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內踱了兩圈,貞武的心思又繞回到旱情上面,此次賑災不僅關係到他的威望,也關係到對北方各省的官場整頓,同時也是博取民心的機會,自然不能虎頭蛇尾,若是持續乾旱下去,花光了募集的銀子,他唯有用他的內帑去填災區這個窟窿了。
國庫雖然不缺銀子,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的,若是花費巨大,容易招惹物議,至少一個好大喜功的帽子是免不了的,若是所費不多,則根本沒有必要。
登基改元便遭逢大旱,他心裡也是憋着一股氣,得知募集的銀兩足有一千二百萬兩,便起心不花費國帑一個大子兒,漂漂亮亮的賑濟此次大旱災,一舉壓過康熙的威望,對他而言,康熙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他可不想活在康熙的陰影之下,那對他日後推行革新不利。
不過,災區的消耗實在太大,他雖然富足,也禁不住如此消耗,況且,他如今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手頭這點銀子,根本不敢亂花。
想到這裡,他不覺微感傷神,軍隊要錢、建作坊也要錢,教育一旦鋪開,更需要錢,還要給康熙修建避暑山莊,‘四大恆’的低息放貸也要及時的補充,澳洲移民也是大頭,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
看來,得想辦法再弄點黃金白銀,最好是黃金,以便日後推行金本位制,山東就有超大的金礦,這他是知道的,不過,國內本土的金礦他卻不想動,澳洲、美洲、非州都有不少超大金礦,只是大清禁礦數十年,這方面的人才奇缺,還得大力培訓,遠水難解近渴。
發動戰爭?南洋諸藩國、莫臥爾帝國、奧斯曼帝國都是好對象。不過,在西北未定之前,他還真不敢輕舉妄動,看來。唯有在日本人身上壓榨了,日本的金銀礦可不少。
貞武正自盤算如何壓榨日本,包福全卻是滿臉喜色的進來稟報道:“皇上,欽天監監正索朗、紀利安,在外求見。”
這麼快?靈臺郎張顯望爲何沒來?貞武立時便反應過來,這是正好遇上索朗、紀利安前來求見,二人既來求見。定然是好消息了,他停住腳步道:“宣二人進來。”
索朗、紀利安進來磕頭請安之後,索朗便說道:“恭喜皇上,欽天監觀測到,三日後必定有雨。”
三日後有雨?貞武熱切的盯着二人問道:“可能確定?”
紀利安是法國的傳教士,不過在京多年,早已是一口流利的京腔,當下便叩首道:“回皇上。千真萬確。”
索朗也跟着道:“奴才亦知滋事體大,不敢妄言,三日後有雨。乃是紀利安與靈臺郎張顯望經過再三證實的。”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事關重大,欽天監確實不敢妄報,三日後能夠有雨,這確實是個好消息,能夠減少不小的損失,微微沉吟,他才道:“天文曆法用途廣泛,不可侷限於一隅,戰爭、航海皆用的上。着欽天監擴大對天文生的招募,既要從落第的士子中選拔,亦要大力從幼童培育起。”
一聽這話,索朗不由大喜,貞武如此重視天文,這可是欽天監的絕好機會。他忙磕頭道:“奴才尊旨。”擡起身,他便接着訴苦道:“皇上,欽天監官吏終生不得改遷轉職,又是子孫世業,況且俸祿亦不高,欽天監擴招實是難度不小,奴才恐有負聖恩。”
欽天監官吏終生不得改遷轉職,子孫世業?貞武不由暗自腹誹,這都是些什麼破規矩!微微沉吟,他纔有點明白,這欽天監職掌制歷、觀象、報時,同時還具有選定歷注、出具佔語、諏日擇地的職責,而且與諸多的國家政務、禮儀甚至的皇家的行爲都有較大的聯繫,這個規矩應該是防止泄漏皇家的一些機密。
這事貿然廢除,顯然是不能的,不過,不廢除的話,則必然導致人浮於事,逃不出一代不如一代,逐步衰落的格局,微一沉吟,貞武才道:“子孫世業是人才凋零的根本原因,欽天監適當整理一下,將天文歷算、天象觀測等隔離出來,廢除子孫世業。
微微頓了頓,他才接着道:”欽天監現有品級過低,着由正五品升格爲正三品,其下官職升遷,你與吏部商議一下,寫個條陳上來。”
一聽將欽天監升格爲正三品,索朗、紀利安皆是大喜,立即便磕了幾個響頭道:“奴才尊旨。”
