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事務繁多,今日乃是爲考查天津周圍的七座炮臺而來,恰好路過二零七中隊駐紮地,便下馬順道檢查督促一番,眼見他們自身對訓練抓地很緊,他大爲放心,叮囑塞羅奔幾句之後便‘欲’上馬離開。
此時,二零七中隊長付安定卻興沖沖的跑到跟前,“報告院長,五‘門’九磅炮一千五百碼距離,五發三中,另二發亦在目標六十碼內。”
這成績可謂是相當不錯了,胤禎在望遠鏡中早已看到了炮擊的成績,對這位親自指揮的中隊長頗爲讚賞,他轉過身來,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打的不錯,繼續發揚。”
付安定一個立正打道:“謝院長誇讚,不過,標下有一事不明,新配置的十二磅山地榴彈炮,標下不是很清楚其用途,還請院長解‘惑’。”
山地榴彈炮是胤禎爲徵南洋特意畫出草圖命令戴梓研製的,不過,還是遲了幾天,最終沒能趕上徵呂宋,此次軍演,他命令帶了幾‘門’過來,想以此吸引康熙,這山地榴彈炮對征伐西北來說,實在是一大殺器。
見付安定直言不諱的坦言不清楚山地榴彈炮的用途,胤禎對其不由大爲讚賞,這小子是塊好料子,遇事愛琢磨,對武器的‘性’能用途能詳細推敲,而且勇於在部下面前不恥下問,好好培養下,不定是個將才。
想到這裡,他含笑問道:“你是浙江嚴州府的付家子弟吧?”
一聽胤禎竟然能夠清楚的記得他的籍貫,付安定大爲‘激’動,忙朗聲回道:“是,標下付安定,浙江嚴州府,遂安縣人。”
胤禎來了興趣,有心考查一下,便繼續說道:“恩,你先說說對十二磅山地榴彈炮的看法。”
付安定對十二磅山地榴彈炮狠下了番工夫,當下就侃侃而道:“相比於十二磅長炮,山地榴彈炮最大的特點在於輕便,其炮身短、跑壁薄,重量輕,而且可以分拆組合,估計兩匹馬就能夠輕鬆馱走。但是,其‘射’程短,發‘射’開‘花’彈僅僅才一千碼,如果‘射’角加大,‘射’程則更短,標下確實不明其具體用途。”
待付安定說完,胤禎微點了下頭,又偏頭瞅向塞羅奔,道:“塞隊長是何看法?”
塞羅奔略微沉‘吟’,才道:“其炮身短,方便加大‘射’角,標下猜測是否用於高‘射’角發‘射’開‘花’彈以凌空爆炸,增加殺傷度。”
“我明白了,高‘射’角有利於炮擊山坡背側或者是城牆上的目標,所以才叫山地榴彈炮。”付安定興奮的脫口說道。
塞羅奔不滿的盯了付安定一眼,一點規矩都沒有,礙於胤禎在面前,他卻是不好發作。
“無妨。”胤禎擺了擺手,微笑道:“他說的很對。這就是山地榴彈炮的主要作用。”說着,他瞅了付安定一眼,海軍陸戰隊,他是計劃留在天津以訓練新式禁衛軍的,短期內,康熙對掌握大量火炮的陸戰隊怕是頗爲忌憚,付安定身爲漢人,留在天津,倒是‘浪’費了,略微頓了一下,他才接着說道:“軍演之後,付安定從二零七中隊‘抽’調一百人,去南洋艦隊訓練新兵。”
南洋艦隊現在可是在徵呂宋,一聽這道命令,付安定大爲興奮,馬上響亮的應道:“是。”
塞羅奔心中亦是一喜,他跟武格關係極好,正好藉此機會推薦提拔自己的親信,不料,胤禎緊接着就打破了他的美夢,“二零七中隊長和缺員由衍德另行委派和補充。”
大沽口。
大名鼎鼎的大沽口炮臺還在胤禎的紙面上,現在仍是一片荒蕪的河灘,大沽口對面的渤南島上,短短的二天時間內,就建起了三座成品字型的簡易臨時軍營,新開闢的靶場裡,時不時的傳出陣陣的槍聲。
這裡是西班牙俘虜的新營地,胤禎既是‘欲’利用西班牙俘虜作爲徵日本的前鋒,對他們自然不能夠拘束的太嚴,因此纔將他們轉移到海河入海口的這座孤島上來,並且退還了西班牙俘虜一千二百杆火銃,但是對彈‘藥’、補給、船隻卻是限制的極嚴。
渤南島上完全籠罩在北洋艦隊的火炮‘射’程之內,胤禎也不擔心他們能夠玩出什麼‘花’樣來,因此,對這些西班牙俘虜的監管也並不嚴厲。
軍演在即,安赫爾也想證明自己的利用價值,因此對火槍的訓練抓的很緊,一千火槍兵這幾日都在反覆的演練歐洲現在最爲流行的線式隊型的三段擊。
具體的訓練當然用不着安赫爾親自督促,此時,他與卡洛斯正焦頭爛額的面對所有校級軍官的牢‘騷’,遠東艦隊因爲是臨是拼湊起來的,順利的時候,還象一支艦隊的模樣,等級森嚴,軍令如山。
