拒排斥來,忙不迭將書本返還給裴文德,兩個人都不是吃不了這種苦頭的。
成是非更是紋有滿身武學,根本練不過來,自然更加不會感興趣。
將東西收回,裴文德面色一正,雙眼直視成是非,忍不住搖頭道:“成兄你之前爲謀生計與三教九流打交道如此也就算了。既然如今身懷驚人藝業,他日定當名滿江湖,又何必這般故意折辱自己?”
“切!”
微微一愣後,成是非迅速恢復平日那般滿不在乎的神情,不屑揚一揚手,調轉頭,冷哼一聲,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心中有殺意。”
沒有以內力將聲音凝聚成線,裴文德聲音淡淡,彷彿所說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家長裡短小事:“雖然剛纔看起來你一直在插科打諢,但是筋肉卻已經不自覺繃緊,一身氣機更是凝聚起來,蓄勢待發,顯然隨時準備出手,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只不過不知爲什麼最後泄了一身殺機。”
看着臉色漸自陰沉下去,和平素大不一樣的成是非,裴文德忽覺有些好笑,問道:“之前場中除你之外,不過只有鐵膽神侯,天地玄三位密探以及郡主與我兩人而已。郡主自然不是你的目標,我多少也算救過你一次,我也不覺得你屬於那種恩將仇報的性子,所以說你的目標必然屬於護龍山莊的某個人,怎麼,他們和你有仇?”
沒有逼迫成是非一定要給出答案,裴文德視線轉去朱無視消失方向,感慨道:“不才如我都能察覺到這一點,鐵膽神侯武功已入化境,又不知見識過多少人物,只怕在你心意方動之際就已經生出感知。”
“他心氣已衰,只怕這次就要與那黃字第一號大內密探失之交臂。”
成是非雖然有些城府,但終究不過是街頭磨練出來的求生本能,極爲粗糙,心性與武功極不相稱,被裴文德一語道破心底秘密之後,登時便有些失魂落魄,不願繼續停留,拖曳着雲羅郡主去尋那兩件寶物,讓裴文德空出大筆時光去翻看手中那捲殘缺版本的《萬川集海》。
當裴文德從段天涯手中接過這本書時,輪迴空間便自發來提示。
他那個《萬川集海》的合成任務正自處於某個似完非完的古怪狀態。
裴文德可以直接選擇提交,只是這樣一來,這個任務也便宣告終結,他再也無法補足《萬川集海》這卷忍術根本秘笈,最起碼在這天下第一任務世界當中是這樣。
或者可以耐心等待伊賀派那封准許他學習伊賀忍術之精要的來信。
不過哪怕裴文德不選擇結束這個任務,也並不妨礙他提前預支這份獎勵。
裴文德交給段天涯的是融合了那位扶桑浪人猿飛日月武道精華的免許憑證,是輪迴空間中並不多見的奇物。
本來在提前知道任務獎勵的情況下,裴文德以爲那文書憑證應當會轉化爲一本專屬自己的秘笈。
只是當他手指觸及到着東西封面的剎那,裴文德便自生出感應,知道自己先前猜測有誤。
這《萬川集海》確確實實是一本武道秘笈,卻又不限於只是一本秘笈,而是一種介乎於秘笈與裝備中間的奇物,別有妙用。
“價值最高的還是應該要數這一項罷。”
裴文德對老周他們那支小隊瞭解不多。但也大致看得出來,老周與和尚兩人定然有着各自職業才能成爲團隊核心,而剩下的六七人中恐怕就只有一兩個有這機緣了。
《萬川集海》珍貴之處,就在於可以順利幫助契約者開啓忍者這一門職業,其上記錄的忍術便是必備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