貞武微微頜首道:“欽天監不要過多的涉及政務,要致力於對天象、氣象的研究,不要固步自封,要善於博採百家之長,天象、氣象的應用將會越來越廣泛,必須的大力培養人才、招攬人才,有關待遇,朕會給你們逐步提高,能出研究成果,朕另有封賞,朕不吝嗇爵位。
另外,隨着大清海外領土的擴張,航海業的興盛、大清皇家海軍的壯大,海洋上的天象、氣象、洋流、風暴也必須有專人研究,此事,必須得專門成立一個部門負責,你先把架子搭建起來,慢慢招攬人才、培養日才充實,有關的經費按例從內帑中劃撥。
再則,觀測天象、氣象離不開各種儀器,欽天監的儀器大多仍是沿用元、明等前朝舊的儀器,太上皇督建的新儀也不多,僅只天文儀、地平經儀、地平緯儀、黃道經緯儀、赤道經緯儀等幾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辦法多添幾件儀器,也要多培養能夠製造儀器的人才,朕上次去觀象臺就注意到了,你們居然連望遠鏡都沒有,望遠鏡在海軍早已普及了,朕實不知每年劃撥的銀錢都用到何處去了。”
索朗原本聽的滿心歡喜,聽的最後一句,卻是嚇的連連叩首道:“回皇上,奴才不敢貪墨,下面官吏也極少有人敢貪墨,觀測天象之望遠鏡非一般可比,欽天監實是製造不出,非是不想。”
貞武也覺的話重了點,欽天監是個清水衙門,就是想貪也無多少可貪的機會,微微沉吟,他才道:“朕今年便要建玻璃作坊,抓緊時間找人研製。”
見貞武就此揭過,索朗不由鬆了口氣,忙躬身道:“奴才尊旨。”
“跪安吧。”貞武淡淡的吩咐道:“確定了下雨的時辰,速速來報。”
“奴才尊旨。”索朗二人忙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待兩人退出,貞武頓覺一身輕鬆不少,三日後有雨,玉米、番薯、土豆、黍類、豆類的種植都不會被耽擱,賑濟的錢糧也能省下不少,這下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微一沉吟,他便輕喚道:“來人。”
一直就候在殿外的包福全急忙快步進來,躬身道:“奴才在。”
“傳旨,三月二十七日,圜丘祈雨。”貞武沉聲道:“着百官齋戒三日。”
“喳。”包福全忙就地打千兒應承到,心裡亦是分外欣喜,這欽天監的監正方纔果然是前來報喜的,天一下雨,這旱情也就隨之緩解,貞武的心情必然大好,他們一幫子太監宮女侍侯起來也輕鬆不少,不過,這事卻是不能多嘴的,只能是佯做不知,見貞武沒有別的旨意,他便躬身退了下去。
圜丘祈雨,於貞武而言,純粹就是做秀,不過,這個過場卻是非做不可,之前他已經率百官祈過一次了,此番大雨將至,自然得裝模做樣再去祈一次,不僅要去圜丘祈雨,還的藉機殺幾個貪官,如此才稱得上順天意,下快民心,整頓吏治也才順理成章,如此,也纔對得住這場大旱,也不枉自個花了這上千萬的銀子。
上書房,幾位大臣聽的小太監傳旨之後,不由都是暗自一喜,蕭永藻起身後便低聲問那小太監道:“欽天監監正今日可曾覲見皇上?”
這話可是犯忌諱,包福全對貞武貼身的這些太監宮女管的可比李德全嚴多了,口風不嚴的可不是坐冷板凳那麼簡單,那小太監不敢回話,卻又不願得罪蕭永藻,忙躬身道:“奴才今日不當值,實不清楚,還請蕭大人見諒。”
馬齊卻對那太監揮了揮手道:“去吧。”說着含笑對蕭永藻道:“齋戒三日就足可一窺究竟了,採之何必爲難一奴才,皇上對內監管理甚嚴,實乃朝廷幸事,這紫禁城真要象個篩子,對咱們亦無益處。”
張鵬翮卻是岔開了話題道:“諸位,旱情緩解之後,百姓自然要忙着回籍搶播,京城的以工代賑工程卻不能因此而停下來,西山的新軍營、南郊的火器營、東城的三座糧倉、疏浚通惠河,還有熱河行宮的擴建都是耽擱不得,如何保障這些工程的進度,皇上定然會問起,各位可有良策?”
蕭永藻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此番以工代賑的攤子鋪的確實有些大,不僅是京城,還有天津的海河改道也是大工程,一旦下雨,這人手實難保證。”
聽的他語帶埋怨,馬齊不由瞥了他一眼,道:“事有輕急緩重,不能一概而論,工程亦然,疏浚通惠河、糧倉、火器營皆可緩行,再則,亦可提高工錢挽留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