不過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所有的軍官在士兵面前都是威信掃地,安赫爾、卡洛斯二人在軍官面前同樣是毫無威信,所有軍官心裡都打着各的小算盤,當幫清國打日本以自贖的消息傳出後,低級軍官、士兵們都是一片譁然,打仗是要死人的,爲西班牙而戰,他們想的通,爲清國而戰,可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很多低級軍官、士兵都寧願等着西班牙國王來贖他們,也不願意去日本當炮灰,每天都有士兵喧譁鬧事,若不是還有一千二百名火槍兵在手,怕是早就鬧翻天了。
簡陋的會議室內,安赫爾皺着眉頭,聽着與會軍官議論、發牢‘騷’,心裡煩悶無比,這些軍官哪裡還有點軍人的樣子,簡直就是一羣商人,而且是一羣目光短淺,缺乏冒險‘精’神的低劣商人,支持去日本的軍官連三成都不到。
聽了半晌,安赫爾終於忍不住了,瞥了卡洛斯一眼之後,他就站起身來,用力的敲了敲桌子,提高聲音道:“諸位,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這裡不是歐洲,別拿英國佬、法國佬對待俘虜那一套來說事。
我很慎重的提醒各位,這裡是遠東,俘虜我們的是清國,別才吃飽了幾天,就以爲回到了歐洲,這裡人口多的是,就這麼個沒有名氣的港口,有多少人,想必各位都已經看到了,我想,遠東是不會珍惜人命的。
這幾天爲什麼會有足夠的食物供給我們?你們想過沒有?你們是願意飢餓,挖礦?還是願意去日本掙夠自贖的黃金、白銀?等國王來救贖我們,那要多長時間?如果是去挖礦,你們能夠保證活到那一天?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在座諸位都是高級軍官,想過回國之後,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是審判?監獄?還是絞刑架?”
聽到安赫爾這一串猶如暴風驟雨般的反問,所有的軍官都不由啞口無言,飢餓,挖礦、審判、監獄、絞刑架,這些都是他們不能接受的,等國王的救贖,最快也要一年時間,他們能夠在飢餓中熬過一年,還是能在礦場堅持一年?
回國之後,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安赫爾、卡洛斯鐵定是進監獄,他們呢?能夠好到哪裡去?但若是能夠自我救贖,哪怕是隻帶回去五千士兵,他們的情形也會大有好轉。
就在這時間,原三級戰列艦‘雷薩克斯’號中校艦長德爾克站起身來,‘激’昂的說道:“聽說清國的皇帝要來觀看軍演,若是能夠俘虜他們的皇帝,我們就可以反敗爲勝。”
德爾克這話一落音,立刻就引發一片嗡嗡的議論聲,立時就有一名軍官站起身道:“清國的火炮厲害,火槍戰陣則未必是我們西班牙方陣的對手,一千火槍兵,足以橫掃他們的國王衛隊。”
安赫爾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老天,這些軍官跟美洲的土著打‘交’道的時間怕是太長了,這腦子已經跟那些土著一樣了。這裡可是遠東,不是美洲,你還以爲他們的國王跟美州土著部落的酋長一樣?
“咳......。”安赫爾清咳了一聲,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才道:“我想諸位應該都聽說過十三世紀橫掃歐洲的‘蒙’古騎兵,遠東的‘蒙’古騎兵可不是法國佬的‘胸’甲騎兵可以媲美的。別說咱們只能出動一千火槍兵,就是三千火槍兵全部出動,也不可能俘虜他們的國王,因爲火‘藥’和子彈,都是額定的。
請收起你們的高傲和自大,我想提醒諸位一點,我們是與清國正面‘交’鋒,被‘逼’迫的走頭無路才投降的,對方能有如此厲害的火炮,火槍又能差到哪裡去?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諸位,清國軍隊裝備的都是遂發槍。
我希望各位能夠現實一點,不要拿九千多名士兵的‘性’命冒險,我寧願去日本,也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見安赫爾把話說的太直接,卡洛斯生怕又引發爭執,忙說道:“諸位,大家靜一靜,德爾克中校的願望是好的,我們也希望能夠反敗爲勝,不過,這個機會太渺茫了。
軍演,是我們與清國的對抗軍演,相信大家有機會再次真切的體驗到清國人的實力,若是大家認爲清國的實力太差,而我們又有足夠的彈‘藥’,我不介意大家冒險一博,諸位以爲怎麼樣?”
……