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播撒萬里銀輝。
裴文德雖然見不到這般景象,但護龍山莊底下亦是別有洞天,在兩壁長明燈照耀下,地道密室絲毫不見陰森晦暗,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瑰麗,那些珠翠金玉在燈光下更是流光溢彩,極爲炫目,讓人心神忍不住沉醉其中。
視線在這些錢財阿堵物上一掃而過,未做停留,裴文德側頭看向身旁的成是非。
身體蜷縮在地面之上,抖顫不休,氣血上涌至面,雙眸赤紅,一臉亢奮沉迷,似醉非醉,醜態畢露。
“上官莊主輕功絕世,堪稱獨步江湖,委實令裴某大開眼界。”
搖搖頭,裴文德再次擡頭,看向空處朗聲讚歎,這一句以內力發出,在這封閉密道當中迴響,激盪不絕。
方纔雲羅郡主方自跟隨他與成是非進入這間密室,上官海棠便自突兀現身將其帶走,雖然裴文德故意沒有出手阻攔,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雖然凌厲霸道,內力深厚方面比不上段天涯與歸海一刀,但是輕功身法卻着實高明至極,說是踏雪無痕也不爲過。
“你沒有中媚藥?”
與密道渾然一體的石壁洞開,三人依次步入。
爲首的上官海棠深深打量裴文德一眼,眉毛一挑,有些不解問道。
她之前將雲羅郡主帶走,自是爲免裴文德與成是非兩人被藥力影響,心神錯亂,做出些禽獸行徑來。
不過現下鐵膽神侯朱無視就在自己身後,她對於自家義父武功無比信服,相信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致失控。
沒有待裴文德回答,上官海棠便自行搖頭,否決了這個猜測,她對裴文德與成是非所用藥物無形無色,手法更是高明,易地而處,便是她也不認爲能夠躲過。
而且雖然裴文德看似神智清醒,甚至可以與自己交談,但是臉上同樣泛起不正常紅潤,氣血流動之速更是遠超尋常,顯然同樣沒有幸免。
“醇酒紅人臉,財物動人心。”
明白上官海棠心中已經知曉答案,裴文德沒有多餘作答,只是把眼重新放回那一片珠光璀璨上,搖頭感慨道:“這是人之常情,少有人能夠做到富貴不能淫。只不過用在這裡考驗心志就有些失策了,我與成是非是爲參與考覈而來,又知道身處護龍山莊當中,心裡有所戒備,自然可以輕易做出取捨決斷。”
嘖嘖兩聲,裴文德一臉可惜,“依我看來,這考覈還是太過輕巧着急了些,根本就不應該告知我們二人,應當將我們兩個放置在市井鬧市當中,暗地裡觀察言行,最少也要花費旬月光陰才行。而且這種天降橫財也需得多設幾道障礙,等到痕跡不那麼明顯後再讓我們見到,那時候或許才能見到真性情。”
看着裴文德侃侃而談,絲毫不在乎身上所中的藥物,上官海棠心中越發感覺奇怪,表情卻是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悄悄後退一步,與裴文德拉開距離,然後點頭贊同。
“理應如此,只不過這次選拔黃字第一號涉及到的並非唯有我們護龍山莊一家,聖上、太后都格外關注,急於知道結果。曹正淳又在一旁虎視眈眈,拖得時間太久,說不定就要向聖上進讒言說我們怠慢了聖上與太后旨意,而且人大多有着僥倖心理,哪怕明知道有風險也以爲放在自己身上不會被發現,能夠像裴兄這樣不取一物的其實並沒有幾人。”
說到這裡,上官海棠不禁看向強打起精神盤膝入定的成是非,臉上適時浮現驚訝之色,“我知道這一關難不倒裴兄,不過我是當真沒有想到成是非這個市井混混居然也能放棄,根據我們收到的情報,他可是常年流連賭坊,坑蒙拐騙偷無所不作。”
“不過眼下這一關他是絕對不可能單憑自己闖過去的。”
手掌下壓,內勁微吐,將試圖衝去出的雲羅郡主定在原地,鐵膽神侯朱無視一臉生硬道:“如果說在財物上是出於理性考慮放棄,那麼這一次就是考驗的定力。年輕人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在這一點上最是難以剋制自身,而且這媚藥與其他毒物不同,越是運功,藥效隨着氣血運行就更加能夠發揮出來,極難排出,如果意志不夠堅定,恐怕尚未將藥性排除乾淨就先因內火灼燒而死。”
“你又爲什麼這樣?”
屈指一彈,帶起一道勁風隔空穿透衣物點在眼神開始渙散的裴文德身上,幫其壓制藥力,朱無視聲音中難得帶上幾分好奇,“這地道密室中布有機關,你們三人的舉動全部在我眼中。成是非看似靈精,其實不過是些小聰明,不提也罷。但是在我看來,你怕是早已察覺到其中端倪識破了海棠下藥手法,怎麼沒有避開?”
朱無視是當真好奇,否則也不會放棄旁觀帶着雲羅一道出現在這裡。
根據段天涯等人的報告,他對於裴文德性情早已有所瞭解。
在他看來,裴文德將下藥一事告知成是非是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絲毫不違仁義之心。
如果是品行不夠高潔,放任成是非落入陷阱剪除這唯一對手後,自己則悠哉遊哉地完成考覈,更是人之常情,絲毫不讓人意外,當然作爲考官的朱無視給出一個“心性有瑕”的評價是在所難免。
只是朱無視怎麼也沒有想到裴文德明明看穿了這些伎倆,卻沒有道破更沒有避讓開來,反而坦然受了媚藥,不可用常理揣摩。
說完這些,裴文德提起食中二指,運轉氣機,對着幾處竅穴位置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